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人,被人珍惜着的人。
那人似乎知道她和陈远分房睡,会在夜里的时候在她窗台上放吃的。鸡蛋、馒头、葱油饼、有次甚至还有块卤肉。
她在陈家像是坐牢一样,当牛作马的干活,像个畜生一样累得团团转。
是一个人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让她知道——
那肉香的,咬一口满嘴都是香味。
等鸡蛋的时候,她就想起了那半年生无可恋的光景。
陈远那人,表面上看着和和气气的,背地里性格又狠又毒,还酗酒。
她走到哪都跟着,地里干活也好。上厕所也好,都阴魂不散地跟着她。
还动不动就让她饿肚子,不给饭吃。还有他老娘,经常坐在门口纳鞋底,手里针线不停,口中不停骂着她,满嘴污秽的,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
刚开始嫁过去的几天,她几乎天天都被他打。
可有一天他从山坡上滚下来,摔断了胳膊,就不再打她了,只是目光阴森森地盯着她。
揣着鸡蛋,傅黎进了后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挖了个坑,刨出一垄枯草树枝摸出洋火点着,烧得剩下草木灰之后,她把鸡蛋放进去用土浅浅埋上,自个躺在草地上等着鸡蛋烘熟。
他家俩孩子,都被养得又黑又瘦,不说话,兀自瞪着个大眼睛,特别吓人。
傅黎正想躲开,李春生眼尖地看见她,忙喊了声:“梨子,在这干吗呢?”
喊完,他朝身旁的人挤眉弄眼几下。
只可惜陈远老娘鼻子尖,逮着她吃肉这事儿骂了好几天。那人好像也知道了,以后再没有送过肉。
那人还会在她干活到深夜的时候默默送她回家,通常那时,一直在监视她的陈远早早就回去睡觉了。那人的脚步就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特别沉稳,特别让人安心。
好几次,她想转过去看看他是谁。
傅黎悠悠想着,一会儿是如何找到这人谢谢他,一会儿是系统发布的绑定任务。
一时间愁的眉头紧蹙。
这时,她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抬头一看,山坡上两个男人正姿态悠然往下走。
奈何身旁的人根本没反应,只目光定定地望着傅黎。
迫不得已,傅黎只好站起身,捏着衣角小声道:“春生哥,我在这烘鸡蛋。”
李春生笑道:“梨子今天眼神不好使吗?没看见我旁边还有人,不打招呼?”
傅黎怯生生地望了那人一眼,结巴道:“毅、毅哥哥。”
凌毅没什么表情的应了声:“嗯。”
他的目光冷而淡,落在傅黎身上,轻飘飘的,却仿佛把她上下透视了个干净。
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大剌剌站在傅黎面前,不走也不说话,就站在那看着她,一个目光深沉,一个目露兴味。
傅黎被看得心肝直颤,差点手脚发软。
尤其是凌毅的目光,让她紧张得汗毛都竖起了。
她小幅度的抖着腿,好半晌才小声道:“你们……吃鸡蛋不?鸡蛋烘好了。”
李春生抢先道:“吃啊,妹子给哥哥们拿一个!”
傅黎忙弯腰把地下埋着的鸡蛋挖出来,鸡蛋烫呼呼的,她也不怕烫就递给了李春生。
轮到凌毅的时候,不知怎的,她就想起了系统的话:肢体接触就能绑定。
记起系统奖池里那些好东西:酱肘子、大米饭、漂亮衣服,还有书,傅黎心猿意马——
递个鸡蛋,碰到手指是不是就能绑定了?
她想着,挖鸡蛋的动作迟缓,好不容易拿起鸡蛋,递过去的时候手指都在轻轻颤抖。
凌毅垂眸,望见她怕自己怕得手指颤抖的模样,心中忍不住轻嗤一声,自己接过了鸡蛋。
傅黎还在想着如何碰到手指,就发现自己手里啥都没有了。
她茫然地看着凌毅,嘴唇微微张开。
凌毅定定望了她几秒钟,转身就要走。
傅黎急了,绑定任务有时效的,她也不知道一天之内再能不能碰到凌毅了。
她慌忙追了几步,急吼吼拉住他的手腕,小指尖微微勾起去蹭他的腕侧肌肤。
可她握的那处,被衣服遮挡的严严实实,什么都蹭不到。
傅黎急的眼睛都红了,口中结结巴巴道:“等、等下。”
凌毅望了眼拉住自己手腕的细白手指,眸光微闪。
“干什么?”
傅黎听到他冷漠的声音,差点吓哭。
电光石火间,她想起地里埋的鸡蛋还有两个,迅速道:“地里还有两鸡蛋、给……你。”
凌毅愣了下。
傅黎乘机往前磨蹭手指,蹭啊蹭的终于接触到男人手背。
她没敢低头去看,只知道男人那里滑腻腻的,像是有水渍一样。
她不知道几秒钟算完成任务,手指轻轻搭在那不松手。
凌毅回神后,就见女孩白皙的手指搭在自己手背上,握的指腹泛白,细长的手指沾着几缕红色。
他冷声道:“松手,别碰我。”
傅黎被吓了一跳,小腿肚子直打颤,可就是没松手。
系统怎么还没说任务完成啊!
凌毅见她不听,目光倏地变暗,抬了抬另一只手,沉声道:“再碰我就对你不客气。”
傅黎眼角的余光看见,以为他要打自己,猛地“呀”了一声,身子往后仰倒,脚下后退,吓得一屁股跌倒在地。
倒下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把凌毅手臂推了出去。
等她再回神的时候,发现男人被她大力推得跌倒在地,一骨碌滚进了泥坑里。
傅黎:“……”
吓、吓死了!
她也没想到顺手会把人推到啊!
此时凌毅正弯腰起身,左膝盖杵在泥地里,抹了把脸上的污泥,神情茫然地看着她。
他不会还要冲过来打她吧!
傅黎慌了,忍着腿软一骨碌爬起来,跌跌撞撞跑下山。
凌毅太凶了,她不要做任务了,不要这个天赐良缘了!
这么凶的人,怎么会是她的天赐良缘。
系统肯定搞错了!
傅黎吃饱喝足后,任王芬妮喊了好几次,都没去干活。她跑到后院悄无声息地摸进鸡窝,顺走了四个鸡蛋。
可他没有现身的意思,她就生生按捺下了。
现在倒是可惜不知道那人是谁,只知道那人左胳膊上有个烫伤,臂膀结实,是个年轻男人。
她并不是陈远老娘口中的贱人、破鞋、杂种之类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