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顾子佳思索完，顾娉婷已虚弱地白了她一眼：
“那碗白花花的怎么吃？我正病着，肯定需要营养啊。”
顾娉婷说完，像是饿急了，忍着胳膊上的疼，龇牙咧嘴地拿起小勺，盛了口粥。
眼看就要放到嘴边，却被顾子佳突然抢过勺子，丢回碗里。
顾子佳看似心有余悸，死死咬紧下唇，生生逼出点泪意，道：
“姐姐，看来，你真的失忆了……”
顾娉婷不满地瞪着她：“你干嘛？”
顾子佳：“你不记得你花生过敏吗？会没命的！以后记得别吃！听到了吗？”
顾子佳说得声音很大，引得阿沫再次冲过来。
但这次，阿沫没有马上拉开帘子。
而是隔着帘子急声问：“怎么了怎么了？粥有问题吗？”
顾子佳立刻摞下脸，愤然起身：
“阿沫！你进来！”
阿沫即刻不客气地拉帘进来。
顾子佳黑着脸：“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贼一样防着我？！我是她妹妹，我会害她？！”
阿沫立刻愣了：“我……”
顾娉婷叹口气：“子佳，我的命是他救的……”
顾娉婷无语地望着顾子佳：
“别人担心我，你该高兴啊，去帮我放点糖吧，不然我喝不进去。”
顾子佳白了阿沫一眼，转身离开。
阿沫小心地看着顾娉婷，欲言又止。
几经犹豫，阿沫刚想开口说话，顾子佳却又返身回来，没好气地把两碗粥递给阿沫：
“既然那么不放心，你去好了！”
阿沫回来得很快，餐盘里除了加糖的白粥，又添了两样碧绿的青菜。
“你看看，这两样青菜，小顾姐能吃吗？”
顾子佳看也不看阿沫一眼，快速接过来，拧着身子，一口接一口，闷头喂顾娉婷吃。
从小到大，她都不曾床边这样给母亲尽过孝。
想着这些，顾子佳不由双唇紧紧抿着，恨得直咬牙。
晚睡前，莫姐又体贴地端来一盆温水，把毛巾递到顾子佳手里，看着她给顾娉婷擦身子。
莫姐笑眯眯的眼里，始终赞赏有加：
“小顾好福气，有这样一个姐妹，哎，如果我姐姐还在……”
顾子佳给顾娉婷擦身的过程里，全程黑着脸，却被莫姐理解为心疼，表扬的话一刻不停。
终于一切收拾停当，所有人终于躺在黑暗里，开始休息。
“也不知道，他们走到哪儿了。”
顾娉婷在大家安静下来之后，低声嘟哝了一句。
“不用担心，厉……姐夫神通广大，不会有事的。”
黑暗中，顾子佳接口道。
“姐夫？”风雨敲打窗子的噪音里，顾娉婷接话道：“孩子爸爸吗？”
“嗯，”顾子佳闷声答，转了个身，背对着顾娉婷：
“不过，只是名义上的，你们也没正式结婚，可你女儿喜欢他，天天抱着他叫爸爸。”
顾子佳尽量掩饰住心底的厌恶。
“跟我说说他，他是怎样一个人。”
顾娉婷轻声道。
静默许久之后，顾子佳重重叹口气：“改天吧，现在不方便。”
也不知道是不是帘子那面的阿沫能听到，恰在这时，阿沫突然来了句：
“我还是出去看看吧，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谁？”莫姐立刻坐起身：“小顾的男人吗？”
“对！”阿沫扬声回莫姐。
“阿强阿海，你们跟我一起来，有事人多方便。”
随着窸窸窣窣的起身声，阿沫三人咚咚咚下楼了。
紧接着传来楼下木板门被风雨掼开的巨大声响。
“哇哟！要命哦！这要怎么去？”
“拿上手电！”
“手电怎么成？点个油火把才成！”
几人吵吵嚷嚷间，楼下隐隐传来光亮，又是一声巨大的门响，楼下安静了。
莫姐重新躺回去，疲惫地嘟哝了句：“睡吧，都睡吧，会没事的。”
没过一会儿，在她们床边打地铺的莫姐，便发出轻微的鼾声。
顾子佳轻声喊了两句莫姐，见鼾声依旧，这才歪头。
在微弱的光线里，看着顾娉婷，用耳语的声音对顾娉婷道：
“姐姐，你有两个男人。
一个叫雷洛，绰号疤脸，他是孩子亲生的父亲。
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跟他走在一起的。
当年，妈妈就是因为这个，才被气得心脏病发作，住进了医院。”
顾娉婷吃惊地转过头，面对顾子佳的方向，张嘴刚要问什么，被顾子佳嘘声制止。
而后继续低声说：
“别打断我，他们等下就来了，我必须先跟你交待个大概。”
“不然，你不知道该怎么跟另一个人接触。”
“另一个男人，就是你女儿喜欢叫爸爸那个。”
“他叫厉斯年，你现在公司的老板，连城最有钱有势的人物。”
“他帅气多金，你迷上他，一点儿都不奇怪，所以，我不会怪你的。”
顾子佳说到这儿，低低叹息一声，停住。
顾娉婷吃惊地接口：
“不怪我？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原本是我的未婚夫……”
一阵静默之后，顾娉婷摸索着碰到顾子佳的手指，而后立刻握紧了顾子佳的手：
“你是说，我，我抢了你的未婚夫？”
顾娉婷的声音有点儿抖，连抓着顾子佳的手，也是抖的。
顾子佳反握住顾娉婷的手，再次叹息：
“没事的姐姐，男人多的是，可是姐妹只有一个，我真的不会怪你……”
顾娉婷咬着牙打断她：
“可我会怪自己！子佳，我绝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顾娉婷甩开顾子佳的手，把脸扭到另一边，不再出声。
顾子佳死咬着下唇，以免自己偷笑出声。
半晌过后，才勉强装出难过的声音，低低地道：
“其实，我比你先认识他五年，五年前，我就是他的秘书，一直到前些天，他因为你，把我开除为止。”
顾娉婷哗地转过头：“为什么？”
顾子佳赶紧摇头：
“算了，不提了，既然你忘了，这就是天意！”
“天意如此，不让我们姐妹，因为个外人而不合。”
顾子佳坐起身：“你口渴吗？我去帮你拿点水吧。”
顾子佳不待顾娉婷再说什么，已然起身下楼。
厨房餐桌边，顾子佳按着因狂喜而剧情跳动的胸口，再次咬紧下唇。
今天，她的嘴唇快被咬烂了。
可是，就算被咬烂了，也值得！
终于把心底的狂喜按压下去，匆匆倒了杯水，步出餐厅，打算上楼。
但转念间，脚下一转，来到一楼的窗前，隔着雨幕看出去。
就见远远的，一排排车灯，穿过重重雨幕，朝这面照过来。
顾子佳双眼一亮——
厉斯年，终于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