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队,上!”
见得城头上的突破口迟迟无法扩大,原本稳坐中军的董景珍显然是有些不耐了,一挥手,寒着声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大作间,又一支千人队呼啸着冲出了本阵,士气如虹地向城墙处奔去。
“哎呀!”
围着卫啸接连狂攻了数十招下来,尽管又给对方造成了几处小伤,可始终难以奈何得了对方,张恒自不免便有些急了,没旁的,拿不下卫啸,就无法堵住突破口,只能靠将士们用人命不断去填,如此一来,就算能遏制住突破口的扩大,可己方的牺牲却是断然小不了的,而这,正是张恒无法承受之重,为此,他不得不冒险行事了,就在南梁军号角声大作之际,张恒似乎受到了影响,脚下一不留神,竟是踩到了一具尸体上,整个人一歪,竟是重心失衡地向后坐倒了下去。
“给我死!”
卫啸本以为自己三招两式便能干掉张恒这个守城主将,却不曾想大战了数十招下来,不单没能占到丝毫的便宜,反倒被对方的灵巧之招式弄得多处负伤,尽管都只是轻伤,并不致于太过影响战力,可疼痛与失血却是难免,正自焦躁不已间,突然间见得张恒出现了闪失,哪肯放过这等灭敌的大好良机,连想都不想便即大吼了一声,大踏步便冲到了张恒身前,手一扬,拼尽全力地便是一刀当头狂劈而下,竟是打算就此将张恒劈成两半。
“噗嗤!噗嗤!”
尽管破绽是自己故意露出来的,可面对着卫啸这等狂野的劈杀之刀势,张恒根本不敢有丝毫的犹豫,但见其飞快地伸手在地上一按,整个人立马打横着斜蹿了开去,险而又险地避开了卫啸的扑杀,手中的横刀顺势一挥,准确无比地砍在了卫啸的小腿之上,只一瞬间,只听两声着肉的闷响同时响了起来,一声么,自然是卫啸的刀劈中了尸体,而另一声则是张恒的刀劈断了卫啸的左小腿所造成的声响。
“啊……”
小腿被断之下,卫啸的重心顿时失衡,魁梧的身子一歪,整个人便摔倒在了地上,剧疼一袭来,忍不住便惨嚎着在地上翻滚不已,至于手中的横刀么,早不知被他抛到哪去了。
“杀!”
甭管卫啸的惨嚎有多可怜,张恒都不会有丝毫的怜悯之心,一翻身而起之后,紧着便是一个大步冲到了卫啸的身旁,大吼一声,手起刀落,只一刀便将卫啸的脑袋劈了下来,左手一抄,抓住首级上的发髻,便已将滴血连连的头颅提在了手中。
“贼将已死,弟兄们杀啊,将贼军赶下城去!”
斩杀了卫啸之后,张恒这才有时间飞快地逡巡了下战局,待得发现南梁军第二波增援部队已将赶至城下,不由地便急了,也自顾不得自身喘息未定,单手将卫啸的首级高高地举过了头顶,运足了中气地便狂吼了一声。
“华夏儿郎,战无不胜,华夏儿郎,战无不胜!”
见得自家主将如此神勇,守军将士们自是全都士气为之大振,战号声狂响中,纷纷狂野地冲杀了起来,而反观强行冲上了城头的南梁将士则士气骤然为之一泄,再无力抵挡守军将士们的疯狂进击,一番血腥的厮杀过后,突破口最终还是被守军将士强行封堵住了。
“混蛋,吹号,命令各部接着攻,不许停!”
眼瞅着好不容易才打开的一处突破口就这么又被守军给堵住了,董景珍忍不住便暴了声粗口,却并不打算就此罢休,挥手间,便已冷酷无比地再度下了道命令,旋即便听本阵中号角狂响而起,四面围攻的冲城部队全都陷入了疯狂状态之中,毫不顾惜部队的伤亡之惨重,一波接着一波地蚁附登城,企图依仗着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一举攻克新野城。
随着时间的推移,血战越发惨烈了起来,双方将士都在玩命地搏杀着,尽管有着城墙的掩护,奈何新野城小,城池也并不算高大,战不多时,便已是多处告急,张恒不得不率亲卫队此处抢险,依仗着亲卫队的勇悍,拼命地阻挡着南梁军的突破,战到黄昏之际,张恒手下的亲卫已是死伤过半,不禁如此,就连张恒本人也已是多处负伤,纵使如此,张恒也自不曾有丝毫的退缩,依旧奋战在第一线,硬是挡住了南梁军一波接着一波的强攻。
“收兵,各部后退一里扎营!”
