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末将无能,以致兵败如此,末将惭愧。”
大败亏输了一场,还竟没能将敌军引来,李神通当真羞愧已极,这一败退回本阵之中军,紧着便跪伏在李世民的马前,狼狈不堪地告罪不已。
“此事怪不得将军,皆是某小觑了张君武那厮所致,将军不必如此,且先将本部兵马整顿好了,回头再战也就是了。”
李世民原本就料定难以用骂阵之法激怒张君武,反倒有可能被其算计了去,之所以强行为之,也不过就只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罢了,自是不会去怪罪李神通等人不尽心,这便好言好语地安抚了其一番。
“末将遵命!”
见得李世民如此宽仁相待,李神通等人自是感激不尽,也自不敢多言罗唣,应承了一声,便即自去收拢溃兵不提。
“志玄,如今敌执意不肯出战,当如之何?”
别看李世民安抚李神通等人时一派的平和,可实际上内心里却是焦躁已极,皱着眉头思忖了片刻之后,还是想不出该如何才能诱使齐郡军主力前来会战,无奈之下,不得不将这等棘手的难题丢给了策马立在一旁的段志玄——段志玄,名雄,字志玄,身材高大英俊,乃是官宦之后,只是品性不太行,打少年时起,便没少干违法乱纪之事,啥偷鸡摸狗、欺男霸女之勾当样样精通,人称太原无赖,然则文武上都颇有建树,堪称李家军中少有的将才,不单勇武过人,更富智计,虽年仅二十出头,便已是李家军中的重将之一,
“少将军明鉴,末将以为敌非不出战,不过是在等我军兵疲后撤罢了,既如此,何不佯装撤军,以诱敌来攻。”
段志玄一直跟随着刘文静呆在华阴阻截屈突通所部,并不曾跟张君武交过手,可却没少关注张君武其人,实际上,李世民收集的有关张君武的消息,段志玄都已是反复研究过了多回,对张君武的行事风格,显然了解颇深,这不,只一语便道破了张君武按兵不动的真意之所在。
“嗯,是这么个道理,如今时候尚早,且待午后再撤。”
李世民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也觉得张君武应该也有着尽快平定关中之决心,若非如此,齐郡军也不会在缴获了大批战马之后仅仅十天便仓促发动渡河作战,从此一条来分析,张君武不是不想战,而是在寻找最合适之战机,既如此,但消能绸缪得当,暂时处于弱势的李家军未见得便没有翻盘之机会,一念及此,李世民的心思立马便活泛开了……
“擂鼓聚将!”
张君武显然对罗士信的冲动鲁莽略有些不满了,尽管不曾有甚置评,可不等罗士信回到大营,张君武便已行下了了望塔,自顾自地便回转中军大营去了,待得在文案后头落了座,便即面色肃然地下了道命令。
“咚,咚咚……”
张君武的将令一下,中军大帐外的十数面大鼓便即暴响了起来,各军将领闻讯之下,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纷纷高速向中军大帐处汇聚了过去。
“参见大将军!”
三通鼓毕,所有游击将军以上的将领都已赶到了中军大帐外,直到中军官张磊点名完毕,方才按着品阶高下,依次行进了大帐之中,一见到端坐在文案后头的张君武,立马齐齐行了个军中觐见之礼。
“诸位,我齐郡军自大业六年成军以来,一直东征北讨,所历大小战事无算,无数先烈殉国,就连张某之父帅也罹难于荥阳,所为何为?保境安民耳,今,李贼作乱关中,朝廷根基动摇,若不早灭,后果难料,吾意已决,今日便要与李贼决一死战,诸位可愿助某讨贼否?”
大决战就在眼前,该做的战前动员,少不得须得做上一回的,尽管只是表面文章,可有总比没有来得强,对此道,张君武自是熟稔得很。
“愿为大将军效死疆场,不灭李贼,誓不收兵!”
自去岁出兵到如今,都已近三个月了,可关中的战事却依旧没能真见个分晓,相较于齐郡军往昔横扫四方的霹雳手段来说,这场大战实在拖得有些久了,诸将们心中难免都会生出些不耐,而今,战事就要到了决战时刻,众将们的精神自是立马全都为之一振,齐齐表态之际,战气顿时陡然大起了。
“好,李世民那厮千方百计要诱我军主力出战,无外乎是欲行佯败伏兵之策罢了,既如此,某便让其佯败变成真败,刘彪听令!”
军心既是已可用,张君武也就没再继续战前动员,先是寥寥几句话点破了李世民的战略安排,而后紧着便开始了点将。
“末将在!”
