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的部队也是一个拼人脉拼能力的地方,落后小县城的高中毕业生孟康注定在部队里也是寂寂无闻的炊事班大兵一个,干得最出彩的事就是能在手心上切出薄如蝉翼的土豆片,但那样的生活技巧并不能让除炊事班以外的人记住他。当兵三年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改变点什么,三年后他回到聚合县,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简短几行字就概述了孟康三年的部队生活。
在那三年,他没有学习到任何关于制作炸弹的知识,也没接触到制作原料。
林晖立即给何培文打电话,“老何,孟康身后有人帮他,他自己并不懂如何配置炸弹,他的出租屋里也没有任何关于那方面的书籍和遗留的材料。还有为什么选定从聚合县到江云市这条客运线路,这都极有可能不是他自己选择的。”
“明白。”
市公安局审讯室,此时的孟康与劫车时的那个人判若两人,早没有劫持客车时的悍勇,双手被铐在审讯椅上靠坐仰头,空洞无神的眼睛盯着房间某个地方一动不动已经几个小时,对周遭进进出出的几拨审讯员全都视若无睹。
何培文接了电话走进审讯室说:“孟康,53707客车并不是你随意上的一辆车,我们从你的电脑里面发现你刻意查过从聚合县到江云市的客车表,为什么是这条线路?”
孟康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继续保持原有的姿势,再一次忽视何培文的问话。
周卫威突然爆发了,将笔记本电脑砰的一声合上,上前一把逮住孟康衣领就要挥拳,何培文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按住他,将他一把推到墙上在他耳边吼道:“录像还开着呢,不想干了?”
一句省略了关键词的不想干了让周卫威忍住了打人的冲动,但依然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油盐不进的孟康怒吼:“
他特么为了自己失踪的弟弟就要拿车上五十三个人的命来陪葬,不管你弟弟是死是活你都不该拉上别人的命吧,你兄弟情深没错,你特么想没想过那五十三个人也是别人的兄弟姊妹父母儿女。你就丧尽天良要拉上他们一起死,不对,你特么有个狗屁的天良,畜生一个,老子还把你当了个人……”
单边玻璃另一侧的同事早就进来将他拉出了审讯室,何培文看一眼连姿势都没变一下的孟康烦恼地搓一把脸,也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所有被审讯的人中孟康这类型的人最是棘手。拒绝回答任何问题,连个泄露内心情绪的小动作都没有,看不清情绪波动就找不到弱点,让他们审讯的人无从下手,耗时费力且无所收获。
每一次的搜证工作都要费时几个小时,刑侦和技侦几个人将孟康三十多平米的房子一寸一寸搜寻检查了几遍,确定再无遗漏的线索,已是凌晨四点过,大家疲倦地往回走。
天亮后林晖要到市委就这次707劫车案做汇报工作,他开车直接回到了家,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把自己扔在床上抓紧时间休息了一个小时,七点正准时起了床。
林晖刚走到市委大楼门口就遇上了他爸林正刚,两人对昨天的劫车案简单交流了一下就进了市长办公室,市委几个主要领导都已经等在里面,毕竟昨天那场劫车案太过惊险、牵扯的人数太多。
几位领导虽然昨天已经知道了事件经过,但还是再次询问了事情的始末,因为关于车上的苏筱玥如何察觉到劫匪的异常,并猜到劫匪身上有炸药等等细节,外人无法得知,只有林晖这个亲自参与并给苏筱玥做笔录的人才一清二楚。
林晖汇报到惊险处,几位领导都听得直抹汗,没人敢想象若昨天苏筱玥没有返回聚和县而坐上707客车,这劫持事件最后该是怎样的结果!
最后市长总结说道:“这次劫车事件因解救及时而对社会舆论没造成太大影响,因而并未引起公众恐慌,这是最满意的结果,先口头给予奖励,后一步的论功行赏随后再议。小林回去后记得全力做好被劫持乘客的后续身体上和心理上的治疗。”
林晖点头应“是”,市长又加了一句:“还有你们那个法医也要记得做好心理辅导,别看她昨天在现场表现得非常冷静,但毕竟亲眼看见了劫匪行凶杀人,还被劫匪用枪指着头, 这些血淋淋的场面,很容易事后患上ptsd。”
林晖答应的同时,脑中不可遏止地想到了苏筱玥那次在十字路口的车祸现场时的反应和她在噩梦中的那句梦呓,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找到这个女人身上一些异常举动的原因,他竟然忘记了ptsd这种心理疾病!
林晖从市局回来,刚走出电梯就遇见了汪主任,一见他,汪主任先开了口:“dna需要时间,别催我。”
林晖擦身而过时说:“尽快。”
也不等严谨派教授汪主任急于解释的话说出口,人已经轻飘飘进了刑侦办公室。
周卫威一看见他立即收敛了一身的怒火耷拉下头,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后挪了两寸。
林晖看一眼专注做事实则个个竖着耳朵关注他脚步声的手下,问:“又闯了什么祸?”
何培文像所有溺爱孩子的宝妈一样站起来打掩护:“都乖着呢,就是审问孟康一无所获。”
林晖提着名字喊了一声:“周卫威。”
周卫威听见喊,身子一歪差点从椅子上滑了下去,抬眼就撞上林晖凌厉的眼神,立即“咚”的一声站立起来,双脚后跟一碰,字正腔圆地答了一声“到”。
“说说吧,干什么了?”
周卫威在林晖压迫性的注视下突然脖子一梗,大声坦白道:“我打人未遂。”
林晖在一屋子人看周卫威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中“哦”了一声说:“长本事了,扣罚这个月外勤奖。”
周卫威一听这话,刚升起来的勇气就像漏气的气球“嗤”一声瘪下去,扑倒在何培文面前哭诉:“妈,老爸扣我这个月零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