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天下哗然也好,两路敌军即将大兵压境也罢,张君武的登基典礼都不曾受丝毫的影响,于大业十四年三月二十六日在太极宫太极殿隆重举行,正式改元为瑞明,是为瑞明元年,于登基大殿上,张君武大肆分封手下文武百官,宣布对大隋之中央治理机构进行调整。
设政事堂为最高统筹机构,宰辅暂定七人,任命柴孝和、房玄龄、杜如晦、王诚为宰相,暂时空缺两人,留待将来,政事堂以下又设六部九卿,个中六部尚书为:吏部尚书张昭(南阳张氏原族长)、户部尚书文振、礼部尚书孔颖达、兵部尚书李靖、刑部尚书扬师道(观王杨雄之幼子),工部尚书卫玄,至于九卿则在隋朝旧员与早年从龙之文官中择老成持重而又有才者为之,个中萧怀静为御史大夫,原大隋朝之十六卫军制暂时保留,秦琼、罗士信、程咬金、文振以及李靖等五人先行进阶大将军,其余诸如陈明振、牛进达等皆进位将军,诸有功之臣封国公者八人,郡公者十六,县公者二十,其余侯爵以下者受封则多达三百余,文武百官无不为之欢欣鼓舞,又诏令大赦在押之囚徒,取前隋之库银犒赏各军将士,所有辖地之税负再减一半,民心遂定焉。
“皇上驾到!”
登基大典之后,张君武便正式入驻了富丽堂皇的太极宫,然则值此两路大敌即将压境之际,他显然是没时间去享受那等奢华的,甚至都来不及早朝上一回,于登基大典的次日一早便即将四大宰辅以及李靖、秦琼等诸将们全都召集到了两仪殿中。
“臣等叩见陛下!”
这一见张君武在数名小宦官的簇拥下,龙行虎步地从后殿行了出来,群臣们自是不敢稍有怠慢,紧着便抢上了前去,齐齐大礼参拜不迭。
“都免了罢,众爱卿且都随朕来。”
尽管是初登帝位,然则张君武却无一丝一毫的不适应,面对着众臣工们的大礼参拜,也就只是随意地一摆手,叫了免的同时,大步便往搁在大殿一角的大幅沙盘行了过去。
“臣等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说在登基大典前,众臣工们都在礼部官员们的培训下,认真地演练过多回觐见礼仪,也在登基典礼上正式经历过了一回,可对于大多是朝廷新人的众臣工们来说,还是不免有些不太适应,无论是拜见还是谢恩时,动作乃至声线都显得格外的僵硬。
“诸位爱卿请看,据前方传回的最新线报,梁师都所部已进至临真县境,距州治所肤施城只有一百六十余里地,段德操所部在五龙山一带布防,试图依山势御敌,以求限制住梁部骑军之优势,从战略层面来说,倒是上策,然,守御或许尚可,进攻却是不足,一旦梁部以骑军绕过五龙山,直取肤施城,段德操恐就难再支撑,必败无疑,一旦延州失守,关中必然有危,故,此路不可不救;再看薛举所部,如今其前锋已至高墌城,萧瑀部下骁将高望率军万余据城死守,暂时看来无忧,久后必败无疑,倘若河池有失,则关中门户洞开,我军若与西秦骑军战于平原之地,实有大不利,故,此路也同样须得紧急驰援,换而言之,为关中稳固计,我军不得不兵分两路拒敌,还须得留足兵力以防东都及太原方向之敌,所能派出之兵力最多只有二十六万之数,越此,则各地农事必大受影响,实不可取,情况便是如此,诸公且都说说看,该如何应对方好。”
张君武一伸手,自有一名随侍的小宦官紧着奉上了一根细竹竿,随即便见张君武右手握竿,一边在沙盘上指点着,一边将敌情分析详述了一番,末了便将棘手的难题丢给了群臣们。
“……”
听完了张君武的敌情分析之后,群臣们的脸色当即便全都凝重了起来,眉头紧锁的也自不在少数,但却无一人敢在此时站出来进言,没旁的,只因张君武向来便是全军的主心骨,众将士们都习惯了听从张君武的安排行事,这会儿要他们提出战略构思,自不免都有些心怯,唯恐说错了话会惹来圣怒。
“药师,若是你去抵抗梁师都所部,需得多少兵马,又需得何人为将?”
