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宁在门边跟顾宜对视,也没遮遮掩掩,径直朝她这边过来。
倒是坦诚。
顾宜率先打了个招呼。
“韩小姐……”
话说到一半,就被韩宁打断:“我说过,你跟我不用这么见外,叫我宁宁就行。”
顾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笑,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韩宁坐在她对面:“抱歉,我这人记性不好,宁宁,你怎么在这儿?”
韩宁随手点了一杯咖啡,语气随意:“在附近逛逛,恰好看见阿宜你遇到麻烦,所以想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说完,她抬眸,一双琉璃色的眸子径直看了过来,带着笑意:“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顾宜端了咖啡抿了一口,凉掉的咖啡入口没了之前的香醇,只剩下苦涩,味道在舌尖上弥留不散。
“宁宁,要是我没猜错,也是因为那位梁小姐,所以你才对我格外照顾吧?”
看的出来,韩宁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这么上赶着来给自己找麻烦,恐怕还是因为那位梁小姐。
“所以,你也是把我当成了那位梁小姐?”
韩宁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我以为你并不介意这些,毕竟,那位喻总,似乎也是因为小晗……”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但话未尽意已到。
顾宜一直都很清醒,哪怕喻帆从来没有干涉过她的生活习惯,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她变成那位梁小姐,甚至,她能感觉到,他一直在避讳她成为那位梁小姐。
他确实没把她当替身,并没有把她当成谁的替代品,但她清楚的意识到,她现在所受到的一切优待,上面都带了那位梁小姐的光环。
顾宜耸了耸肩,语气相当坦诚:“我确实不在意这些,也不忌讳这些,但是,主动与我交好,照拂我的,不是因为我的人格魅力,”她掐了掐自己脸上的肉,语气慢慢悠悠:“而是因为这张跟另外一个女人一模一样的脸,这个认知,多少让我有些挫败。”
韩宁抿了抿唇,忽然压低了身子靠近了桌沿,垂着眼睑:“阿宜,我照顾你,并不是把你当做小晗的替身,”她伸手自然的将自己面前刚上的咖啡换给顾宜,语气平淡无波:“不管你信不信,从来没有人把你当替身过,我是这样,顾祈晟,也是这样。”
顾宜莞尔,并不把韩宁的话往心里去,韩宁也不勉强,垂睫掩饰住眼里的失落,语气不露半分情绪:“这群记者,恐怕是有人派来找你麻烦的,阿宜,我可以帮你。”
韩宁会主动开口帮忙,顾宜并不意外,就凭她这一张脸,韩宁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他们因为这张脸照顾她,她不舒服,可事实上不论她愿意或者不愿意,这张脸给她带来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
韩宁,著名设计师兼知名经纪人,顾祈晟,c&k公司总裁,还有墨辰,韩离,哪怕是秦楠,也是拥有不菲遗产的富婆。
这些人,属于社会顶流,一个个的行事做派就透着四个字:高攀不起。
多少人想要跟他们攀关系?要不是因为这张脸,他们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和她产生任何交集,更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解决麻烦。
“不用,多谢。”
韩宁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不用这么快拒绝我,可以多深思熟虑一下,要是因为顾忌我是因为小晗才帮的你,不想承别人的情,那大可不必。”
顾宜摇摇头,语气认真:“我从来没觉得跟那位梁小姐像是负担,并且由衷的感到荣幸。”
她一个不知前尘不明以后的女人,这几年能过的这么好,这张脸功不可没,她自认为不是白眼狼,一边享受着这张脸给她带来的便利,一边谴责旁人对她的不公,这种又当又立的事,她做不出来。
韩宁挑了挑眉,拖长了音调:“哦~,那阿宜为什么要拒绝我?”
之前见面的几次,韩宁一直是干练御姐形象,如今坐在她对面,姿态慵懒,身形放松,像是一只半眯着眼晒太阳的猫,倒是尤其的惑人。
“阿宜……是在质疑我的本事?觉得我保不住你?”
尽管韩宁语气没什么变化,但顾宜还是从她这句话里听出了不愉快。
韩宁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笑收了起来:“不过是一个外侵物种,哪怕凶了点,在青市,也难免会水土不服。”
韩宁罕见的流露出三分傲气来,让人忌惮的同时,却又因为这傲气愈发的熠熠生辉,让人移不开眼。
跟秦楠不同,韩宁自始至终都是低调温和的,见的这几面,她身上穿的大多是中式旗袍,愈发衬得整个人温婉和善,很容易招人好感。
顾宜突然笑出了声。
“顾小姐笑什么?是觉得我在吹牛?”韩宁语气紧了紧,有几分咄咄逼人。
看韩宁不高兴了,顾宜连忙解释:“就是觉得,宁宁现在这姿态,异常的顺眼。”
她本来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怎么过脑子,并且话说出口了,才觉得失礼唐突。
按理来说,哪怕见第一面就有一见如故的熟悉感,但事实上,顾宜和韩宁确实没见过几次面,跟陌生人也没什么不同。
她这话,确实说出来会让人不舒服,她也不该说出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话自然而然的就说出来了。
从见韩宁第一面,她就觉得,她不应该是这幅白水一样的性子,她应该像是热烈的晚霞,像是夏日的烈阳,不管像什么,至少不应该是这幅被磨平了棱角的模样。
顾宜有些懊悔,但这时候后悔显然没用,她话音才落,就看到对面坐着的韩宁瞳孔一缩,随后抿紧了唇,像是在努力抑制住情绪。
她心底一沉,正准备道歉,就听到对面韩宁忽然笑了,开口。
“原来阿宜喜欢泼辣的,早知道,我就不装了。”
她话里多了些爽朗,眼神却飘飘忽忽,没个定数,莫名多了些怅惘。
“当年,有人在我耳朵边念叨了好几年,说过刚易折,让我改改性子。”她嗤笑一声,语气多了些嘲讽:“念叨了快十年没让我改,她不在我身边了,三个月我就改了自己那暴躁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