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水桥南岸的萨瑞尔祖恩等了一夜最后也没有接到督军攻击大桥的命令。糟糕的预感萦绕老猎手的脑海,他下令部队急速返回石堡要塞,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被玛雅接应回湖畔镇的河纹享受了一个饱满的,舒适的,没有忧虑的,温柔缱绻的睡眠,天光大亮才从温柔乡醒来。
河纹慢条斯理的在妻子们的服侍下整理仪容,享用最富盛名的止水湖太阳鱼早餐,用洁白的方丝巾擦擦嘴。河纹直起身,亲吻了妻子们光洁的脑门,拉开车门,走下台阶。
新科上士,幸运的汉斯,早就在马车旁恭候了。
“很好,陪我去见一个人吧,”
河纹漫步在宁静的小镇上,就像那些前来旅游,体验湖光山色风土人情的贵族绅在散步一样。
路过一间民房的时候,河纹拉开地下室的门,拐入一个地下酒吧。
里面的人喝问,“什么人!”,跟上了一连串污言秽语的咒骂。
河纹礼貌的摘下了自己的礼帽。
“你们好,b连的‘勇士’们,没想到你们这么健忘。”
几个伤还没有好透,用酒精和聊天打屁麻醉病痛的男人惊讶的看着这个贵族。好久才辨认出这是半个月前浑身鲜血把自己从兽人的魔爪下拯救出来的勇士。
“啪啪啪”,河纹拍拍手。
幸运的汉斯连忙跑到身边,“大人有什么吩咐?”
河纹给汉斯崭新笔挺的军服拍了拍灰,正了正衣领和军衔。
“我听说这几个人在被俘后泄露了军情,导致了石堡要塞的陷落。不知道这些传言是不是真的?”
汉斯马上两脚一并,立正,大声汇报,“是的大人,酒馆里的人都这么说。他们什么都招了。他们是叛徒,是杀害自己同僚的刽子手。”
几个男人愤怒的站起来为自己辩解。
躺在床上的基沙恩抬起手,“别说了,我确实招供了。”
“不,不可能。”几个男人愤怒的拒绝相信这个事实。
河纹摇摇头,解释道,“这不怪你。”
基沙恩没有单纯到相信这个男人就是来表达对自己的原谅的,“说吧,大人。你需要b连为你做什么?”
“很好,很上路嘛。那就和我一起,用胜利清洗荣誉上的污渍吧。”
河纹率领着残存的b连,汇合幸运的汉斯那支避开了战火的幸运连队,乘船抵达了伐木场。副官理查德带领着马瑞斯最精锐的班底还在这里坚守,根本不知道时局发生了怎么样惊人的变化。
理查德是指挥官马瑞斯的兄弟。他知道这个男人,是自己上司的上司,是兄长好不容易找到的朝堂里的大腿。
他在河纹的示意下,召集了所有的士兵,恭恭敬敬的交出了指挥权。
河纹一跃跳到高高的指挥台上,对所有注目自己的人类士兵高喊:
“兄弟们,
就在昨夜,兽人战败了。
石堡要塞里,已经没有几个活着的兽人了。
是时候为死难的同胞复仇了。
进攻石堡要塞!”
众人大眼瞪小眼,兽人咋就战败了?还没有发生战斗啊?我们怎么不知道啊?这个贵族是不是嗑药把脑子磕坏了?可不能陪着傻子送死啊。
河纹装逼成功的失败了。
他站在高高的石头上,还摆着英武霸气的造型,等待士兵热烈的欢呼和鼓掌,嘴角尴尬的抽搐。
机灵的汉斯马上用利剑敲击盾牌,使眼色让自己的手下给老板站台。
“进攻要塞!”
“砰砰”
“进攻要塞!”
“砰砰”
“进攻要塞!”
“砰砰”
这下脑子有点轴的理查德也反应过来了,跟着加入了呐喊的队列。理查德手下的人一看领导也喊了,那还不麻溜的跟着喊?难道想晚上整理一个连的军务么?
