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被简清吟发现,所以他的车子停得有些远。
清冷的声音,已不复方才情动时的沙哑磁性。
那头是常欢的声音:“总裁,‘中国味’被相关部门勒令停业整顿了。”
季蔚然皱眉,“怎么回事?”因为时差的关系,美国那边这会儿是白天。
中国味是季氏位于拉斯维加斯最大的餐厅,顾名思义,经营的是中国菜,坐落在赌城最繁华的唐人街,生意向来火爆,是季氏的一块招牌。能让向来沉稳的常欢这么着急的给他打电话,想来,出的事一定不小。
常欢道,“餐厅负责人说,有人在餐厅用过餐之后出现食物中毒的症状,并当场休克。人送到医院后确认已经死亡。死者家属到餐厅闹事,要求给个说法。还把我们的保安给打了。本来餐厅经理已经把场面控制住了,家属也答应等医院尸检结果出来。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事被记者知道了。好几家媒体的记者去了餐厅,并且直接就在现场报道说是我们季氏的餐厅食物有问题,吃死了人……”
季蔚然脸色一沉,“医院那边的鉴定结果还没有出来,他们怎么就能这样随便报道?”
常欢道,“所以我怀疑,这件事情,是有人在幕后策划的,不然,记者不会来得这么快,而且,这么肆无忌惮的就在现场直接报道,给大众引导错误的舆论,直接给我们餐厅扣上吃死人的罪名。”
餐厅吃死人?笑话,他的中国味在赌城开了六年,生意向来火爆,从来没有出过食物中毒的事故。而且,当地的监管部门他也都打点得挺好,所以这些年来,还从未有人敢打中国味的主意。看来,还真是有人要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常欢,”他冷静的吩咐,“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人脉和关系,给我全力调查寰宇背后那股神秘的力量支持,尽快给我把这只臭老鼠从黑暗里揪出来。”
寰宇是季氏的死对头,这些年和季氏一直在明争暗斗,也是这一次制造了内鬼事件的罪魁祸首。不过,这段时间一直被季氏反击,打压得几乎没有翻身之力了。没想到,又出了个“吃死人”事件。看来,对方为了置他于死地,还真是不惜一切手段,连人命都可以草菅,果然是来者不善。
寰宇已经是苟延残喘了,但它背后的那股神秘的力量,还生龙活虎。
常欢很快明白了老板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我亲自去查。”
“辛苦了。”季蔚然收线,唇角勾起一抹冷意。
对方来头不小,但他季蔚然,又岂是吃素的?他倒要看看,这只幕后黑手到底还能藏身几时。
n市是小城市,拉斯维加斯没有直飞的航班,需要中途转机,他坐了十六个小时的飞机,才到n市。而他不过才离开短短的十六个小时,那边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得不怀疑,有人在暗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所以,才在他一转身,就给他找了这么大的麻烦。
沉思片刻,他拨了一个号码,“rose,给我订明天飞往拉斯维加斯的机票。”
电话那头rose的声音明显很惊讶,“总裁,您回青城了?”
“不,我现在在n市。”
rose很快明白,“我知道了。”n市没有直接飞拉斯维加斯的航班,所以只能先从n市飞青城,再从青城飞赌城。
挂完电话,季蔚然把手机丢到置物格里,后背仰靠着座椅,两指轻轻揉捏着眉心,神色浮上几许疲惫之色。
他再度看了看小巷简清吟家的方向,脸上冷硬的线条柔软了几分。
以前,他一直以为她是冷心冷情之人,像块坚硬的石头,他怎么捂也捂不热。后来知道,她不是没有爱,只是,她的爱早已给了一个死人。他这才释然了一些。可是刚刚她和顾商陆说话的样子,笑语嫣然,眉宇柔和,又不像素日里那个清冷的女子。而她和顾商陆不过才认识短短一个月而已,对着这个才认识了一个月的男人,她竟然可以笑得这样真诚,这样的,心无旁骛?
