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对这个叶宿雨实在看不透了。这家伙怎么自相矛盾,难道有病么?
“我说过什么?”叶宿雨这句话让赤心头火起,果然这家伙记性极差,一个扭身就把自己说过的话都抛在了脑后。
“你不承认了?”
“我说过什么?”
“你这人怎么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才过了一夜就把自己的话给忘了?”赤暗自鄙夷:这个小子比李坏那个大无赖还要无耻。
“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叶宿雨看了看周围的人,无动于衷道:“你要是不想合作,大可直言拒绝,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赤窝火,敢情他这意思是把自己给摆在了上面。
“你这是在施舍我么?老子不需要,别给我摆架子,你可不比我高贵到哪里。”赤哼了哼,扭头过去。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要是说不想赢,那我不会打扰你了,”叶宿雨的话,让赤怔了很久。
试剑台还是那样空旷,人站在上面,仿佛就像走上了戏台。
颜语行偏头看着底下的对手,她如今算是万众瞩目了。不知做到这样的地步,是否能够引起那人的目光?
她撇了眼身侧的瞿筱筱,眼里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对于这个同伴,她的心思很乱,不管对方搭不搭理自己,她还是无法心平气和的与之相处。
“那个人很厉害。”
“什么人?”颜语行转身,正眼瞧着瞿筱筱,问道:“你是在关心我?”
“你要提防他。”瞿筱筱微露窘迫。
“叶宿雨是个难对付的人,可我才不担心他能伤我毫发。”颜语行随意挽着剑花,有恃无恐道:“他擅长用暗器追人,身法敏捷,就像只狡猾的猫,可我也是属猫的,我们平分秋色,彼此彼此罢。”
“他的暗器抹过一种特殊的药水,有一回我无意间碰了下,半边身子无法动弹。”瞿筱筱担忧道:“很像麻药,能够瞬间麻痹人使得人定身。”
“他的暗器能够让人的血脉瞬间凝冻……”颜语行目光深远,朝叶宿雨看了会,若有所思道:“身法诡异,又身怀暗器,还有神秘的麻药。”
她仿佛想到了什么,目光又垂下了,轻笑道:“若是我所料不差,他还真不会对我怎样。”
“这,你怎么肯定?”瞿筱筱楞了。
“我猜到了一件事,不过,还不能告诉你。”
“若是你不方便说,我不会再过问。”瞿筱筱收起了关心之色,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
颜语行看她强做淡然,微微偏开了头,唇角不由自主的勾了勾。
“王爷,你真的还要放弃这次机会么?”李凡看着赛台上的场面。那里是高人侠士争相角逐的地方,仿佛站在上面,这人便与众不同。他想着要是淳于澈站在那里,气宇会更甚三分。
“我在想一件事。”淳于澈目光朝评审团那里扫去,看着华山派掌门周冠霖,说道:“为何已经定下的结果,却又变了卦,华山派还发生了什么故事么?”
李凡想到来华山只为了寻找白白芷而来,并非是为了什么太阿剑,江湖名望,倒也对江湖上的名门正派知之甚少,听淳于澈说起华山派也是一头雾水。
“王爷,我们该是时候去华山找人了。”李凡担忧道:“论剑大会都过去了,太阿剑又丢失,想来这华山派里也没什么重大的事,那周掌门此刻该是派遣弟子出山寻找宝剑的下落,这样一来,华山派的防守便要削弱。我们可以趁此机会,潜入找人。”
淳于澈思忖了片刻,并未赞同李凡的提议,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周掌门的大弟子周齐已经失踪了有一段日子了。”
李凡也想到了这回事,点头道:“这回华山派也是屡遭打击,不仅丢失了宝剑,还折了弟子。诶……周掌门的小弟子如今身中蛊毒,昏迷不醒。除了他之外,再无人知晓那日发生的突变。”
如此重要的线索由此断了,当真使人叹惋。
“华山的事纷繁复杂,看似毫无头绪,可冥冥之中,又在循着天道而行。”淳于澈一时间也迷茫,可仍旧相信事情终究有水落石出的那日。‘
“天道,王爷很喜欢说这天道二字,可我却是不知道了,这天道究竟是什么?”李凡犯着迷糊,抓着脑袋上的发髻。
“任何事都是先有后无,便如这只陶碗。”淳于澈端起手里的大碗茶,淡淡说道:“这陶碗是用粘土捏成,用来盛物。若非有粘土揉成器,哪有这到手的茶水?这陶碗便是物,而它这空隙,则是无。”
淳于澈看李凡迷茫的双眼,不再打哑谜,明了道:“很多事情开了头,便有无限的空间可以让人尽情获取。”
李凡呆愕了很久,默默记下了淳于澈的话,在很久很久之后,他终于在道德经上面摘取到了一段话,与之颇为神似,那时候他由衷的欢喜,终于茅塞顿开了,之后看待事物有了更高一层的见地。
纵然如今的时局让人捉摸不透,可仍旧要明察秋毫,不可为表象而迷乱,失去了自己的立场。
“王爷,你真的很明白。”李凡对淳于澈只剩下佩服了,虽然他还是对天道一知半解,可有人在给他洗涤这个世间的尘埃,让他看得透彻了些。
“人有很多的**,可不外乎就哪几种。”淳于澈淡淡道:“名利富贵。”
李凡环顾周围的人,悄声问道:“那追求这些东西,是不对的么?”
