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颖下午有课，中午留在饭堂吃饭。
秦海燕抱着两个老旧的铝饭盒，凑了过来。
“小颖，你点了啥？今天有五花肉，美死我了！”
肖颖笑答：“我瞧见有鸡肉卖，就买了一点。我没怎么在饭堂吃，肉票还剩下几张，就没省着。”
“实习很快就要开始分配了。”秦海燕摇头：“省啥？麻利快点儿吃完呀！”
肖颖知晓她一惯消息灵通，忍不住问：“实习什么时候开始分配？不还要一个多月吗？”
“我听老师说的。”秦海燕压低嗓音，做了一个嘘声动作，“他说，暂时根据成绩和户口所在地来分，已经在开始了。前一届的毕业生人少，分配起来容易。咱们这次可是两个班，好几十人呢！”
肖颖点点头，问：“你知道你在哪儿不？”
“难说！”秦海燕绘声绘色：“咱们是通讯专业的，最好当然是去电信部门啊。人家可是国家的企业，待遇咋可能差，对吧？”
肖颖低笑：“惠城的电信部门就那么一丁点儿大，能去多少人？想想就够了。”
“顶多五六个。”秦海燕嘿嘿笑道：“咱这次毕业虽然人多，但机会也多着呢！我听说啊，城东和城西要开多两家邮局，一家下个月就要开，另一家也在建设中。”
“邮局？”肖颖摇头：“我不喜欢去邮局。”
“你傻呀你！”秦海燕激动道：“邮局可是目前最肥的部门，一大堆人争着要去呢！李诚的爸妈都是邮局工作人员，他铁定去邮局。好些人都盯紧刚开的两家邮局，巴巴等着毕业以后分配过去呢！咱们是通讯专业，邮局有电话和邮寄，跟咱们专业也相关呀！对了，上一届的师兄和师姐有七八个都去了邮局。一个个都是挤破脑袋，找关系，找熟人。总之一句话，读书的时候大家一起读，毕业分配那会儿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啦！”
肖颖“哦”一声，丝毫没有焦虑感。
“我都成，暂时留在惠城实习。至于明年毕业工作，到时再说吧，急不得。”
秦海燕无奈翻白眼：“我说妹子，你咋能对自个的前程这么不上心？单位哎！那可是你一辈子工作的地方，你的铁饭碗！”
肖颖忍不住笑了，道：“铁饭碗也有破的一天吧？谁知道将来又是怎样的，谁都说不准。”
“去去去！”秦海燕笑骂：“铁饭碗还怎么破？人家都是铁的，就肯定破不了。有对象的人就是不一样，开口闭口都是无所谓。你那对象有货车开，以后保管是暴发户。你等着他养你，压根不在意去啥单位，对吧？”
“不对。”肖颖笑答：“单位上班领一份固定工资并不一定是最好的。”
在很多人眼里，有一份单位工作，代表着最稳固的铁饭碗，一朝进了好单位，就是一辈子衣食无忧。
可她不这么认为。
好不容易能再次拥有一次人生，她希望它是多姿多彩，绚烂耀目，而不是一成不变的风平浪静。
秦海燕摇头：“谁说的！我爸妈都跟我说，单位上班是最光荣，最有前途的。我跟我几个舅舅说了，一定要帮忙找关系，看看谁认识邮局的领导什么的，把我给介绍过去。”
“你要去邮局？”肖颖问：“不去电信部门？”
“不要。”秦海燕低声：“电信部门能弄啥？十里八乡都没一两个电话，每天都干坐着混日子。部门没工作，哪来的津贴和奖金！我才不要呢。”
肖颖忍不住劝：“我觉得电信部门还不错……”
“坚决不要。”秦海燕摇头：“我已经跟老师打过招呼，把我分到邮局实习的那一拨人。你知不知道，好多人都去找老师求情了，都要去邮局。还有一些人要去银行和居委会呢！老师说了，以咱们的文凭过去居委会，直接就是小领导，起点非常高。”
“哦。”肖颖对“小领导”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解释：“我都行，反正只是实习而已。”
秦海燕狐疑搁下筷子，道：“当然要争取留下呀！如果那地方不错，就肯定要争取留下。领导见你表现好，也能帮忙写申请让你留下工作。”
她俯到肖颖的耳朵旁，低声：“你成绩好，上老师那边说一声，老师一定会给你找个更好的单位实习。实习是最要紧的一步，咱可不能大意走错。”
肖颖继续慢悠悠吃着，“我暂时还没确定上哪儿，再说吧。”
“天啊！”秦海燕不敢置信：“都啥时候了，你还没确定？”
肖颖压低嗓音：“你别说出去。我爸爸最近在调动工作，我们家的户口可能很快就要调离惠城。我实习暂时在这边，工作的地点还得看明年的具体情况。”
“哦哦。”秦海燕眨巴眼睛问：“你爸爸要调去哪儿？省城吗？”
肖颖眸光微动，低声：“帝都。”
“哇塞！”秦海燕双眼发亮，激动惊呼：“不是吧？！帝都？简直就是天堂嘛！”
肖颖做了一个嘘声动作，低声：“暂时还没确定，不好说。”
“哦哦。”秦海燕眯住眼睛，向往道：“如果你爸真的能去帝都，那你以后的户口也在帝都。就业是根据户口所在地来分配，那你就能去帝都工作～天啊！简直不能太好！”
肖颖笑了，摇头：“想想就好，暂时别想太多。”
世上很多事都没有定数，除非最终的结果出来，不然都不好一口咬定。
秦海燕抱住她的胳膊，激动低声：“小颖，你以后要是能去帝都，可千万别忘了咱们这一班同学啊～”
“不会。”肖颖笑了，“说什么呢！只是一个工作地点而已。”
秦海燕撇嘴：“少给我谦虚！帝都哎，全国最好最繁华的地方。如果能户口能挪去帝都，那立刻就是高人三等！”
肖颖听过高人一等，头一回听到“高人三等”，忍不住问：“什么意思？”
“不是吧？”秦海燕狐疑笑问：“这你都没听说过？帝都是国内最好的城市，那边的户口比省城地方要好上几倍。省城户口呢，自然比普通县城好上一些，至少高上一级台阶。城里户口比农村户口好，那至少也是一级台阶。所以，帝都的户口自然是要高人三等。”
肖颖却不以为然，道：“城里有城里的好，农村有农村的好。”
“差距忒大！”秦海燕禁不住想起她的户口来，眼睛微微红了，“如果我不是超生的那一个，我哪里会没有户口。我一个省城人，户口却只能落在县城这边——都不公平啊！”
“别别别！”肖颖忙安慰道：“你别只想到差的一面呀！事物都有两面性，有好就有坏。你往好处想想啊，这边工作压力不大，工作更好找，还有几个疼你的舅舅——也很好啊！”
“噗嗤！”秦海燕嘻嘻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