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勿慌,明日一早,老朽便陪贤侄一道面圣去。”
不管是从父辈交情来说,还是从社稷大局而论,来护儿都断不能坐视张君武遭人暗算,这一见张君武面带难色,立马大包大揽地给出了个承诺。
“多谢伯父抬爱,小侄感激不尽。”
对于来护儿的维护之情,张君武自是感激得很,至于说到找出坑自己一把的罪魁祸首么,张君武却是半点兴趣全无,没旁的,概因他根本就没打算混大隋官场,此来江都的根本用意也就只是想着钓李渊那条大鱼而已,只消李渊那头一反,甭管隋炀帝同意还是不同意,他都会紧着赶回南阳备战,只要能顺利拿下关中,大隋的江山也就基本成了囊中之物,待得天下平定,又甚仇,到那时再报也不为迟,正因为此,张君武只谢了一声,却浑然不提遭人构陷之事。
“此小事耳,贤侄不必挂怀。”
来护儿先前痛骂朝中奸佞虽说是出自义愤,可其实也是在试探张君武的秉性如何,这一见张君武丝毫没半点的气恼之色,也不曾提出要追缉真凶,心下里暗暗称奇之余,对张君武的胸襟也自不免高看了几分。
“小侄离开南阳之际,叔宝兄曾托付了封给您的信,还请伯父过目。”
来护儿既是不打算再提彻查构陷者之事,张君武自是乐得轻松,紧着便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封信函,双手捧着,往前一递,自有一名随侍在侧的来府下人紧着抢上了前去,伸出双手,恭敬无比地从张君武手中接过了信函,转呈到了来护儿处。
“嗯,好,叔宝乃世之良将也,幸遇你父子皆不世帅才,始得大用,善,甚善。”
秦琼的信并不长,也没太多的实质性内容,大体上不过就是些问安的话语罢了,可来护儿却是看得很细,良久之后,这才放下了书信,笑着点评了一句道。
“伯父过誉了。”
来护儿乃是两朝元勋,素以战功彪炳而闻名于世,能得其夸奖,饶是张君武心性沉稳,也自不免有几分的自得,也就是靠着城府足够深,这才不曾带到脸上来。
“不然,老朽自问于武略上也已是浸淫了数十年,素以此自傲,然,观贤侄于河南之十数仗,始知不如远甚矣,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好,甚好,我大隋能有贤侄这等大才,绥靖可期也。”
来护儿在军中素来以善于提携后辈而著称,经其手提拔起来的大将无数,阅人可谓多矣,却还真没见过似张君武这等少年成名而又能保持谦逊态度者,当真是越看越是喜爱,夸奖起来么,自也就不吝褒奖之辞了的。
“小侄惭愧,虽屡经努力,却依旧未能绥靖中原之地,眼见江山糜烂至此,百姓无辜遭劫,小侄心如刀绞,待来日,自当竭力平乱,还我社稷之清宁。”
尽管来护儿一再嘉许,然则张君武却并未因此而飘飘然,反倒是更谦逊了几分,于表态之际,也自将演技发挥得个十足十,浑然就是一忧国忧民之良臣形象,此无他,来护儿虽是有维护之心,可出发点却是为了大隋社稷,而不是真看在所谓的父辈交情上,要想让这位大隋的忠臣鼎力相助,就必须表现出愿为大隋社稷赴汤蹈火之决心,此一条,张君武自是心中有数得很。
“好,好啊,贤侄能有此心,社稷有救矣!明日一早老朽便陪贤侄一道去面圣,看何人敢为难贤侄,老朽定饶其不得。”
来护儿虽一直在夸奖张君武,浑然就是一派长辈对有出息的晚辈之欣赏,可实际上么,却是在考察着张君武的为人,很显然,纵使来护儿心细如发,却依旧没能真正看透张君武,这不,愣是被张君武的精彩绝伦之演技给瞒了过去。
“伯父言重了,先父在日,每每教导小侄曰:苟利社稷,生死以之,先父用鲜血与性命实践了此言,小侄虽不才,却不敢忘了先父之教导,然,小侄也就一人耳,就算浑身是铁,也打不得几颗钉,社稷要绥靖,还须得靠诸多臣工们齐心合力,方可致天下太平。”
对来护儿这等忠臣,张君武是打心眼里佩服的,然则佩服归佩服,双方到底不是一路人,也不可能走在一起,对此,几番交谈下来,张君武已是看得个通透了的,自然不可能跟其说甚真话,所能说的也就是些事先准备好的套话罢了。
“贤侄说得好啊,若能得万众一心,何愁天下不宁哉,走,随老朽到书房一行,今日老朽要与贤侄秉烛夜谈,商议出个平乱之策,明日一早也好报与陛下知晓。”
张君武是在演戏不假,只是演得实在太真了些,饶是来护儿精明过人,也没能看出丝毫的破绽,反倒是被张君武给感动得不行,有心帮衬之下,竟是紧着便起了身,不容分说地拉着张君武的胳膊便往内院书房行了去……
迷楼,可不是猜谜之楼,而是隋炀帝于扬州西北郊观音山上修建的行宫,之所以取名为迷楼,概因此宫中千门万户,复道连绵,幽房雅室,曲屋自通,步入迷楼,令人意夺神飞,不知所在,建成之日,炀帝畅游宫中,心神皆为之醉,赞曰:使真仙游其中,亦当自迷也,可目之曰迷楼。从此后,扬州行宫便以迷楼为名,隋炀帝巡幸扬州,皆入住于此。
“站住!”
迷楼既是行宫,守御自是森严无比,哪怕张君武一身整齐的大将军服饰,又有来护儿陪着,然则方才刚到宫门外的警戒线处,便被一名骁果军队正给拦住了去路。
“休得无礼,此乃新任左武卫大将军张君武,奉旨前来觐见。”
没等张君武有所表示,来护儿已从旁站了出来,一挥手,不甚客气地便呵斥了一嗓子。
“大将军息怒,末将职责所在,非验关防,实不敢放人入宫,还请二位大将军海涵则个。”
来护儿不单是军中元勋,还是天子宠臣,他这么一出头,那名骁果军队正自是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便陪了个不是,但却并未就此放行,而是坚持要验证张君武的请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