简清吟,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他自认阅人无数,可竟然无法看清她的内心,这让他感觉很挫败。
胃又开始疼了,一阵一阵,针扎似的。
他不由苦笑了一下。这些年,他一直忙着打拼事业,每天有数不清的应酬,饭局,酒局,各种各样的局,胃早就被他折腾坏了。跟简清吟在一起之后,这样的情况才好了一点。她是南方女子,骨子里有着南方女子特有的会生活的小情调,喜欢画画,喜欢煲汤,煲各种各样的汤,并且在汤里加一些中药材,味道好,又对身体有好处。三年下来,他的胃病已好了很多,也养成了每天回家喝她煲的汤的习惯。
可这段时间的忙碌,到拉斯维加斯后一天二十四小时的连轴转,几乎连一顿正常的饭都没有吃过。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刚创业的时候,每天都是不停地应酬,喝酒,他本来已经被简清吟养好了的胃,又开始抗议了。
某个清晨,他应酬完当地某个监管部门的领导,开车回酒店的时候,忽然想喝汤。于是,他又开车去了“中国味”。他从中国请来的大厨给他煲了很多的汤,味道鲜美,口齿留香,但他却喝得索然无味。因为,怎么喝,都觉得不是想要的那种滋味。
饭店的汤,大多是早已加工过的,只等客人点的时候,再温过一遍就是。哪里有心灵手巧的女子守着炉子,细细的熬个两三个小时出来的汤那样让人垂涎流连呢?
那汤里面,有的不只是食材,还有煲汤人满满的心意啊!
想到这里,季蔚然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他抓过置物格里的手机,想了想,编辑了一条短信,然后,调出一个陌生的号码,发送。
简清吟到家的时候,简父和简清丽都已经睡了。被她关门的巨大声响惊动,简父披衣出来,睡眼惺忪,“清吟,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爸,吵醒您了?”简清吟努力地调整自己的表情,生怕简父看出什么异样。
简父看了看她身后,“怎么了?门是不是坏了?”
简清吟忙道,“没有没有,就是我一时手劲大了点,对不起,吵到您了。”
“没事。”简父道,“赶紧上楼洗洗睡吧,明天你还要上班呢。”
简家是两层的普通民居,简父住一楼,年纪大了,楼梯上上下下的不方便,简清吟和简清丽姐妹俩住二楼。怕父亲担心,所以简清吟一直都骗简父说她早就找到了工作。简父看她每天早出晚归的,也就信了。
勉强一笑,她道,“那我上去了,爸爸晚安。”
“晚安。”简父点点头,转身回房。
简清吟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鞋,放下包,一屁股坐在床上,心潮翻滚,久久无法平息。
她没想到,季蔚然竟然找到了n市来。大晚上的,他怎么忽然来了n市?是过来谈生意,还是特意来见她?
她觉得后者不太可能。他顶多是路过n市,突然发神经,过来骚扰她一下罢了。想到这里,她不由苦笑了一下。想到他那句莫名其妙的警告,怒气又泛了上来。他有什么资格管她跟谁在一起?这个男人,还真是霸道。他以为他是谁。
洗了个澡回来,她发现手机里有一条未读短信。
熟悉的号码。竟然是季蔚然发来的:亲爱的,我想喝你煲的汤了。
短短的几个字,却让简清吟愣在原地,好久才回过神。
她回到n市,换了手机号码,他竟然知道她的新号码。
他叫她亲爱的。他说,想喝她煲的汤了。
眼泪忽然间就这样掉了下来。
……
黑暗的房间里,身材挺拔修长的男子静静地伫立在窗前,指尖夹着的烟头红光一闪一闪,快要烧到尽头。
月色皎皎,照在男子清冷俊朗的脸上,愈发显得眉眼疏离,眸光阴骘,五官在明明灭灭的烟光里,扭曲得有些可怕。
他没想到,他竟然会去找她。
昏暗的巷子里,他隐身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他将她抱在怀里亲吻,而她,自始至终都不曾发出过呼救。如果她呼救,他一定会飞奔过去,狠狠地揍那个男人一顿。如果她呼救,他一定会护她周全,带她离开。
可是,她没有。她就那么任由他侵(蟹)犯,或者说,她其实也是在享受吧?毕竟,他们在一起三年,三年里,他们不知道亲吻了多少回,做了多少次的爱。这样的拥抱和亲热,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熟练不过了。也许,这样的场景,才更加刺(蟹)激吧?
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路人经过他们的身边,可她,依然未发出任何声音。他站在那儿,拳头紧紧地攥着,任由手脚渐渐地冰凉,一颗心失望的往下沉。
烟头狠狠地被他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