刘彪虽是老资格的齐郡军将领,也没少立下战功,只是因着武艺不算特别出众,在历次作战中,大多都是打配合的份,还从来不曾当过一回主角的,他自己也早就已是习惯了的,却不曾想张君武此番居然第一个便点到了他的名,不由地便是一愣,可很快便回过了神来,赶忙从旁闪出,高声应了诺。
“敌军佯败后,我军趁势追击乃必然之事,如此,后方难免空虚,某料李世民那厮必会派突厥骑军前来袭我大营,以图乱我军心,本将令尔率五千步军留守,待得我军主力出营之后,即刻调度辎重运输队所有人等将后勤辎重全部搬进蒲城中,紧闭城门,不给敌强袭之机会,至于营垒么,贼军要烧就让他们烧个够好了。”
张君武伸手从签筒里取出了一枚令箭,细细地叮嘱了刘彪一番之后,方才将令箭往前一递。
“末将遵命!”
一听自己所领的居然只是留守之任务,刘彪自不免有些失落,只是这当口上,他却是不敢有甚异议的,恭谨地应了一声,上前两步,伸出双手接过了令箭,便即退到了一旁。
“秦琼听令。”
刘彪退下之后,张君武紧着又取出了一枚令箭,中气十足地点了秦琼的名。
“末将在!”
听得张君武点到了自己的名字,秦琼赶忙从旁闪出,一躬身,抱拳拱手地应了一声。
“本将给尔多调一万步军、四千骑兵,待得敌佯败之后,尔只管率部衔尾直追,一旦遇敌伏兵大出,当得死战不退,放起红色风筝为号,本将自会率主力大军前去接应!”
张君武一边细细地叮嘱着,一边将手中的令箭递给了秦琼。
“末将遵命!”
秦琼素来擅打硬仗,哪怕明知道在遭敌伏击时恐会有一场苦战,但却怡然不惧,高声应诺之余,紧着便伸手接过了令箭,就此退到了一旁。
“程咬金听令!”
再次取出了一枚令箭之后,张君武紧着又点了程咬金的名。
“末将在!”
程咬金就是一不甘寂寞的主儿,早盼着捞取任务了的,这一听第三个便点到自己的名,登时便乐了,咧着大嘴应了一声,紧着便从旁站了出来。
“本将给尔五千骑兵,待得敌军佯败之后,尔不必随主力行动,走西北角,穿插过去,绕过沿途丛林,待见红色风筝飞上半空,则设法从敌主力后方杀入!”
尽管尚难断定李家军的伏兵会放在那一处的树林中,可从蒲城到尧山,沿途拢共也就七八处树林而已,都处于平原正中位置,占地面积也都不算太大,对于骑军来说,从外侧绕行并不算难事,张君武这是打定了主意要以奇兵来对付伏兵了的。
“末将遵命!”
五千骑兵看似不多,可用来包抄敌军后路却是绰绰有余了的,杀起来也自爽利无比,对此任务,程咬金自是不会有甚异议,恭谨地应诺之余,接令便退到了边上。
“赵扬听令!”
张君武没去理会程咬金的乐呵,也没管罗士信在一旁抓腮挠耳地毛躁着,紧着又往下点着将。
“末将在!”
赵扬如今乃是罗士信的副手,此际就站在罗士信的身旁,这一见张君武越过了罗士信,直接点了自己的名,也自不免有些奇怪,不过么,脚下却是半点都不慢,紧着便从旁闪了出来。
“本将令尔统领五千骑兵,待得敌佯败之后,走东北角,绕林而过,待得见红色风筝飞上半空,则拼力穿插到敌主力侧后,无论是尔与程咬金所部谁先到,皆奋力击敌侧后,不得有误!”
张君武根本没理会罗士信的蠢蠢欲动,直接便将令箭给了赵扬,而后方才细细地叮嘱了一番。
“末将遵命!”
一听自己的任务与程咬金一样,赵扬当即便起了争先之心思,兴奋奋地应了一声,便即退回到了原位。
“诸位将军,回营后,务必向所有将士讲明了大营必将起火的原因所在,以防火起时军心有乱,好了,都去准备罢。”
张君武并未再接着点将,而是慎重其事地交待了众将们一句之后,便摆手下了逐客之令。
“大将军,怎地没了罗某的任务,您不会是忘了罢?”
一听张君武这话明显就是要结束军议了,罗士信哪还按捺得住,不管不顾地便从旁抢了出来,高声嚷嚷了一嗓子,那满脸的委屈状一出,顿时便令众将们不禁为之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