前面两论是为了证明缘分,最后一轮就是印证是否心有灵犀。这个游戏靠得是感觉,在彼此手上划一个字,表达出对方在自己心中的印象,当然害羞的人不必当场说,而是写在花灯上,在夜空里放飞。这一轮是为了怡情,没有淘汰出局的规则,三对有缘人都能得到奖品。
“喂!你指尖该剪剪了,那么长,扎得人不舒服。”卫初晴握了握爪子,嘻嘻笑着,她已经猜到了对方的心思,这位将军的想法很单纯,比淳于澈简单多了。只是为什么黄营一直蔫蔫的,像一只瘟鸡,被红营花式虐待呢?
明钰的指甲圆润饱满,十指尖尖,她看过最干净的男人手了,只是上面长满了茧子,食指腹粗,硬得就像石头,在她的掌心上滑动,又些扎刺。
“喂?你为什么不说话?”好歹也是有缘人,那么生分做什么?卫初晴自来熟,对谁都聊得起来,她不相信,自己都那么不要脸了,对方还不理自己。
“我们有什么好说的么?”与蠢猪无话可说。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叫什么,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虽然明珠已经告诉过她了。
“我们没必要相识。”明钰抽回了手,目光里带着回拒的意思。
“嗳?我还没写完……你很讨厌我么?是不是怪我总是拖累你?”卫初晴搔着后脑勺,如果对方为了这个生气,她可以道歉的。
“事情都过去了,没什么大影响,如果想道歉,离我远一点就行。”她差点把他给害死了,一句道歉顶个什么用?不过他也不想让她弥补什么,不需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回报。只是想离她远些,跟她待在一起会心烦意乱,很烦躁。
“抱歉,下回我换一个有诚意的礼物。”卫初晴心想对方讨厌自己,应该是自己还不够诚意,那么下次就来一个隆重的道歉仪式好了。
“不需要,别再烦我。”明钰绕开了她,从云开手里接过花灯,提笔在上头画了起来。
“咦?你在画什么?不是说让你猜对方心思么?她的心里藏了一头猪啊!”云开惊讶地看着花灯上的猪头,闷笑了起来,原来小姐姐眼里这个威武霸气的将军是一头猪。
这也是为什么明钰很讨厌那女人的原因之一,竟然不会写字,还比划出一个猪头,他能不翻脸才怪。猪屁股画到一半就甩开了对方,猪尾巴留给她自个炖汤喝去。
“我去看看她写了什么?回头来告诉你。”云开去打探军情,鬼鬼祟祟地跑到卫初晴身后,去瞅她写了什么。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红一处开。小姐姐,为什么你让别人代笔?”云开见婧婧帮她题词,暗道:这个小姐姐真的不识字?看她古灵精怪的样子不像是白目。
“笔太沉了,人家细皮嫩肉,写不了那么复杂的字。”这些繁体字她看看就得了,让她写?那不得出尽了洋相。
“小姐姐不怕,有我保护你,以后需要你动手的活,我都包了。”云开趁机捞便宜,也够无耻了,难怪能与卫初晴有话说,两人都是一路货色。
卫初晴岂能不知道他的花花心思,拍开他按在肩上的爪子,故作轻浮地调笑道:“小弟弟你才长几年,把鸟儿养得结实一点,再来保护姐姐。”滚你玛德!小崽子奶还没断,就敢吃姐姐豆腐。
“云开,你跟恶女人少来往,会被她带坏的。”明珠把云开揪了回去。
“嘁!自命清高。”婧婧不屑地哼了一声,最讨厌这些把女人当玩物的权贵人家。
“他是太子,咱们惹不起,其实我也不喜欢这些人。”她也讨厌这些人高高在上,端架子,只是有时候人必须伪装自己,披着鲜艳的皮囊,挂着虚伪的笑容,就像一只幻化的狐妖,对每一个人笑得妖娆放肆。
“逢场作戏罢了。”卫初晴举起花灯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唇角朝上一勾,邪妄地微笑着。
为了生存,什么都可以不在乎。这是刺客的生存法则,不是卫大小姐的处世原则。切!高贵冷艳,她也可以做到,可她不屑摆姿态。
卫初晴转开了花灯,翻了翻眼,恢复了平日里的嬉笑怒骂,她喜欢自己放荡不羁,直率豪放。
聘婷看时候不早了,得先一步去忆盈湖亲自主场开幕仪式,小尼姑也跟着她一块儿去了。这两人花灯都没题词,离着奖品只有一步之遥就放手了,半途而废,怎么能成人生大赢家?
