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大夫摘掉口罩,“子弹已经取出来了,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咚的一声,季司令从椅子上一头栽倒了下去。
众人大惊,“老季。”
“季司令。”
“季伯伯。”
手术室外,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
与青城毗邻的a市,素来以奇山秀水,历史悠久,文化气息浓厚著称。
这是一橦两层的欧洲风格的白色小洋楼,房子的墙壁用的全都是货真价实的花岗岩石,这使它在近两个世纪的风雨中保持了它的安详和风度,于是,它成为了一幢有灵魂的房子。
小花园里种植着一大片血一样鲜红的英伦玫瑰,还有两棵参天的法桐。如果是晴好的天气,清亮的阳光会透过那些法桐翠绿的叶子,照在英伦玫瑰薄薄的脸上,那一刻会让人觉得,a市真是个多情的城市。
这幢洋楼是端木覃的房产之一。却一直空着。用他的话,只是找不到合适的人住而已。季蔚然让他帮忙安排个地方暂时给简清吟住时,他第一念头就想到了这幢房子。离青城不远,来往也不方便,而且也没有人知道他在这儿有套房子,季家老头子的手也伸不到这里来。
季蔚然本来是打算将简清吟送到拉斯维加斯去的,但考虑到他能想到的地方,老头子也能想到,他要真想对简清吟下手,自然也会派人去美国那边。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老头子的眼皮子底下藏人,找一个他想不到的地方。于是,端木覃的这幢洋楼,成了最好的选择
孟修怕她醒来后闹,不肯乖乖的呆在这儿,吵着要回青城,到时搅乱季蔚然的计划,所以他下的药量有点大,简清吟睡得很沉。从直升机下来后,一直都在睡。端木覃体贴的吩咐了下人不去打扰她,于是她睡了个天翻地覆,醒来的时候,月光正好。
周围都是静悄悄的。她一时不能适应自己换的新环境。
我这是在哪儿?她疑惑的看了看四周,目之所及,满眼皆是简约大气的设计,低调而又华丽的风格,看起来寻常但样样价值不菲的摆饰,无一不昭示着主人极好的涵养和欣赏水平。
而她睡的这个房间,丝缎般的流光锦被,紫色高雅的床头流苏,轻柔雪白的窗帘纱幔,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帘,还有美轮美奂的梳妆台,古典雅致的青花瓷瓶,华丽名贵的波斯地毯,水晶吊灯发出柔和的光芒,几乎每一个细节都能看出设计者的用心,住进这样的房间里,就像享受着公主一般的待遇。
她起下面床,开门走了出去。
房子的墙壁都是花岗岩石,走在其中,宛如行走在欧洲城堡里。房子装修得很有风格,别具一格的设计,中国式的古典中带着现代的痕迹,到处透露出一股尊贵的味道。壁灯柔和的照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可是却散发出一股子清冷寂寞的气息。估计是夜深了,大家都去睡觉了,所以显得房子里特别的冷清。
偌大的洋楼里安静极了,只有夜风轻柔吹过窗外树梢时发出的细碎声音,像是情人的呢喃,轻轻地,温柔的。
这样的夜,让人莫名的心慌。
“有人吗?”她轻声喊。
楼下探出一张中年妇女的脸,细眉圆脸,笑容可掬,衣着整洁干净,脑后盘着利落的发髻,看到她,恭敬的道,“简小姐你好,我是这儿的管家,赵芳,他们都叫我赵妈。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
简清吟点点头,“赵妈。”她走下楼梯,问,“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赵妈道,“这是端木先生的别墅。”
简清吟挑眉,“端木先生?”
赵妈道,“是,端木覃先生,他是季先生的朋友。”
端木覃?季先生的朋友?季蔚然?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脑子有点乱,她仔细想了想,想起了孟修的那杯酒。
“混蛋。”她咬牙切齿的骂,竟然敢给她下药。
赵妈愣了愣,以为她在骂端木覃,一时有些尴尬,“这……”
她搓着手,很局促的样子,“端木先生说,您认识他的……”
简清吟会意过来,“哦,我不是在骂他。”
想来,这一切都是季蔚然安排的了。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今天是不是8月12号?”睡的时间太久,她都有些迷糊了。
赵妈道,“是的,今天是8月12号。”
简清吟皱眉。8月12号,是季蔚然和秦织雨订婚的日子。孟修那个混蛋说她一觉醒来就能看到季蔚然,可他骗了她。他们把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这儿,她甚至都不知道那场瞩目的盛大的订婚仪式到底举行了没有。
心里有些慌,有一种一个人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飘的感觉,“端木先生呢?”她急切的需要抓个人来解答心里的疑惑。
赵妈道,“端木先生下午接了一个电话,回青城了”
“回青城?”简清吟怔了怔,“这儿不是青城?”