河纹终于成功的挽救了自己的b格。
率领着两个盔甲明亮的精锐连队,河纹简直如同暴富的土豪大佬,一路指点江山的向石堡要塞进发。
汇合了萨瑞尔祖恩小分队的督军,总共只有14个兽人,还要守卫一个巨大的要塞。
一朝兵败如山倒,凄凉如此,穷途末路如此,绝望如此,没有人认为自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督军忽然开口问道,“你们后悔跟随我离开黑石塔么?”
萨瑞尔祖恩哈哈大笑,“这可不像你加塞尔佐格说出的话啊。”
督军低声回答,“卡娅死了,大家都死了。我们也要死了。是我带着你们走向死路的。”
萨瑞尔祖恩用力的拥抱督军苍老的身体,它依旧强壮,但是已经被岁月压弯了脊梁。“卡娅是个好样的,我看到了,大家都看到了。先祖在沃舒古山上也看到了。大家都会在沃舒古团聚的。”
督军涕泪横流,“可是我们失败了。为什么啊?为什么?先祖啊,难道一点希望也不能留给我们黑石氏族的兽人么?”
萨瑞尔祖恩沉默了,所有兽人都沉默了。
过了很久老辣坚毅得如同钢筋一般的猎手抬起头,斩钉截铁的说:
“不,我们没有失败。至少,你带领我们走到了这里,走到了奥格瑞玛都没有带我们走到的地方。
我们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了。
我们已近找回了自己的荣誉。我们会死,可是黑石氏族,总有一天,会自由的。”
督军仿佛振作了起来,铁箍一般的手握着老猎人的膀子,把粗糙的兽人皮肤抓得淤青。
“我需要你活下去。
活着,是羞辱。
但是带着羞辱活下去吧,老伙计。把我们的故事,告诉氏族的孩子。让我们的反抗,成为点亮他们被黑龙奴役的漆黑生命里的明灯。
你现在就离开这里吧。
我有办法让你活下去的。跟我来。”
萨瑞尔祖恩深深的和老朋友对望,点了点头,起身和督军去指挥所的地下室,拿上一样东西,密谈了一阵,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兽人的救赎,在哪里呢?
谁知道呢?也许根本就没有。也许一直去找,一代一代人流血牺牲的找,总有一天,能够找到的。
人类的军队围住了巨大的石堡要塞。
河纹示意理查德上去喊话,让兽人投降,好早一点回去吃午饭。
理查德当即上前喊话:
“里面的兽人你们听着,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做没有意义的反抗。人类优待战俘。你们的大酋长萨尔也曾经在战俘营里,而且被人类养育的非常强壮。
人类不歧视兽人,赶快投降吧。
你们都可以不用死,还可以在劳动改造以后回家见自己的亲人。立功的人甚至还可以把亲人接到富庶的湖畔镇来。只要勤劳能干,不到十年,人类就会分给你们田地,教你们耕种,再也不用忍饥挨饿了。”
卧槽,这骗子一套一套的,是解/放军政治/部的吧。说的我都动心了。
难道当官了自动就会这一套么?河纹深深感慨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的道理。嗯,还是要谦虚谦虚再谦虚,才能发现别人的长处,增益自己的不足啊。
像我这样胸怀广阔虚心纳士的领导,到哪里去找,简直没有好不好。
一个兽人朝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呸,休想把我们当成萨尔那个杂种。”
督军直起身,一箭射在了理查德脚尖前一寸的土地,箭头深深的没入土地,只剩下一小节震颤的尾羽。
刚刚和死神跳了一曲贴面舞的理查德惊魂甫定,气的三尸神跳,“给我放箭。”
连绵的箭雨覆盖了督军刚刚出没的城头。
其实,在必胜的时候,每个人都很惜命的,都不想死。所以勇敢的军人们没有一个愿意上前打头阵。
河纹动起了歪脑筋。
这时候,督军洪亮的大嗓门喊话了,“人类,让那个打败我的指挥官出来见我。我知道他就在你们里面。你们可以相信一个督军的荣誉。”
河纹嘟囔着,“我信你个鬼。还想来个挟持人质,绝地逢生么?”
