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我军中计了,浑干,慕容无双,朕令尔等即刻带本部兵马出击,救援前军!”
当喊杀声第一次响起来之际,站在营前塔楼上的薛举可是激动得很,自以为诈降之计已然得逞,正兴奋奋地等着捷报的传回,可待得见到万云飞与文仲明两路伏兵点起火把杀出,薛举当即就笑不出来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惊慌与气恼。
“末将遵命!”
浑干与慕容无双就站在薛举身后不远处,这一听薛举有令,自是都不敢稍有耽搁,齐齐应诺之余,紧着便冲下了塔楼,自去调兵遣将不提。
“传令下去,各部即刻上营前栅栏防御,以防有变!”
尽管已派出了援军,可薛举依旧觉得心慌无比,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紧接着又下了道命令。
“呜,呜呜,呜呜……”
薛举的将令一下,自有随侍在侧的传令兵紧着吹响了号角,将全营戒备的命令传达到了各部。
薛举毕竟是打老了仗之人,所下的两道命令也都堪称及时果断,只可惜他只顾着防御外敌,却根本没想到自家军中是否会出乱子,这等情形下,西秦大军的崩溃显然已是无可避免了的。
“快,全军都有了,卸下头盔,戴上白发箍,点火!”
慕容无双赶回右营本部之际,褚亮早已在等候在了军前,只是两人并未交谈,仅仅只是彼此对了个眼神,旋即便见慕容无双一挥手,声线冷厉地断喝了一嗓子。
“呼……”
随着慕容无双一声令下,立马便见几名手持火把的士兵疾步冲到了一堆淋了油的柴堆旁,将火把往柴堆上一丢,大火瞬间便燃了起来,很快便成了冲天之势,与此同时,万余待命多时的西秦军将士齐齐取下了头盔,束上了白发箍。
“跟我来,出击!”
西秦军右营的大火一起,早已率部埋伏在了离西秦右营不足一里半之地的张摩立马便来了精神,大吼一声,率手下两千骑兵呼啸着便冲了起来,有若奔雷般向西秦右营冲杀了过去。
“砍开栅栏,全军都有了,一起喊,西秦败了,薛举已死!”
就在张摩率部发起冲锋的同时,慕容无双紧着又下了道命令,很快,右营便乱成了一团,呼喝声一起,原本尚算有序的西秦军大营顿时陷入了彻底的紊乱之中。
“怎么回事,快去查,快去!”
有着慕容无双所部的配合,冲进了营中的张摩很快便杀得整个西秦军右营一派大乱,不多会,就连中营也被打破,偌大的军营中彻底没了组织,无数的兵马互相践踏之下,不等华军杀来,死伤已是惨重无比,面对着这等突如其来的乱局,薛举当即便慌了神,赶忙嘶吼着喝令身边的侍卫去探明虚实。
“左转,向北撤,快撤!”
宗罗睺原本正自率溃兵往自家大营狂逃不已,却万万没想到大营都已在望之际,大乱却是陡然而起了,哪还敢再往前冲,但见其一拧马首,呼喝着便率部急转向北狂逃不已。
“传令:别管溃兵,全军直冲敌营,给我杀进去!”
尽管瞧见了宗罗睺所部的转向,然则万云飞却根本没去理会,一声令下,率部依旧高速向已近在咫尺的西秦军大营杀了过去。
“全军听令,给我……”
浑干方才刚率部冲出大营,恰好瞅见宗罗睺所部疾驰而来,刚想着下令上前接应,冷不丁身后突然响起了狂乱的声响,命令只下到半截,便骇然打住了,猛然回头一看,就见右营已烧成了火海,当即便不免有些慌了神,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回营,还是赶紧逃命要紧。
“突击,杀进去!”
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哪容得发愣与犹豫,这不,还没等浑干下定决心呢,狂飙突进的万云飞已一马当先地率部直冲了过来,万余铁骑有若潮水般地便撞进了正自不知所措的浑干所部之中。
“撤!快撤!”
西秦军本就处于惊慌失措之中,哪能经得起万云飞所部这等狂冲,仅仅只一个照面而已,便被冲得个七零八落,一见事不可为,浑干哪肯留下来送死,甚至连派人回营禀报一声都顾不上,咋呼了一声,率手下亲卫队便往斜刺里逃了开去,他这么一逃不打紧,却将西秦军的营门无遮无挡地暴露在了华军大队骑军的面前。
西秦军既已是开门揖盗,万云飞所部自是不会客气,蜂拥着便冲进了敞开的营门中,大杀特杀的同时,也没忘了四下纵火,很快,整个西秦军大营已是处处火起,十数万大军彻底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死的死,逃的逃,剩下那些无处可逃的,则只能是纷纷跪地求饶不已,战事浑然就是一边倒的大屠杀。
“给我滚开!”
