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笑话可真的是……”
五条悟夸张的笑容在少女过分淡定的表情中戛然而止。
“真的假的？”
小莱抬起头看着他, “日本八百万神明，连物品百年都可成为付丧神，我为什么不行？”
这话说的真有道理。
五条悟想。
“邪神？”
甜品店漂亮的经理姐姐刚刚请了一杯奶茶, 小莱咬着吸管喝得正欢, 冷不丁听见学长对自己的奇特评价，忍不住抬起头看着他：“……为什么第一反应是邪神？”
为什么不是呢？
五条悟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落在了小莱的眼睛上——那是一双很吸引人的眼睛, 像是流光溢彩的琥珀宝石, 漂亮得无比惊艳。
当学妹感受到对方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时，便也跟着抬眼看了过来。
“学长？”
女孩语气乖顺，第三次刻意路过的经理小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小莱看了一眼似乎正在发呆的五条悟, 转头和经理小姐相当自来熟地聊了起来。
……好奇怪。
明明她此时语气轻快笑容甜美, 轻轻松松就能哄得路过的经理小姐心花怒放主动请客，全身上下看不出一点违和感，可无论少女的神色变化如何，那双琥珀色的眼都不曾浸染一丝一毫属于人类的情绪变化。
像是某个扭曲模糊的存在, 正透过少女完美的皮相，通过那双无机质宝石一样的眼睛，正安静窥视着这人类的世界。
——恐怖谷效应。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下意识联想到了这样一个非常不礼貌的形容。
所谓的恐怖谷效应，通俗来讲类人之物在初始模拟人类的时候，往往会得到人类的喜爱，但是当近似度无限度趋近于百分之百的时候，那种好感便会如断崖裂谷般骤然下降，越像人，便越觉得抵触恐惧。
眼前的少女, 便是如此一个披着精妙完美类人皮囊的非人怪物。
……
可当最初的排斥感飞快习惯后，他忽然又觉得新奇了起来。
毕竟恐惧感对与五条悟来说，是相当陌生的存在——他恐惧过什么吗，大概是没有的，即使是当伏黑甚尔的咒具第一次穿透无下限术式刺穿身体的那一刻，他也没体会过多少正常人类的濒死恐惧。
欢喜，惊奇，游动与天地之间，畅快而自由的解脱感。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抵触与警惕褪去后，余下的是久违又热烈的鲜活好奇心。
于是五条悟微微倾过身子，重新扬起嘴角，露出他自己最习惯的熟练笑容。
“因为学妹没给我乖孩子的印象嘛~”
坏孩子眉峰一抬，琥珀色的眼睛冷森森地打量过来，若说刚刚和经理小姐的短暂聊天还是个讨人喜欢的漂亮小姑娘，那么现在与五条悟目光相触，便是丝毫不掩非人冷漠的疏离一面了。
可五条悟对此却是出乎意料乐在其中的样子。
她反应过分冷淡，却只能激起对方唇角愈发欢快的笑弧。
“……”
女孩错开目光垂下眼睫，不像是放弃抵抗，更多只是懒得与他继续做口舌争辩。
“倒也没说错。”
她拨弄着杯子里余下的冰块，慢悠悠地说道：“我呢……没有领地，没有神社，信徒寥寥无几，也没有什么专门负责的神职工作；按着这片土地上对与神的定义，我的确应该算是邪神的范围。”
“诶……”
五条悟拉长尾音：“说得好正式，那小莱是什么神？”
少女一抬眉，平静道：“龙神。”
五条悟的表情很明显呆了一下。
“……龙神？”
“嗯，怎么。”
她不觉得如今的咒术界会留下有关她的痕迹，但凡有那么一两个留下平安时代龙神相关记载的，当年的翠子都不至于会去找远坂永人与他联手，费尽力气利用圣杯战争的召唤系统把她重新叫回来。
——可是五条悟这个反应，明显就是知道所谓的“龙神”的。
男人有点牙疼地嘶了一声。
“……我姑且确定一下，学妹你这段时间没联系过其他人吧？”
“你指什么？”
“比如说……”男人很委婉的暗示道：“盤星教什么的？”
小莱一脸茫然，眉头也跟着轻轻蹙了起来。
“什么玩意。”
五条悟嘴角的笑弧稍微浅了几分。
那是曾经试图杀死星浆体替代品的凶手之一。
明明当年了解程度比他还要深刻，现在却根本不记得曾经杀死她的人都有谁了么？
……没心的坏孩子。
“学长多问一句，你还记得杰吗？”
少女神色微妙：“……五条学长，你要知道我甚至还能记住你是谁，而且如果我和你的记忆没有出现什么错位的话，那么我记得当年夏油学长对我应该还能算是不错的范围？”
言外之意，就是当年关系那么冷淡的五条悟都能记得住，更何况好歹也曾经做个人的夏油杰。
小莱看着五条悟有些僵硬的表情，多花了几秒回忆了一下自己咒术高专时期的生活。
……除了最初一周目不得不招惹了五条悟之外，后续她始终和五条悟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至于夏油学长那个外热内冷某种意义上比五条悟更不好处理的恶劣脾气，是不是值得信赖的好学长，这件事情她暂时还要持保留意见。