“在佛家里有言,人有贪痴嗔三毒,这是原罪,故而五蕴炽热,最后造下孽缘,故而万劫不复。我也不是圣人,无法判定别人的对错。世情纷繁,冷暖自知。”
“贪痴嗔……”李凡皱眉道:“这个我也有啊,难道我也有罪么?”他想起上回为了剿灭红衣教结果事败,他的家丁仆人都为自己拖累,死在了千霞山,不由愧疚道:“也是,我的确做了错事。”
他想了想,又摇头:“可我并非是为了什么名利,难道也是错了么?”
淳于澈不知他在提哪件事,看这个小小的少年自我苦恼,伸手揉着他的脑袋:“莫要自苦。你的人生还那么长,还有很多抉择的机会。”
李凡不知为何,在这时脱口问道:“那王爷呢?”
那你呢?你可有抉择的机会?
淳于澈抿了下唇,放下了手,朝试剑台看去:“你觉得那个小姐姐会赢么?”
李凡自知问错了话,歉然道:“王爷,我想去趟茅房。”
淳于澈知道他是为了回避方才的话题,颔首道:“你去罢,小心些。”
李凡离了他一段路,忽而朝评审团望了过去,暗道:不能再耗下去了,还是先潜入华山派,看看那个疯丫头究竟在哪。
他如此想着,便把目光放在了一位华山办事弟子的身上。
今日这场赛事,是出自华山派掌门本人的意思,而非是一旁的堂客。白白芷百无聊赖的靠在椅背上,都不想去看底下的打斗,此刻她心里嘀咕道:一个惺惺作态,虚情假意,一个老奸巨猾,明知故犯,都不是什么好鸟。
她看看周冠霖含笑的脸,暗自呸呸:你再装傻子,我也只把你看作狐狸。她又去看不远处的柳总管,又皱眉道:“到底在卖什么药?”
香雪看她一会儿生气一会儿迷糊,微微抬眼,望着华山北峰上的云雾,似乎也有心事。
“总管,你说这华山掌门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怎么又把赛事给延长了?”柳嬷嬷在柳总管耳边窃窃私语。
“那个老狐狸,是想要拖延时日。”
“他拖延时日做什么?”
“大概是为了留住某些人。”
“嗯?他这是什么心思?”
柳总管翻了个白眼:“谁管他的心思,只要别与我们柳家做对,他爱怎地折腾那是他华山派的事。”
柳嬷嬷楞了会,小心翼翼道:“可家主是让我们来探周冠霖的底细,还有那把太阿剑,以及我们的世仇……这些事,总管可别疏忽了。”
“我自不会疏忽。”柳总管微有不悦,朝身边的嬷嬷看了看,还是对上一双死鱼眼,他再瞥了眼柳嬷嬷的厚嘴唇,又闪开了目光。
“总管,不如传唤家主前来华山一趟。”
“此话不可再提。”柳总管加重了语气,意在警告。
柳嬷嬷眸光也闪了闪,偏头去看周冠霖,过了片刻,又垂下了眼睫,安然无事的等着接下来的赛事。
“你顾好自己,一会儿我可不会站在你身边。”颜语行按着肩膀,走上了试剑台。
瞿筱筱看她背影,迟疑了下,等她上了石阶,才慢慢跟了上去。
“诶……”远处的北峰飘荡着一声幽叹,良久,又归于寂静。
“有乌鸦叫。”颜语行皱眉,一大清早,乌鸦飞过头顶,这预兆实在不好。
“你真的要自己动手?”赤看身边的叶宿雨,依旧纳罕,他可不会忘记这家伙昨夜对自己透露颜语行的软肋,而后又说立场上不能与人家做对这才借他人之手。
今日他又出尔反尔,自己上场了。不过想到这家伙也不是第一次与颜语行台上相见,眼下是第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