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裸裎相对的人之间,争吵之后,有一些尴尬。
河纹穿上了裤子。
玛雅戴上了文胸。
这是信任的裂痕。
无数亲密的逃亡者,就是一点一点在恐慌和压迫之下,最终各奔东西,甚至反目成仇。
作为女人,玛雅敏锐的感觉到了这种微妙的变化。
可是,她的手,已经脏了,被河纹绑在了一起,要沉就会一起沉下去。
而且,这是她的男人啊!
如果一切都搞砸了,局势真的坍塌下来,风声鹤唳的时候。自己何去何从?
闭上眼睛把所有的恐怖想象和苦涩咽下去,玛雅知道,自己不得不面对这所有的一切。原来,这就是那几百吨的心理负担真正的模样。
自己眼前这个一直表现得自信心十足的男人,原来不知不觉间,背负整个队伍的重量,走了这么远。
没有理由,他不会走下去,带领自己绝境逢生。
玛雅原谅了自己男人偶然的失态,原来,他,也只是血肉之躯,不过是背负着无法放弃的负担,成为了自己的英雄。
玛雅的眼眶有点湿润,她摘下刚刚戴上的文胸,起身下床,从后背抱住了焦躁不安的男人,双手松解男人的腰带,爱抚起来。
玛雅柔软得像水:“放松点。都不精神了。仔细想想,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短促而激烈的战斗爆发了。
男人和女人之间裂隙,在汗水之间,重新融合了起来。
“既然要做,就一定要做一个大项目,最好直接捅到铁炉堡国王那里的大项目,让觊觎我们的人摄于国王的权威,不敢下手。”河纹咬牙切齿的说:“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我们自己做项目大老板,你觉得怎么样?”
玛雅有些惊讶,怎么又绕回去了?
河纹不像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啊。
眼前的这个成熟的男子,再一次和那个岁月轻狂的男孩重叠起来。
欢愉之后,玛雅甚至有一些稍稍逾越的放纵,敢于肆意批评河纹的设想:“说出来,让小组长帮你这个学渣参详参详,别又和上次一样净整一些飞天遁地的傻逼玩意,被导师一顿猛剋,直接丢给你一个凉透了的半截屎项目吃。”
一瞬间,河纹也重新回到了那个满嘴跑火车,不知道天高地厚,动不动诺贝尔医学奖的天真年代,老脸一红,强行解释:“那时候不是年轻么?”
玛雅却有些严肃:“但是你现在说的话,却不那么成熟。”
河纹却很认真的回答她:“不,你错了,玛雅。”
“哪错了?”
河纹指了指脑子:“这儿错了。”
玛雅笑了,没有回答。
河纹认真的解释道:“真的,你一直生活在已知的世界里,用已知的方法和知识去尝试解决前人遇见过的问题。但是,现在,你面对的却是混沌的未知,和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问题。”
“是啊,可是这和怎么解决问题。有联系么?”
“你就错在这里,你想着的是怎么解决问题。而不是想着我们要去哪里。牢记我们的目标,命运会自然的牵引我们走向未知的道路。”
玛雅笑得甚至有点看简森的慈祥。
河纹知道玛雅不信:“你得倒空自己的杯子,才能盛放新的水源。你得放空自己的身心,才能看见新的世界。”
“太鸡汤了。河纹,你走火入魔了。没关系的,即使是死亡,我也会陪你走到最后的。”玛雅摇摇头。
“不,不是的,这不是鸡汤。这是被禁忌的知识,这句话不过是在说,你得先想好自己要找到什么,才能从纷繁的世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玛雅楞了一会,按照河纹的思路想下去,过了很久,突然抬头,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说:让矮人自己,去欺骗自己?而我们,只是开一个头,扮演其中隐藏着的领路人?”
河纹高兴的抱起了玛雅:“没错,你终于能理解我了。就是这个意思!
