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欣然前几天回了一趟家, 挑了一个晚上所有人都在的时候。把从邮局那里抄来的存根放在桌子上,张口就是问继母要她的一千块钱。
田雪捏着筷子,大气都不敢出。
继母一脸莫名其妙:“不是早就给你了?”
陈欣然往正屋的沙发上一坐, 状态松弛:“那我就不清楚了, 反正钱我是没有见到的。”
父亲田建明脸色也不好看:“你是觉得这屋里谁能贪你的钱吗?”
陈欣然摆摆手:“那不至于, 但一千块钱也不少, 要是谁都没拿我就得去报警了,怎么也不能凭空消失不是?”
田建明想把筷子拍在桌子上, 心里却晓得这个女儿肯定不吃这一套。
这就是个石头人,甭管你对她再好,都捂不热那块石头心。
田雪吓的面无人色。
她在现代也不过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学生, 别看嘴上一套一套的, 但真遇上事却是个没有什么决断的人。
一千块钱她拿了, 本来想的是把**弄过来,到时候继姐心神恍惚,一千块钱自然无从追究。
但谁知道**那么难攻克, 除了最开始几次**不防她, 后来**简直是天天都在躲她。
她送的东西也一样样被拒绝。不管是小的吃食,还是大的手表,简直让穿过来的田雪感到万分挫败。
时间一久, 田雪也上了脾气,爱谁谁呢,真当自己是个什么香饽饽。
她索性不往油田上去了,心里抱着侥幸, 万一继姐不知道这笔钱呢?
想想看,这笔钱寄过来都这么久了,却没听继姐提起过, 没准她压根就不知道!
田雪一边麻痹自己一边疯狂花钱。跟通货膨胀的后来不一样,现在的一千块购买力实在是惊人。
穿过来之前家境很一般的田雪,这时候才享受到所谓白富美的快乐。
家境过得去,长的好看,再加上手里有钱,田雪走在路上背都不由自主挺直了。
这会儿被继姐咄咄逼人打上门来,田雪才晓得害怕。短短半月多时间,一千块钱已经被她花没了一半。
现在就是想要承认也没办法了。
继母被陈欣然的态度刺激到,脸上带笑嘴里却质疑:“一千块我早叫小雪给你送去了,欣然啊,你最近是不是用钱比较多?”
话里话外就是说陈欣然花钱太大手大脚,所以才找个借口回来要钱。
陈欣然也笑着回敬:“那要是这样说我就知道了,爸,我先走了,明天我去报警看看吧。”
田雪失声喊出来:“不要——”
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聚集到她身上了。
田雪硬着头皮跟继姐打商量:“都这么久了,肯定是找不回来的,干嘛还要去报警呢?”
陈欣然似笑非笑看着她,太明显了,明显到不用她说话,边上的继母和父亲都已经猜出问题所在。
继母震惊的无以复加,田雪的胆子一向小,怎么现在竟然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反应过来就赶紧替女儿描补。
——陈欣然可是真的敢去报警的。
最终结果也十分喜人,一千块钱如数归还,陈欣然走出老远还能听见父亲的怒吼和继母继妹的哭声。
拿了一千块钱,陈欣然本来打算全都寄还回去的,谁知道舅舅执意不收。非说他现在发财了,一千不算多。
陈欣然只好决定先放在自己这里,等舅舅翻过年来观礼时候再把钱还给他。
这一千块还没来得及去存邮局,就遇上钱晴说要去省城进货。陈欣然觉得放邮局也就是闲着,还不如给钱晴拿去做生意。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陈欣然觉得钱晴能吃苦又有脑子,做生意迟早能干出点名堂来。她也乐意给钱晴添把柴,想看看钱晴能走多远。
钱晴推拒了两次,看陈欣然不似作伪,就接了对方的好意。
她是真的缺钱,去一趟省城不容易,多带点货回来就能多一点的赚头。她心里打定主意,等到还钱时候,一定给陈欣然按照时间算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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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准备就绪,到了要出发的这一天。周皓特地跟人换班,帮钱晴拿包一路送上月台。
“路上小心一点,也机灵一点,到了之后我让老丁在南广场接你们,你见过老丁的,他到时候会举个牌子,别错过去了。”
一直等到列车开走,钱晴还是忍不住往回看周皓的身影。
买的票是靠窗的两个位子,出发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到达省城需要五个小时左右。别看中间就五个小时,一路上可是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改革开放之后这几年,下乡取消了,考大学恢复了,回城的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但工厂就那么多,个体经济还在发展中。闲置的人多了,自然滋生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们本省还好,听说有的偏远地区,有人扒火车偷东西,还有人路上拦车上去抢。
周皓考虑到这个,提前跟老丁说了,要把钱汇过去。三千块钱要是揣在身上,那怎么塞都显眼,这一路上就别想消停了。
最后,钱晴跟钱雨俩人,一人身上塞了五十块钱,剩下的包里也只有几件衣服和干粮。
一上车,钱晴就去找了列车员,陈欣然跟对方认识,是一个铁路大院长大的。
钱晴直奔九号车厢的列车员休息室,她从来不觉得利用关系是件什么坏事情,你有这个关系,怎么就不能用呢?