西秦大军败得是如此之快,又是如此之突然,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前去救援被困在华军大营里的薛仁杲,随着身周的将士越死越少,薛仁杲已是彻底慌了,有心要逃,奈何却被秦琼拼死缠住,直急得薛仁杲眼冒金星不已,无奈之下,也只能是准备舍命一搏了,但听其一声大吼,彻底放弃了防御,手中一把精钢长马槊运转如飞,招招抢攻,完全就是一派以命换命的疯狂打法。
薛仁杲的武艺与力量并不比秦琼稍差,哪怕先前曾受了些伤,可真要拼命起来,那等勇悍当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饶是秦琼勇武过人,一时间竟被薛仁杲压在了下风,虽说还能抵挡得住,可逐渐被逼得不得不拉开距离却也是不争之事实。
“嗖!”
又接连狠攻了几枪,终于成功地逼退了秦琼的纠缠,薛仁杲哪敢再在原地呆着,一收枪,猛踢了下马腹,便打算赶紧逃走了事,却不曾想座骑方才刚蹿出第一步,一声弦响中,一支雕羽箭已若闪电般激射而来,准确无误地射中了薛仁杲背部。
“啊……”
尽管身着重甲,可这突然射来的一箭上所附的力道实在是太强了些,尽管不曾命中背心正中,可却射穿了薛仁杲的肩膀,剧疼袭来,薛仁杲忍不住便惨嚎了一声,再也稳不住身子,整个人歪斜地跌下了战马,还没等他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几名华军士兵已是一拥而上,毫不客气地便将其捆成了只粽子。
“万岁,万岁,万岁!”
三呼万岁声中,一身金盔金甲的张君武已率张磊等亲卫策马排众而出,手中的三石弓依旧尚未收回箭壶,毫无疑问,先前那突如其来的一箭正是出自张君武的手笔。
“某愿归降,某愿归降。”
见得张君武到来,已被华军士兵捆了起来的薛仁杲突然扯着嗓子高呼不已,浑然就一贪生怕死之形象,哪还有半点西秦太子之气度。
“拖下去,严加看管!”
张君武本来就没打算接纳薛家父子的投降,道理很简单,尽管薛家父子都是绝世勇将之属,可生性都太过残暴,实非善类,加之早已称帝,就算降了,也没啥忠心可言,留其一命不过是养虎为患罢了,这等蠢事,张君武自是不会去干,而今见得薛仁杲如此贪生怕死,自不能便更看低了其几分,也自懒得跟这等必死之人多言罗唣,挥手间,便已是声线阴冷地下了令。
“诺!”
张君武此令一下,自有数名华军士兵轰然应诺之余,也不管薛仁杲如何挣扎哀求,架起此人便往后营处拖拽了去。
“传朕旨意,各部严守营垒,不得擅自出营,待得天亮后,按预定计划展开!”
尽管远处的西秦军大营火光冲天,喊杀声依旧隐约可闻,然则张君武却并未理会,不单不曾派兵出击,反倒是勒令全军稳守己方大营,不给西秦军以丝毫乱中取胜之可能……
泾河,渭河最大的支流,河水浑浊,河面开阔,足有两里之宽,只是河水却并不算深,最深处也不过就一人半高而已,河床平坦,两岸多森林,人马涉渡虽是不易,然则要在其上架设浮桥却并不甚难,溃败至此的西秦军残部尽管丢光了辎重,可拢共也就只花了一个半时辰左右的时间,便已仓促建好了一座简易浮桥,直通对岸的折墌城。
“随朕来,过河!”
一得知浮桥搭建完毕,薛举第一时间便下达了过河之令,甚至不打算在河岸边继续收拢残部,一马当先地便上了浮桥,牵马向对岸行了去,脚步匆匆,明显是被昨夜一战的众叛亲离吓破了胆。
“呜,呜呜,呜呜……”
正所谓越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这不,薛举方才刚刚踏上了河对岸不久,都还没来得及跟赶来接应的折墌城守将潘虎有所交谈,对岸便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远远望去,滚滚大起的烟尘中,赫然有着数面铁血大旗正自迎风招展,显然是华军的追兵赶到了,一见及此,薛举的脸色顿时便难看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