从前我们去做面上项目审批,那是在别人的预设好的战场上,按照别人的规则,在别人熟悉的领域。
所以,只能摸爬滚打的一点点摸索,才能找到一点点方向。
所以,才会被剥离自己最有价值的部分,慢慢的幸存下来,成为一个愈加伟大的向心**业微不足道的垫脚石。”
玛雅看着挥斥方遒的河纹,喃喃自语:“原来,一切是这样。原来,你眼中的我们,是这样的。不过,没关系。我是你的女人。尽情的去做一个摧毁一切的惩罚者吧。
我只奢求在你的墓穴旁边,有一个位置。”
河纹兴奋得有些神经质的挥舞这胳膊,时不时用毫无意义的手势做语意强调的注脚,像极了阿道夫·希特勒演讲时的样子。
“这个项目,必须得足够小,小到一开始暴风城里只有极少人能真正理解。
这个项目,却必须足够大,大到它的延伸能够涉动铁炉堡的方方面面,大到能把整个铁炉堡框下来,让我们肆意的调度这个王国的资源,大到能让铁炉堡的国王不惜一切代价,甚至和暴风城翻脸,都必须保护我们。
这个项目,还必须容易快速的产出阶段性适用性良好的成果,让铁炉堡心甘情愿的往里面注入资本,实现这个庞大的计划。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在其中上下其手,利用巨大项目的巨大现金流,轻而易举的洗白我们的资产。
更重要的是,这个物资、金钱和人力极其富集的项目,会在物资和金钱流通的过程中产生惊人的利益,把这些利益分割出去,将为我们的战车,捆绑住一大批愿意为我们冲锋陷阵的利益阶层。
他们收获实惠,而我们收获荣誉以及崇高的政治地位。
至于这个项目的最终愿景是不是能够实现,就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问题了。我们只需要,在铁炉堡,找到它。
所以,走吧,今天,我带你去铁炉堡里里外外转转,看看我们能找到什么。”
因为今天的安排,玛雅开始认认真真的打扮起来,把动手动脚的河纹轰了出去。
衣衫不整的河纹趴在卧室外的栏杆上,无聊的等待了好久,门终于打开了,走出来一个美艳不可方物却又清纯婉约的女人。
光彩照人得令人自惭形秽。
河纹愣了一下,怕什么,深浅咱都丈量过好多次了。
“不准碰!跟我来,我给你修一修。”玛雅打落河纹作妖的手,把他推近了屋里。
杂乱的,根根倒竖的狂野头发被细心的修剪成层次分明的样子,被湿润之后向后梳去,在发蜡的定型下,做成了一个整洁干练,却又不失优雅稳重的大背头。
额角丛生的乱发被连根绞掉,修整出线条清洗,棱角分明的边界。弯弯的眉毛被修剪了眉尾,来显得更加的英武。
鼻翼两侧略微加深了点颜色,来凸显立体的五官。
......
玛雅精心修整了好久,才最终满意的点了点头,给河纹披挂上了护甲和长剑。
不过依旧是冒险者寻常的装束,但是,却如同刚刚擦亮的宝剑,光可照人。
两个人手挽着手走出卧室去石火旅馆的餐桌用餐的时候,刚刚好睡了一个回笼觉起来的缇娜顶着一个鸡窝般的脑袋,正在如狼似虎的干着面包和肉汤。
面包噎住了缇娜的嗓子。
她气愤的指着眼前那对翩翩如才子佳人般的一对,差点没喘过气。“咕咚”一大口肉汤把嗓子眼里的面包顶下去,缇娜嚷嚷起来:“两个小贱人,去哪?敢不带老娘?”
玛雅温和的一笑。
那是胜利者的微笑。
缇娜愈发不满了。
河纹只能息事宁人,随便找了个由头:“我们去铁炉堡的医师协会登记注册呢。”
玛雅抬头看了河纹一眼,心想以后说什么也不能相信这个男人嘴里的鬼话。
缇娜将信将疑:“不会是骗我的吧?有这么个组织么?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两个不会是想偷偷的出去偷情,潇洒浪漫去了吧?”
河纹不假思索的往口袋里一掏:“怎么可能,哪次避过你了。你自己不愿意来。诺,这两个银币,是队伍所有的资产了,全部给你保管了。这下,总该信了吧。”
缇娜接过银币,嘟囔起了嘴巴,还是不开心:“那我能不能跟着去。”
“你去干什么,你又不是医生,别去丢人现眼了。”
“那我怎么办,一个人在家里傻傻的等你回家么?”
“不是还有妈妈么?还有小宝贝。难得我们能够在个地方逗留,好好的歇息歇息呗。你要是觉得无聊,就教妈妈玩昆特牌。”
“哦,也是~~那,滚吧,别在这里碍眼了。”
缇娜嘟囔着,塞进去最后一口面包,“噔,噔,噔”跑去楼上梳洗打扮去了。
我缇娜,论姿色,打扮打扮,也不输给那个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