忆盈湖上的琴声依旧不断,孩童们在戏楼里穿梭嬉闹,湖边高高架起的舞台走动着主办方的人员,其中有个在现场协调统筹的女子,仪态出众,吸引了很多百姓的注目。
“月姐姐,让你久等了,我一时兴起玩到忘记了时辰。”聘婷与小尼姑此时走上了舞台,她们身后围绕了一圈彪形大汉,是一群身手不凡的家卫。这主要是为了保护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人,拿卫大小姐的话说:
“世道凶险,人心不古,美人生在这个世道上要是没有英雄的保护,只能把自己变成女汉子保护自己了。”
聘婷打量着眼前曾轰动一时的美人,今日她穿着浅紫色的内衫,玄色的上衣下裙,脸上围着一方浅紫色的纱巾,乌亮的长发垂在脚踝处,不挽不束,只在发鬓两边系着紫色缎带,这打扮就像二八年华的少女,只是她的气质温婉如花,要成熟稳重些。
要是卫大小姐看到,一定会贴切地夸赞一句:“好腿好腿,这胸这臀,杠杠的,这个少妇好诱人。”
与聘婷出水芙蓉般的清新脱俗不同,聆月的眼里透着世俗,眉宇浸染了红尘,她要比聘婷通晓人情,擅长打理事务。即便刚才主事人都不在,她也能把持全场,把筹备工作安排得井然有序。
“绮罗能在什么时候回来?还有两刻钟便要开场了。”聆月抚着身边的小童子,水汪汪的眼睛里泛着温柔的光,她是审核团的成员,也是七玄的四朵金花之一,论辈分论资历其实她是最高的,上一代的四朵金花只剩下她一人。
“我想她应该会尽快赶来的。”聘婷也说不出准数,红姐姐是她们四人里比较随性的人,谁也管束不了。
“刚才左相亲自来过,他是专为你过来,没见到你,他并不泄气。他现在就在戏楼的二楼陪一位贵人,你要是累了,先别去打扰他了。你去后台看看那些参赛的姑娘们,前面的场子我来照看。”
聆月了解聘婷并不贪恋权贵,对左相也没那个心思,还是让他们少见为妙。把娉婷支开了以后,她身边的童子疑惑地仰头问道,“师傅,你有没有发现琴音变了?”
舞台的前方是连绵不断的青山,已经夜幕,天色灰沉与靛蓝色的山混淆在了一起,看起来光怪陆离,看得人心里混杂一片。聆月迷茫地睁着眼睛,无言地摇头,她的心早已磨砺得坚硬,没有了少女时的细腻敏感,已经体会不出动人心弦的曲调。
“你见到她了?”青山之后,传出两个人的对话。一男一女,女的声音柔中带魅,此时带着微讶。
“是。”男人沉默了半响,在女人的叹息里承认了。
“想不想破镜重圆?”女人试探他。
“你是让我回头,还是让她回头?”男人回问她。
“我想有情人终成眷属。”女人又叹息一声,真挚地说道。
“我要面子,她要富贵。十六年了,那么长的时间我们都不认错,不可能了。”男人否决了。
“可你后悔了。”女人很募定。
“出家人不打妄语,我是后悔,但不能认错。”
“你会杀了她?”女人再次试探。
“会。”
“为什么?她不影响我们。”
“我要坚定自己的心。”
“你怕背叛了我?”女人不懂,分明心头还有对方,为何要动杀念?难道怕被人抓住了软肋,被人利用?这未必对那女子太不公平了。
“我恨她,不会为她牵制。”
“和尚,承诺太重,容易伤人。”女人又长长叹息了一声,对和尚的固执毫无办法。人心是会变的,十六年了,想当初真的恨,但未必不会放下。
“喏!送你了,虽然这词是让人代笔,也不是我原创。不过这个花灯花了我三两银子,够诚意了吧!”这个礼物太寒碜了,再配上这句不要脸的话,简直欠揍。
明钰目光一闪,已经懒得再说对方有病得看大夫的话,把自己的猪头花灯递了过去,当对方刚托住花灯的底座,立即放开了手,好似对方手上有蛇蝎似的,避之不及。
“这个猪屁股画得大了点,扁扁平平的,与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圆圆,翘翘才可爱嘛!”卫初晴又在猪尾巴上点火,说完就溜。
明钰想到昨日在北山脚下被她摸了臀,心里一动,眼里嗖地冒出了火星,恼火地咬着牙关,这种事也能拿来说笑?她还是不是女人?
这个因缘欢会波折不断,好不容易领到了传说中的红宝石,卫初晴瞬间露出狡诈的笑容,对着明钰嗲嗲地说道:“小哥哥,你知不知道这宝石一旦配戴了,那就是一生一世的承诺了。咱们日后就是天命的姻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