他毫不犹豫的示意看向自己的理查德,“给我继续射箭。”
兽人的点名,破坏了自己派炮灰送死的奸计。
督军嘲讽的笑了下,看着早已不打算反抗,只是静静的陪伴自己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的战友们,困惑地疑问,“我们就输给了这样没有荣誉和勇气的敌人了么?真是命运的嘲笑啊。”
“啊哈,那让我们教教他什么是荣誉和勇气吧。”
一个兽人提起了斧头,猛烈的锤击自己的胸口,“loktar ogar!”
剩下的兽人们纷纷回应:
“loktar ogar!”
“loktar ogar!!”
“loktar ogar!!!”
兽人们提上战斧,推开紧闭的大门,结成小小的战阵,咆哮着冲下了山岗,撞在刀盾如林的人类中,淹没在血色的浪潮里,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反而是被劈断手脚的人类士兵还在悲惨的呼号。
河纹看着一个已经冲到自己跟前,被来自背后的刀剑砍倒的怒目圆瞪的兽人,吓得眼皮直跳。
督军一手提着一把沉重的人类双手剑,从塔楼二层跳了下来,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要塞门口,大声的喊:“怎么样,见识到兽人的勇气和荣誉了么?来吧,来和我决斗一番,让我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物。”
河纹再也不好做缩头乌龟了。
他越众而出,但是只是站在一地残尸和血肉的战阵之前,冷冷的凝视着穷途末路的兽人督军,没有接受兽人的挑战。
祖父教诲自己,千金之子,不做危堂。
这是两个种族的信念差别,和勇气和荣誉无关。
督军徒劳的等待,场面沉寂而尴尬。
眼前的这个人类,没有认同兽人视死如归的勇气。
督军长叹一声,仿佛在控诉命运的不公,“太可惜了,年轻人。你错失了一个和真正督军交手的宝贵机会。你原本可以从中学到很多。”
督军右手抬起一柄剑,向下一挥,自己握着长剑的左手齐腕而断,鲜血涌出。在众人惊诧的围观下,再用断手的胳膊和牙齿固定住剩下的长剑,右手握成拳头对准长剑的利刃一拳砸下去,右手也掉落在了地上。
没有手的督军强忍着失血和剧痛引起的眩晕,高举起两个没有手掌的汩汩流血的胳膊,中气十足的大喊,“怎么样,年轻人。现在我获得了和你谈一谈的资格了么?”
“是的,令人生畏的长者。很遗憾我必须杀光你和你的同胞。”河纹的声线平静而冷酷,没有一丝丝被震撼住的颤抖。
“不,我有一个你无法拒绝的交易。换一个人的命。怎么样?你很赚便宜。敢一个人跟我来么?”
“固所愿而,长者之赐不敢辞。”
在幽暗的地下室里,面色已近苍白如纸的督军说,“打开那个箱子吧。”
河纹没有上前,可能会有机关。
老兽人的鼻孔里喷出一道轻蔑的耻笑,耻笑人类的勇气,俄而是深深的敬佩,敬佩人类的即使在最后也严丝不露的谨慎,“很好,输给你也不冤。”
兽人艰难的用两只脚的脚趾头配合着打开了箱子。
河纹凑上去一看,一个巨大的眼球沉浮在灰白色的液体里。
“这是戈隆的眼球,和戈隆之王·屠龙者·格鲁尔的唾液。
一份来自外域的礼物,赠送给那只龙的小小惊喜。
把唾液泼洒在龙的身上,捏碎这个眼球,巨龙就会被石化了。格鲁尔就是通过石化术屠杀了数不计数的龙。我拿它,来换萨瑞尔祖恩的命。怎么样,这个交易很不错吧?”
河纹疑惑的望向老人,“我为什么要冒险杀死你背后的那条龙呢?”
“哈哈哈,”兽人一阵大笑,“原来你什么都不懂,龙,是魔法的根源,力量的宠儿。杀了它,沐浴在龙血之中~的那一个~凡人,就可以~超脱身体的~桎梏,成为~真正的~英~雄~~”
震惊的河纹还想询问,老兽人已经气绝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