见得诸般臣工们全都保持着沉默,明显是在担心说错话会挨骂,张君武实在是有些个哭笑不得,可也不好去责怪群臣们的谨慎,这便沉吟着将问题丢给了李靖。
“回陛下的话,若是陛下肯将罗大将军拨给微臣的话,微臣只需五万步军五千骑兵便足矣。”
听得张君武见问,李靖认真地想了想之后,这才慎重地给出了答案。
“嗯,可以,然,朕有一要求,战后务必确保延州彻底融入我朝体系之中,若是段德操有异动,提其头来见朕,爱卿可能办到否?”
李靖的要求与张君武原本的规划大体相当——此番张君武定下来的作战计划便是左攻右挡,对于薛举这一路,不仅仅只是击溃,而是要趁机扫平河西走廊,连同不肯归顺的萧瑀以及凉州的李轨都在荡平之列,至于梁师都那一路么,张君武并不急于消灭,只求挡住其兵锋即可,待得大军从河西走廊凯旋之后,再去收拾梁师都也还来得及。
“微臣遵旨!”
张君武所提出的这么个附加要求明显不那么容易办到,概因这不单要求李靖能打胜仗,还要求其能在政治上有所建树,若是换了个人,顾此失彼恐是难免之事,然则李靖却并未在意,认真地思索了片刻之后,便即无条件地应承了下来。
“那好,延州一战,朕便不管了,药师只管放手施为了去,朕只看结果,至于左路么,朕打算率二十万大军亲征,目标有三,一是萧瑀,二是薛举,三是李轨,灭此三寇,汉中、巴蜀、河西三地就将尽在我朝的掌控之下,当可一举奠定我朝统一天下之基础,朕意已决,义明与克明留守京师,玄龄与轩逸随朕一道出征,文振留守关中,以防东都、太原两路之入寇,三日后,药师所部先行出动,朕五日后率主力赶赴河池,诸般粮秣辎重调集事宜由政事堂督导,着兵、户二部全力为之,不得有误!”
解决了梁师都那一路的威胁之后,张君武也就没再去询问群臣们的意见,直截了当地便将总体战略就此定了下来。
“陛下圣明,臣等遵旨!”
张君武素来就是说一不二的主儿,他既是已下定了决断,众臣工们自是都不会有甚异议,就算有,也绝不会在这等场合下提出,齐齐称颂也就属再正常不过之事了的……
“启奏陛下,萧怀静、萧大人在宫门外求见。”
军事会议尽管已开完,然则张君武却并未就此消停下来,与众宰辅们就后勤事宜交换了下意见之后,又分别召见了秦琼等军中重将,逐一安排相关之任务,这一忙就忙到了午时将尽,方才有暇用午膳,却不曾想饭菜都不曾扒上几口呢,就见司礼宦官赵登高匆匆赶了来,小心翼翼地禀报了一句道。
“宣罢。”
一听是萧怀静前来求见,张君武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一皱,没旁的,概因萧老头就一直臣,每回来觐见,总要提一大堆的谏议,但凡他看不惯的事儿,不管张君武乐意不乐意听,他都只管照直说了去,从无甚忌讳可言,这才调回京不过月余,就已经有数次令张君武很是下不来台了,说实话,张君武还真有些怕见这个耿直的老头儿,然则为保证言路畅通,就算再不情愿,张君武也绝对不会怠慢了此老。
“诺!”
张君武既是有所吩咐,赵登高自不敢稍有耽搁,紧着应诺之余,匆匆便退出了殿去,不多会便又陪着一身紫袍的萧怀静从殿外行了进来。
“老臣叩见陛下!”
在张君武决意登基自立时,萧怀静可是明确表示反对的,甚至直言呵斥张君武此举有违人臣之本分,可经张君武引经据典地与其辩论过一场之后,此老倒是转变得很快,从一开始的坚决反对立马转为了坚决支持,只是支持归支持,该犯颜进谏的时候,此老却是从来不曾客气过的。
“爱卿不必多礼了,可曾用过膳?若是尚不曾,就陪朕一道用用好了。”
不管是谁,总是喜欢听好话而不愿听直言,哪怕是圣人也不例外,纵使明知萧怀静的规谏不管对错,都是一派的忠心,可张君武还是有些怕听此老的直言,这一上来不问事由,先就想着用赐宴来堵住此老的嘴。
“老臣已用过了,陛下只管自用便是,老臣此来是为一事,据闻陛下打算御驾亲征河西,可是真有此事么?”
张君武的算盘倒是打得很响,可惜萧怀静显然不吃这一套,一开口便挑出了主题,压根儿就没给张君武留下丝毫转圜之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