总而言之，无论怎么看，和五条学长都不是真正的熟人范围。
突然就被列入“甚至还能记住”这一范围内的五条悟：“……”
小没良心的。
好歹现在是他掏钱请客，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那可能就是个不太妙的偶然。”
五条悟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声音也跟着变得正经了许多：“你对你‘死后’的事情了解多少？”
小莱不假思索的回答：“灰原和七海坚持没有多久就离开了咒术高专，现在灰原是在老家那边继续一边念研究生一边打工；而七海待在一般企业，工作能力很不错，看上去应该是想要出国旅行？至于其他的咒术界相关我没什么兴趣，非要说的话就是这一代的禅院家崽子无论哪一个都让我非常失望，就这样。”
五条悟：“……很好我已经知道你对于你那两个好伙伴的执念了，现在尊重一下学长的立场好不好呀学妹？给点除了你们一年级以外的情报如何？”
小莱只是面无表情地把杯子里的冰块倒进嘴里，咬得喀拉喀拉响。
好吧，小没良心的，就知道你眼里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尽职尽责的五条老师叹口气，认命地接下了解释的工作：“在你死后的一年，夏油杰在执行任务时咒杀了任务地点的村民一百余人，然后叛逃……现在是咒术界的处刑对象。”
“哦。”五条悟看着眼前小没良心的点点头，平静反问：“然后呢？他和盤星教扯上关系了？”
“……你还真是一点也不去关注你的学长啊？”
五条悟情绪复杂，却没有继续深究小莱的态度，而是跟着解释道：“他离开后收拢了盤星教，成为如今的教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当年追随天元的教派在他手上也跟着改换了信奉的神明，他叛逃时从村子里带走的两个女孩子似乎有着古老的龙神信仰，大概是为了方便吧，直接就改信‘龙神’了。”
“……哇哦。”
小莱半真半假地赞叹起来，她放下杯子鼓了鼓掌，语气平平地感慨着：“精彩的人生，听起来比在咒术高专当007加班社畜还要时不时接受高层敌对的五条学长的生活有意思多了。”
“……小莱。”
五条悟忽然压低嗓音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杰现在某种意义上可是算得上你的‘信徒’啊，他现在歪路走得这么欢，龙神大人不打算管管吗？”
“这话说得就没意思了前辈。”小莱手掌交叠撑在下巴的位置上，一脸淡定的和五条悟开始强词夺理：“你只是说盤星教信奉龙神，但是夏油学长信奉的不一定就是我呀？”
五条悟便也跟着撑起下巴摆出一模一样的姿势，笑眯眯地回望着他：“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种蛮不讲理地行为当真是只有邪神才做得来，是不是？”
混沌无序，自我主义，但是又舍不得把她直接定义为恶魔，思来想去，还是不听话的神明大人更加符合一些。
神明大人挑眉看着他，忽然轻笑一声。
“……你想我把夏油杰带回来？”
“毕竟学妹的态度很明显了嘛，不想牵扯进来，但是不介意我欠你个人情——最好是能在你注意不到的地方帮帮我那两个后辈，对吧。”
五条悟耸耸肩：“明面上的咒灵祓除我都可以解决，其他的工作会让你被上面的老家伙观察到，我能保证五条家不泄露信息但是保证不了其他人，思来想去，大概只剩下杰这方面的工作你能负责了吧？”
小莱想了想，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
“可以。”
“哎呀。”五条悟反而跟着一呆，“居然真的答应了啊？明明都已经是神明大人来着？”
小莱推开面前的空盘空杯，起身准备离开：
“不是什么难事，反正你也只说要把他带回去，没说要怎么带回去对吧？”
五条悟眉毛一抬，声音也跟着抬高了一点：“还是要全须全尾好端端活着回来的！催眠类或者玩坏精神什么的本子展开也坚决拒绝！！！”
“……”
小莱：“在你眼里邪神到底是什么概念啊……”
“……哎呀~触手系？”五条悟笑嘻嘻地回答，并在面无表情的学妹准备生气的前一秒瞬间转移了话题：“说起来，学妹没有联系方式，如果有问题我要怎么找你？”
她微微蹙眉，倒是纵容了五条悟转移注意力的粗糙手段，已经走出一点距离的小莱重新回到桌子旁边，随手扯过桌上的方巾写下了一串地址，然后递给了五条悟。
“我暂时住在这里。”
男人故作虔诚地双手接过，看了一眼上面的标注。
“……佐伯家？”
“我还以为你会单独居住？”
“一个人方便但是偶尔也会无聊嘛，何况房东太太手艺很好哦~”小莱倒是觉得找人一起住更好玩一点，“我投骰子选的，感觉还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来总结一下小莱的手气：
第一次找朋友是穷神，
第一次养孩子是诅咒之王，
第一次自己独立自主找房子住，房东太太叫佐伯伽椰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