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各部加快速度,午时前赶到邓州!”
大业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日,辰时正牌,太阳才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肖正南便已率三万大军开出了宿营地,沿着南阳至邓州的大道一路向前急赶,只是因着天冷,行军的速度并不甚快,至少是不能让肖正南感到满意。
“报,禀肖将军,高明山将军所部已在白河全军尽墨,张县令组织新野民众转移邓州途中被贼军追上,如今贼军正在离邓州六十里处大肆屠杀我新野百姓!”
就在肖正南命令方才刚刚下达没多久,就见一骑报马已如飞而至,待得到了肖正南马前,一个干脆利落的滚鞍下马,紧着便高声禀报了一句道。
“什么?何时的事?”
一听此言,肖正南不由地便有些急了,双眼一瞪,紧着便出言追问道。
“回将军的话,属下在离此八里远处遇到了几名逃难之民众,据他们所言,高将军昨日巳时前便率部赶去白河阻击敌军,至晚,贼军便已冲抵新野,见城空,连夜追杀我转移民众,至丑时左右,于邓州与新野交界处的茂庄附近,赶上了我新野民众,大肆杀戮,百姓死伤惨重,请将军明示!”
见得肖正南发急,前来禀事的报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将所知之消息详细地解说了一番。
“该死,传令下去:全军轻装,高速转进茂庄!”
听完了报马的解释,肖正南额头上的冷汗登时便狂涌了出来,心中既惊且怒,没旁的,此际都已是巳时正牌了,事发至今,都已过了整整三个多时辰,新野那头居然没人来报个信,个中显然别有蹊跷,只是眼下着实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一想到新野数万百姓将沦为可达寒贼军的口粮,肖正南忍不住便暴了句粗口,当然了,怒归怒,肖正南却是不会忘了正事,挥手间便已下了道严令。
“呜,呜呜,呜呜……”
肖正南的命令一下,军中号角声立马暴响了起来,三万将士纷纷丢弃被褥、帐篷等辎重,一路调头向西南方向急赶。
午时一刻,一路狂赶了三十余里的肖正南所部终于赶到了茂庄附近,这才刚到离茂庄一里左右的距离上,大军先头部队却是陡然顿住了脚,目眦欲裂地望着茂庄内外的混乱之场景,全军上下死寂一片,一切的一切只因眼前所见实在是太过恐怖了些,这根本不是人间所应见之惨剧,哪怕是十八层地狱怕也不过如此——茂庄内外近五里的地面上,数以万计的可达寒贼军将士正在准备用膳,那篝火架上烤着的赫然是一名名被剥了皮的女子,锅里煮着的是小儿之肉,更有一群群贼兵正在干着将民众活生生开膛破肚的恶行!
“全军突击,杀光贼子,一个不留!”
怒了,望着眼前这等鬼蜮般的情景,肖正南彻底怒了,大吼了一声,率先打马便向乱成了一团的可达寒贼军冲了过去。
“杀光贼子,一个不留!”
肖正南这么一声令下,三万齐郡军将士这才从惊愕状态中回过了神来,齐齐发出了愤怒的咆哮,有若山洪暴发般便向着试图整军抵抗的可达寒贼军席卷而去。
“撤,快撤!”
赵大刀原本正自捧着根人大腿啃得开心,这冷不丁见齐郡军将士有若奔雷般冲杀而来,一开始还打算整顿兵马迎战,可待得见势头不对,立马便改了主意,一翻身,上了马背,丢下句命令,便即疯狂地打马向新野方向狂逃了去,他这么一逃不打紧,其手下三万将士也自全都慌了神,哪还有甚战心可言,齐齐撒腿便跑。
杀,再杀,一见可达寒贼军要逃,被彻底激怒的齐郡军将士如何肯依,拼命地追将上去,不管不顾地便是一通子狂杀,无论贼军是拼死抵抗也好,跪地求饶也罢,都是一刀斩杀,手下不留一个活口,一路追一路杀,直杀得可达寒贼军尸横遍野。
“传令:全军止步,返回茂庄修整。”
齐郡军将士追击得虽是凶狠,奈何已是连赶了三十余里地,士气虽依旧如虹,可体力明显无法持久,尽管一路斩杀了近五千的贼军,可还是被赵大刀的主力逃出了生天,眼瞅着溃兵越逃越远,势难再追上,肖正南虽无奈,也只能紧着下了收兵令,怕的便是遇上敌军主力,一旦如此,己方之疲兵恐难挡对方十几万大军的强攻。
“报,禀肖将军,朱粲亲率十六万大军正在向茂庄赶来,离我家只有五里之距了。”
果然不出肖正南所料,一得知先锋大军被挫败的消息,原本正在新野城中修整的朱粲立马尽起大军前来报复,申时三刻,就在肖正南所部正在安抚被俘的两万余新野百姓之际,一名哨探疾驰至中军,将敌军大至的消息禀报到了肖正南处。
“传令:全军集结,备战!”