这一见三个波次的强攻都未能再度冲上城头,董景珍虽是满心的不甘,可见得天色已然将黑,却也不得不下了撤兵之令。
“呜,呜呜,呜呜……”
董景珍的将令一下,中军处的号角立马骤然大响了起来,各处攻城部队本就已是强弩之末,至此更是毫无战心可言,乱纷纷地便往各处本阵逃了回去,再也没了一开始那等狂勇之血气。
“传令下去,将贼将首级挂在城门之上,并将贼军尸体全都给本将丢下城头!”
坚持到此际,张恒早已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身上更是处处是伤,甲胄上血迹斑斑,颇显狼狈,可纵使如此,他也顾不得休息上一下,紧着便下了道命令。
“殿下快看,那是卫将军的首级!”
董景珍所部虽都已开始后撤,可其中军本部却依旧在原地压着阵脚,守军方才刚将卫啸的首级钉在城门上方,立马便有一名眼尖的亲卫嚷嚷了一嗓子。
“咯咯……”
卫啸乃是董景珍的心腹爱将,其之战死本就已令董景珍伤痛不已了的,再一看其之首级竟遭守军如此糟蹋,顿时气得牙关紧咬,只是眼下他根本没法奈何得了城头的守军,也就只能是重重地冷哼了一声了事……
“陛下,陛下。”
寅时一刻,夜早已深沉,安仁殿的寝宫中,操劳了一日的张君武早已沉浸在了梦乡之中,只是迷迷糊糊间,突然听到耳边有人在呼唤,猛然便惊醒了过来,双目一睁,入眼便见赵登高正自满面惶恐地站在床榻边。
“何事?”
任是谁在酣睡时被人吵醒过来,心情都不会太好,张君武也自不例外,只不过是靠着城府深,不曾发怒而已,可问话里的寒意却已是浓烈得惊人。
“启奏陛下,杜相今日轮值,说是有紧急军情要面见陛下,老奴不敢耽搁,只能斗胆前来惊扰。”
这一听张君武的语气如此不善,赵登高忍不住便打了个哆嗦,哪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将来意道了出来。
“嗯,爱妃且自休息,朕去去便回。”
一听有紧急军情,张君武的眉头立马便是一皱,看了眼同样被惊醒过来的王窈,伸手在其肩头上拍了拍,和煦地安抚了其一句之后,便即起了身,自有几名随侍的小宦官紧着便抢到了榻前,麻利无比地为张君武换上了龙袍,又亦步亦趋地簇拥着张君武一路往两仪殿赶了去。
“微臣叩见陛下!”
两仪殿的御书房中,杜如晦早已在内里等候多时了,这一见张君武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自不敢失了礼数,赶忙疾步抢上前去,规规矩矩地便是一个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罢,究竟出了何事?”
张君武心挂着军情,自是无心那些虚礼,也自不曾有甚寒暄之言,紧着便直奔了主题。
“回陛下的话,南梁大军突然大举进犯南阳,现有新野守将张恒告急文书在此,请陛下过目。”
见得张君武面色不对,杜如晦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迟疑,赶忙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本折子,双手捧着,恭谨地递到了张君武的面前。
“哼,轩逸是做甚吃的,如此紧要之消息竟都不曾探知!”
一听南梁军大举出动,张君武的眉头当即便是一皱,紧着一伸手,便接过了杜如晦手中的折子,一目十行地过了一遍之后,脸色顿时便阴沉了下来。
“陛下,如今南阳空虚,新野城小,恐难挡南梁军之兵锋,今,事已急,还是须得先行谋划个退敌之良策方好。”
杜如晦与王诚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算好,然则在这等危机关头,他却并未行落井下石之事,而是紧着出言提醒道。
“义贞所部如今到何处了?”
尽管恼火于王诚所负责的情报体系之办事不力,然则张君武也没再就此多言罗唣,眉头微皱地沉吟了一下之后,紧着便发问了一句道。
“回陛下的话,如今才刚至商洛。”
杜如晦在五名宰辅中兼管的就是兵部,对于军情自是并不陌生,这不,张君武的话音方才刚落,他便已给出了个肯定之答复。
“嗯……拟诏,着义贞所部加速赶往邓州,另,着孟武调五千兵马回援南阳,赵戈所部水师撤往上游,不可擅自与敌交战,再有,令秦琼明日一早调集步军四万、骑军一万以为第二波之增援。”
这一听程咬金所部才刚到商洛,张君武瞬间便判断出其所部已是来不及去救援新野了的,一想到张恒或许将战死新野,眼神不由地便是一黯,但却并未因此乱了分寸,只略一沉思,便即连下了数道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