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晴子!”李培慌急地跑到悬崖边,望着下方山风呼啸的深渊,伸手捂着了眼睛,忽然他的眼角看到了一抹白影,立在对面的悬崖峭壁上,当他微疑一声,再去瞧那处,忽而又被另一处的动静分了心神。
那个沉默的小仙女也纵身飞落了下去,眨眼睛消失在了云雾底下。
把人丢下去的是她,为什么还要跟着下去?她与小晴子又会有怎样的联系?还有那个白影……
独鹿山的战火稍歇,地面上的硝烟还未散尽,泼洒的泥沙沾着暗色血迹,堆积成数座小山包,里面合着尸骇炮灰,寸步便有数条性命化为了尘土。
“契丹损了二成兵力,他们还有八万人,首次交锋,我们小胜一筹,不过这着成功还有数步之遥。要大获全胜,我们必须折损他们五成兵力,待会儿,还有更艰巨的战斗。胜者不骄傲,败者不馁。记住,骄兵必败,不要以为嬴了一次,士气就骄了。”
山脚下,军师在阵中训话,言辞不带半分松懈,依旧绷着脸,不矜不伐,让一些新兵很快忘记了战胜的喜悦,松垮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不敢疏忽大意。
随后军师交待着此战的方针:“我们的目的是要攻下幽州,半日之内定要把契丹军打退独鹿山,明日攻下幽州城。”
若能二日攻下幽州,那么这场的将士都将载入史册,流芳百世了。用兵如神的军师当真能够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么?从此一战,当真会再出一支绝世神兵?
“从霸州经过青石峪,我军行了数十里路,粮草要送达需要半日,此次我们是征军,所备淄重不足,只是随身携带了三日的粮草,而契丹军背靠幽州城,后方弹药充足,后备力量丰富,再者他们训练有素,都是久经沙场的将士,装备也精良。你可知道我担忧的是什么?”
明钰刷着战马上的灰尘,喂着马草,他身后站着一个女将军,此刻摘下了胸口的护心镜,蹲在一只水桶边,也洗着沾血的铠甲。
“你担心粮草不足,不能行军。”
“嗯,说中了一些,不过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明钰扔下了马刷,清理身上的血迹,他掏出一瓶澡豆,倒了一些给琦云,然后搓着手指间的血迹,他皱眉的样子,似乎很讨厌指甲缝里的淤泥。
这般爱洁的军师,难怪有个色女总想着如何弄脏他。
“你看到那里了么?”明钰擦着手,白莹莹的手指点在远处一个地方。
“那是一个重中之重的关口,如果失守了,我们再无退路。一日半之内必须攻下幽州,不仅是为了补给粮草,也是给了自己一条生路。”
他指的地方就是青石峪北面后山,那儿一片峭壁悬崖,无有出路。琦云不解,那儿本就无路,为何还是关口?
“我们来时,青石峪的出口,山腹以遭了契丹伏兵的炸毁,已经无法回程,只有那一出,还有生门,只因那处最为险峻,算是一处屏障,契丹兵也难以攀爬,暂时是无法攻破。要是退军,我们只有披荆斩棘,走一条险峻之路。”
明钰淡淡说道,伸手撩着鬓边的刘海,看着琦云波澜不惊的双眸,微微挑眉,他已经习惯这个小姑娘这样不同凡响的气质,无论遭遇任何坎坷惊变,她都保持冷静沉着,波澜不惊地看待一切,但又能云淡风轻地炸响惊雷。
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够让她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让她的眼底不再是一潭死水,古井无波?
“军师,有何必胜法?”琦云问道。
“必胜法……”明钰伸出四根手指,眼里有着微妙的光芒:“此法三分靠人,一分靠天。”
嗯?琦云眼色微动,看着他找来二个千户,交待了几句话,然后对她说道:“此事若能成功,便赚一分胜算。”
还有二分胜算在何人手里?明钰淡笑不语,牵着缰绳往阵地走去。
“如果战败,我们便是举步维艰,落于左右为难之地,九死一生。故而这回我们不可以输,不管是前进还是后退,都是一种考验,但我只选择向前进。”这是他上马之后说的话,而下一次开口,便是在三军之中,临阵指挥了。
我死了……真他娘的背啊!大小姐内心痛哭嚎啕,直想捶着自己的小心脏,发泄着憋痛的懊丧,她好后悔,难过得肝肠寸断。
本小姐真不该调戏仙女,如果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仙女唱哈利路亚,送上虔诚的祈祷。
诶呀!我怎么还没死?呼啸的山风吹得她脑子愈加清明了,赶走了混沌,撤走了苍茫。
大小姐伸手伸脚,再摸摸脑袋,咦?脑袋瓜子完好无损,没有溢出脑浆,也没有缺胳膊断腿,她真的没死!
“哈哈哈哈!”她嗖地站了起来,踩在平地上又蹦又跳,打了几下毫无章法的拳脚,又叉腰装逼:“咩嘿嘿嘿!本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有圣行者守护,谁也破坏不了我这颗勇者的心,以及坚不可摧的伟岸身躯。”
她仰天长啸了一会儿,扣着嗓子,咽了几口水,嗓子眼此刻直冒火,再来叫那么一嚎子,烧得肝疼,声带都快扯出血了。
大小姐装逼失败。
她在周围晃荡了一会儿,想着怎么找到出路,顺便看看有没有路人。心里泛着闷,搔头搔脑,看着自己掉落的那处悬崖,暗中揣测是哪位大仙救了她?