赵妈笑笑,“这儿是a市。”
a市。离青城不远。简清吟松了口气。“那,他走的时候,有没有交代什么?”按说他应该有话留下的,不可能就这么把她扔这儿不管了吧?他也没法向季蔚然交差呀。
“有,”赵妈道,“端木先生让小姐安心住下即可,季先生过几天便会过来。”
也就是说,她暂时还见不到季蔚然?简清吟心里掠过一阵失落。不知道青城那边到底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季蔚然到底是怎样处理那场订婚仪式的,更不知道她的家人怎么样了,她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大厅里,感觉孤单极了。
……
重症监护室。
因为麻药的关系,季蔚然还未醒过来。
透明的玻璃隔离窗外,秦织雨两只手放在纤尘不染的窗台上,就那么怔怔地看着里面的人儿,看着他面色苍白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紧闭双目毫无生气的样子,眼泪,缓缓的流淌了下来。
往事一幕幕从眼前划过,他的各种样子,也一一在脑海里浮现:神采飞扬的样子,嚣张跋扈的样子,不可一世的样子,轻笑淡然的样子,冷漠孤傲的样子,还有,在说她连只山鸡都不如的样子。各种各样的他,形象都是那么的鲜明,却惟独没有现在这样,那么孤单的,安静的,没有生气的样子。如果不是床头连着的机器提示着他的心脏在规律的跳动着,她几乎以为,躺在那儿的,是一具尸体。
她从未想过季蔚然像一具尸体的样子。他在她的心里,永远都是那么的鲜活,那么的深刻,那么的,像神一样的存在着。
是的,神。他是她的心里的神,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可是现在,她的男神却倒下了,因为她而倒下了。他宁愿挨枪子,也不愿意跟她结婚。他宁愿死,都不要她!这是多么可悲多么让人绝望的一件事啊。
季蔚然,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只有我秦织雨,才是最爱你的那个?十年,我爱了你十年,对你的心,一直都没有变过。这十年,也只有我,不管你虐我千万遍,可我却始终待你如初。真正爱你的人,是我,是我啊。可是为什么,你的眼里,却始终看不到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季蔚然,我有多爱你,就有多恨你。”她喃喃地说着,忧伤而又绝望,“那个女人,她有什么好?她到底有什么好?”以至于你为了她,宁愿跟全世界作对?
秦织雨闭了闭眼,眼泪流得更凶。
身后传来轻轻地叹息声。
秦织雨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是谁。
她痴痴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那个男人,眼里心里,满满的全是他。可是,他的眼里心里,却满满的全是另外一个女人。
她想不通,真是想不通。为什么她会输给那个女人?她长相不比她差,家世更是强出一大截,又上得厅堂入得厨房,更重要的是,她爱了他十年,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到最后,输的,仍然是她?
“爱情从来不是等价交换。”屈少原静静地来到她的身后,静静地道,“同一人,同一事物,于甲来说,是蜜糖,于乙来说,是砒霜。你自问样样不比人差,甚至比她爱得更早,但你忘了,这世上,最没有道理可言的就是爱情。不分时间,不论身份,遇到了,便是缘,相爱了,才有份。你和蔚然,也只能是有缘无份而已。”
秦织雨身子一颤。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吗?原来,竟是这样。
她惨然而笑,“只能,有缘无份吗?”
屈少原终于忍不住,“织雨,你责怪蔚然对你视而不见,可你又何曾正视过我对你的爱?你爱了蔚然十年,又何曾注意过,我也爱了你十年?”
秦织雨浑身一震,看着他的眸子里,朦胧而又复杂。
他终于,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她不禁凄楚的笑了起来。果然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在屈少原眼里,她是蜜糖,可对季蔚然来说,她竟然是砒霜!看,这就是可笑的爱情。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最没有道理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