面对着强敌袭来之局面,纵使军力其实已疲,然则肖正南却并无一丝一毫的退缩之意,不为别的,只因茂庄还有着两万余惊魂未定的百姓在,大军要撤倒是容易,可百姓却断然无法随行而走,少不得又要沦为可达寒贼军的口粮,而这,却是肖正南万万无法接受的,哪怕是战死当场,他也须得拼死为劫后余生的百姓保住一线之生机!
“呜,呜呜,呜呜……”
凄厉的号角声暴响中,一队队齐郡军官兵立马结束了修整,飞快地向庄外冲去,不多会,便已在离庄两里开外列好了迎战之阵型,全军上下默默地凝望着大道远端正滚滚而来的十数万可达寒贼军。
“冲上去,四面合围,儿郎们,拿下这帮上等口粮!”
朱粲素来狂妄自大,这一见肖正南所部兵少,又无弩车等强力武器,骑兵更是只有寥寥五百余骑,自是不将这支齐郡军放在眼中,一冲到近前,连整队都懒得去整,大吼着便喝令手中将士发起全面攻击。
“抓口粮,今晚吃烧烤!”
“冲啊,谁抓到的口粮就归谁!”
“突击,突击,杀啊!”
……
随着朱粲一声令下,其手下诸将全都疯狂了起来,嗷嗷直叫地驱兵便狂冲不已,漫山遍野地向齐郡军阵地掩杀了过去。
“传令:赵安所部后退二十步,向左转;林锋所部后退二十步,向右转,中军都有了,向后转,各部弓箭手准备!”
这一见可达寒贼军一上来便是如此狂猛的总攻之势,肖正南自是不敢稍有大意,紧着便连下了数道命令,将原本一字排开的阵型调整为四方之阵,而他自己则率五百骑兵屹立于阵心处,随时准备接应各方。
肖正南所部并不算齐郡军的精锐部队,个中原本齐郡军出身的将士并不多,哪怕是队正以上的军官也有一大半是从各类降兵中简拔出来的,可有着齐郡军传承下来的强兵之法在,轻而易举地便能将各类降卒训练成军,哪怕战斗力比不过张君武带去关中的那些部队,可较之隋军各部来说,依旧强得可怕,这不,哪怕是临战调整,全军上下也无一丝的慌乱,数息之间,便已完成了整个调整之调度,万人如一,显示出了极高的战术素养。
“放箭!”
齐郡军阵型调整方毕,可达寒贼军便已从三面冲到了近前,一见及此,肖正南自是不会有甚迟疑,挥手间便已下达了攻击之令。
“嗖、嗖、嗖……”
随着肖正南一声令下,排列在阵前的四千余弓箭手立马齐齐闻令而动,一通乱箭毫不客气地便将冲来的可达寒贼军暴射了过去,而后么,也无须各级将领下令,射出了箭矢的弓箭手立马齐刷刷地向后退了去,与此同时,盾刀手则齐齐抢上前去,飞快地组成了道铜墙铁壁,掩护后头的弓箭手再次以抛射之方式攻击狂涌而来的贼军将士,配合得默契已极。
“轰……”
尽管齐郡军弓箭手们拼命地放箭攻击着,也取得了不小的战果,奈何可达寒贼军的兵马实在是太多了些,仅仅只三轮箭雨过后,疯狂冲来的可达寒贼军便已凶狠地撞上了盾刀阵,轰然巨响中,惨烈的近身战开始了,但见刀光霍霍中,人头滚滚落地,长枪乱刺中,无数双方将士惨嚎着跌倒在地,大战一起便是白热化之程度。
冲击,再冲击,杀红了眼的可达寒贼军尽管没什么战术组织,就只是一味的狂冲而已,可架不住兵力雄厚,哪怕死伤再多,也依旧是一浪接着一浪地扑击着齐郡军的防线,试图强行撕开齐郡军的阵型,对此,齐郡军上下自是寸步不让,前赴后继地与可达寒贼军死战不休。
随着战事的推移,双方的伤亡越来越大,当然了,从战损比来说,无疑是齐郡军占优,大体上是四比一这么个换算,纵使如此,齐郡军兵力不足以及体力消耗过巨的弱点也已是渐渐显露了出来,到了末了,完全是靠着肖正南率骑军四下救火,方才勉强维持住阵型不破,仗到了眼下这等地步,双方比的就是谁的意志力更坚强一些,一旦哪一方先吃不住劲,那就是兵败如山倒之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