再说了,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她靠自己能力把人处好了,往后这不就是她自己的人脉吗?
列车员叫林晓慧,长着一张容长脸,眼尾狭长,穿着制服端着茶杯正在喝茶。
一听钱晴说是陈欣然托来的,立刻就亲热许多。
“你来的巧,这边真有个退票的,来吧,我给你补一张卧铺。”
钱晴谢了对方,拉着她姐一道拎包跟在林晓慧身后。
挤过两个车厢才到了卧铺车厢,林晓慧给她俩开出一张票,指指下铺:“喏,就那里。”
钱晴不能更满意,把手上的辣椒酱递过去。
“我这赶火车也没带什么别的东西,这瓶辣椒酱你拿着吧,我妈亲手做的,味道不比国营饭店差。”
辣椒酱自然是提前备下的,也当然不足以偿还人家走后门给卧铺的交情。
但人跟人相处中,最不能做的就是算的太清。
算的太清楚,下次还怎么再交流呢?
就好比双方都有意思的青年男女,一起约着吃饭,如果是你请我,那下次自然就有我请你的机会。但如果当场算的清楚,一分两半,那基本意味着两人到此为止,有没有第二次见面都不好说。
做生意就得欠人情,这次我欠了你的,下次我有好事自然能顺理成章上门还你。还的时候未必能对等,那你就又欠了我的。
来来往往走动起来,这就是人脉了。
钱雨一头雾水听着钱晴给她解释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
她刚才就是随口一问,毕竟送的东西有点寒酸了,明明包里还有一瓶大的,送那个也好看点。
钱晴则是有意识的在培养钱雨,她姐什么都好,就是太实诚。人家给她一分,她就要还三分,丁点都不带占便宜的。
这种行为放在生活里是憨厚,放在做生意上就有点太直了。
绿皮火车摇摇晃晃,转眼就到了中午,俩人没去餐车,而是就着带来的馒头和酱随口吃了点。
过了两个市之后,钱晴开始紧张了。
“这一段是靠山区,下下站就是省城了。”
所以这一段要多加小心,很多扒手会在这一段中间作案,正好偷了东西,在靠山区时候车速变慢,有的胆子大的就敢翻开窗户跑出去。胆子小的也会挤在省城前一站下车。
刚说完,钱晴就看见前面一阵骚动,好几个男的都挤在一起抽烟,一个留着小撇胡子的男的,好像没站稳一般靠在了车厢中间一个正在抽烟的男人身上。
小胡子过去没多久,抽烟的男人就扯着嗓门喊起来。
“我钱呢!?谁偷了我的钱?!”
钱晴把她姐的脑门摁回去,她们两个在外面,自身都难保。周皓特意提醒过她,火车上多的是团伙作案,叫她不要一时气愤上头,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就这样提心吊胆过了靠山区,火车到达了省城。
俩人互相牵着手出站,到南广场去找人。
南广场人不少,很多扛着大包的坐在原地休息。
正当钱晴发愁怎么找人的时候,不知道哪边传来一阵敲锣的声音。
想到上次见到老丁时候的情形,钱晴直觉不好,拉着她姐往人堆里扎。
果不其然,人群正中间,三四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一个人手里带着一个锣。边上一张大白纸,上面写着钱晴和钱雨的名字。
老丁正夹着烟蹲在一边,戴了个墨镜,眼珠子在墨镜后面转悠,看哪个是他嫂子。
终于看见钱晴,老丁赶紧起身,把手里的烟头碾灭了。一手拍在一个小青年头上,“别敲了!”
说完就凑上来,摘下墨镜却是顶着一张娃娃脸。
钱晴:“……老丁啊,你这是重操旧业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自罚三杯(咕咚咕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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