上边云雾缭绕,翠峰松柏,依稀透着黛青色的天空,时而飞过几只大雁。头顶上苍茫,脚下的路也迷离,像是落在了异度空间,找不清出路,也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在咬痛了手指以后,大小姐确定自己不是魂魄,这儿也不是黄泉路。她看着繁茂的树丛,松软的土地,随处的残枝败叶,以及动物的腐尸,不由暗想或许遇上了瘴气,这里是一片森林。
嗷呜……她走在云遮雾绕的森林里,听着野兽的嚎叫声,紧紧握着手里的配刀,小心翼翼地朝前走。
这儿必然少不得象豹虎狮,狼狗野猪这些大型走兽,于是愈加小心翼翼了,走路时特意放轻了脚步声,喘息也放得轻细,惟恐打扰了这些森林大王,遭到群起而攻之。
“咦?”大小姐缩着脑袋,停住了脚步,当下屏气凝神,去听周围的动静。
她好像听到了打斗声……
“小妹妹,你为什么要动手?我并无恶意啊……”白影飘然落在地上,如蝶翼般的风袖左右一挥,聚起一面风墙,片刻后,万千片叶子利如针尖,点刺在风墙之外,清风稍一凝滞,如银瓶乍破,白影朝后滑开几步,稳住了身形,她的面前闪过零星的碎片。
“好厉害的小丫头……”云靴上落下几片折瓣的叶子,还有几丝断发。
在背光的树枝上栖落了一只纤秀的脚,轻盈的娇躯纹丝不动,仿佛本就是那样存在着,连着树枝,悄然无声,仿佛一幅美丽的画卷。
然而画卷般的人,有一双灵气逼人的眼睛。
“你很安静,也很天真烂漫,为何一直跟着我?我已现身了,你为何不坦诚相待?你不是个怕生的孩子。”只是很孤僻。
落在树梢上的女子年纪很小,可看起来很不简单,至少会让比她大一轮的长辈也无法琢磨她的思想。
“你是阴阳家的木系子弟,说起来,我与你也是同源。道家与阴阳家同出于易经,由简入繁,由博入专。你的力量足以对付绝顶高手,欸……我真不想与你作对。”说话的人一身道袍,长发高束,眉宇带着冷郁之色,白皙的肌肤夹着疲倦,此人自是李冶。
“沙……”树梢微微一抖,上边的人已经飞入了森林深处,不见了踪迹。这个女子神龙见首不见尾,凭空出现,又无声无息地隐退。
她有何来意?李冶看着掌心里的叶子,想不通对方跟随自己一路,是为了什么?
“小李子?我草!我终于找到你了!呜呜……快点拉我一把!这该死的野猪刚才差点咬掉我的脚……嘶!疼啊!”大小姐在森林里跌跌撞撞,差点以为要撞上了老虎豹子,幸好这一回是个熟人。
妈哟!刚才那头野猪吓死她了。
她还以为是人,哪晓得一靠近,他娘的就见一头抽疯的野猪拱了过来。
凭着她犀利的步伐,风骚的身法,神一样的速度,才没有被猪拱到树上,只是脚腕子惨了些。
“小……小晴子……你可以把猪头扔了么?我好怕啊!”李培捂着胸口,吓得花容失色,倒不是为了大小姐的伤势。
“这个?嘿!本来想当顿晚饭,或者孝敬虎大王。嘶!你来得及时,其实我不喜欢吃猪肉,喏!这算是给你的答谢礼物,可以切个猪耳朵凉拌。”大小姐不怀好意地把猪头凑过去,要把李培吓哭。
“小晴子,他胆小你别吓了,要是让王义知道了,会找你算账的。”两人正打闹着,有个人过来阻拦了,此人正是薛召陵。
“是啊!你醒来了,是得算账……”大小姐眼里透着凶光,恶狠狠地把猪头摁在这个插嘴的人脸上,那个猪大嘴正对着那人的嘴,在人。兽。交吻以后,对方立马捂着嘴巴干呕。大小姐嘿嘿冷笑,转身在对方屁股后头来了一脚。
“滚你,妈,的!本小姐才要好好算算上面的账!”她一声娇喝过后,动用拳脚,把倒地的人胖揍了一顿,动作虎虎生威,把李培吓出了一朵喇叭花,惊骇得合不拢嘴。
劝说的人不仅没把事摆平,反倒是把自己堵在了火炮口,遭受了一番轰炸,**的滋味一言难尽。
“怎么样?本小姐那么热情,那么激情饱满,你怎么一副焉焉的样子?肾虚了?”大小姐勾着好战友,大摇大摆地往出口走,豪迈地说笑着。
“还回去做什么啊!都结束了……”李培看她要往山上走,唉声叹气地说道。
“什么结束了?战事完了?”大小姐推开身边遭了特别照顾的战友,郑重道:“军师怎地了?他出事了?”
李培摇头:“我不知道……”他见大小姐紧握的拳头,缩着脑袋,指着青石峪的北面,喏喏道:“我们出不去了。”
啊?大小姐傻眼了,这是什么意思?她才走出了原始森林,又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他娘的算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