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明二年五月八日,张君武颁下明诏,言明将以暗立之法确定储君人选,并以之立法,以为后世立储之通则,又着人赶制数十面铁牌,在内禁各宫殿处树起,上书“后宫人等敢干政者,斩!”此诏令一出,帝国为之震动不已,臣民因此议论纷纷,为此上书者也自不在少数,然则张君武之态度极为的坚决,根本不为所动,此事遂成定论。
瑞明二年六月中旬,夏收已至,各地官府纷纷督促百姓抢收夏粮,据最终统计,除了新占据的颍川郡之外,其余各处皆是大收,再加上玻璃镜的产销两旺,国库渐丰,朝廷已有了大举调兵出征之实力,张君武大喜过望之下,第一时间便下了明诏,令韩城至潼关一线收罗民船以及往昔漕运之粮船,以为大军渡河之用。
瑞明二年六月二十一日,张君武发出檄文,调集三十二万大军,准备御驾亲征,以征讨盘踞山西之李渊,以兵部尚书李靖为左军主将,秦琼为副将,率八万大军先期从韩城渡河,自率主力大举十八万为中军,以程咬金为前锋大将,率五万大军先行进抵潼关,又令户部尚书文振为后军主将,率六万大军押解粮秣辎重赶往潼关,着令柴孝和、杜如晦为京师留守,主持帝国朝政。
瑞明二年六月二十七日,李靖所部从韩城渡过了黄河,一日内便攻克了守御力量薄弱的龙门县(今之河津),三日后再克稷山县,一路沿着汾河北岸向临汾急进;六月三十日,程咬金率部渡过黄河,兵锋直抵河东城下,尧君素闭城不战,摆出了副死守之架势,程咬金挥军围城,却并未发动攻城战,而是坐等张君武所部主力之抵达。
“城上的人听着,某乃中华帝国左卫大将军尧君羡,有话欲与我家兄长尧君素一叙,还请代为通禀一声。”
七月初三,张君武率主力大军赶到河东,次日一早,便即挥军城下,列阵方毕,就见尧君羡单骑匹马来到了离北城门四十步左右的距离上,冲着城头便扬声招呼了一嗓子。
“尔来作甚?”
尧君羡连呼了两遍之后,就见一员长相与其酷肖的大将从城碟处探出了身来,面色冷厉地看着尧君羡,寒声喝问了一嗓子,这人正是死守河东的前隋忠臣尧君素!
“大哥,一别数载,您可还好么?”
尧君羡父母早亡,全是仗着兄长抚养成人,彼此间感情素好,如今见得自家兄长明显清瘦了许多,尧君羡的眼圈不由地便红了起来,于马背上躬身行了个礼,眼含热泪地寒暄了一句道。
“哼,某好得很,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必多言罗唣了,且放马来攻城便是了,回罢!”
望着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弟弟,尧君素心中也自感慨不已,然则他显然不打算跟其弟多交谈,语调决然地便表明了不会归降帝国之态度。
“大哥,如今大隋已不复存在,您何苦为之殉葬,陛下乃圣明君主,天命所归,扫平天下指日可待,大哥何不惜此有用之身,为我华夏之复兴建功立业,也不枉了大哥您一身的本事……”
哪怕明知道自家兄长心意已决,可尧君羡却是十二万分不忍自家兄长死于非命,硬着头皮便苦劝了起来。
“休要多言罗唣,给尔十息时间,再不走,休怪为兄不讲情面了!”
尧君羡倒是说得个苦口婆心,可惜尧君素根本不加理睬,还没等尧君羡将话说完呢,就见尧君素已一抄手,将弓从腰间的箭壶里抽了出来,张弓搭箭,毫不客气地瞄向了尧君羡,寒声便下了最后通牒。
“大哥莫要自误啊,我帝国几十万大军在此,河东城旦夕即破,您……”
这一见尧君素如此决绝,尧君羡登时便急了,也不管自家兄长弓弩相向,泪流满面地便苦苦哀求了起来。
“嗖!”
尧君羡的话尚未说完,尧君素已是冷着脸地松开了扣在弦上的手指,只听一声弦响过后,一支雕羽箭便有若流星般掠空而过,准确无比地射中了尧君羡座下之战马,当即便令战马吃疼长嘶地人立而起,险些将尧君羡拱下马背。
“唉……”
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失惊的战马,再一看城头上的自家兄长又已再度张弓搭箭,尧君羡便知事已不可为,心中虽满是不甘,却也只能无奈地长叹了一声,纵马奔回到了本阵中军处,一见到张君武的面,便即紧着翻身下了马背,一个单膝点地,满是苦涩地开口道:“陛下,末将无能,家兄、家兄……”
“爱卿且自平身罢,此事怪不得你,令兄乃忠义之士,朕也很是欣赏其之为人,奈何形势使然,朕却是不能让河东威胁朕的后背,纵使不忍,却也只能强行为之了,还请爱卿莫要怪朕。”
早在出征前,张君武便知难有收服尧君素之可能,之所以还让尧君羡出面说降,不过只是尽最后一次努力罢了,而今见得尧君素如此决绝,张君武也只能是狠下决心了的,当然了,该安抚尧君羡之际,他也自不吝表达一下自身的不忍之情。
“末将、末将……”
河东虽是坚城,内里兵马也自不算少,可在几十万帝国精锐面前,根本不可能扛得住,再者,城中将士早已离心,只消进攻一开始,尧君素必死无疑,对此,尧君羡自是早已知晓,一时间悲从心起之下,忍不住便嚎啕了起来。
“唉……开始罢!”
尽管不忍心,可到了如今这般地步,张君武也自没了奈何,长叹一声之后,便即一扬手,语调低沉地下了道命令。
“咚、咚咚、咚咚……”
张君武一声令下,中军处十数面大鼓便即隆隆暴响了起来,然则北门处的主力部队却并未就此发动冲城战,反倒是东城处的罗士信所部率先冲了起来,只不过发动冲击的不是扛着云梯的攻城部队,而是罗士信亲自统军的五千精锐骑兵。
“快,打开城门!”
面对着汹涌而来的帝国骑军,东城守将燕东河不单不曾勒令全军戒备,反倒是下了开城之令,不为别的,只因他早就已暗中归降了帝国。
“咯吱吱……”
随着燕东河一声令下,两扇紧闭着的城门立马便轰然洞开了,不仅如此,城头上悬挂着的吊桥也自猛然落下,这就宣告着河东城防已然不存。
“跟我来,进城!”
见得城门已开,罗士信自是不疑有它,嘶吼了一嗓子,率骑军便有若奔雷般冲进了城去,沿着大街一路向北城直冲而去,不多会,一万帝国步兵也在李仲文的统领下,呼啸着冲进了城中。
“报,将军,不好了,燕东河已降,东城洞开,贼军已大举进城了!”
北城的城头上,尧君素正自奇怪城下的帝**为何只敲鼓不攻击,却见一名报马跌跌撞撞地从梯道处冲了上来,一见到尧君素的面,紧着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惶恐不已地嚷了一嗓子。
“什么?贼子误我!快,全军集结,依城而守,备战,备战!”
一听燕东河献了东城门,尧君素便知河东城已没了丝毫的指望,可纵使如此,他也不想就这么束手就擒,但见其恨恨地一跺脚,怒气勃发地便咆哮了起来,试图依城而守,以尽自己大隋忠臣之责。
“噗嗤!”
尧君素光顾着发怒,却不曾想原本默然无语地站在其身后的副将赵隆突然拔刀出鞘,猛力便是一挥,但见雪亮的刀光一闪而过,可怜尧君素的脑袋便已飞了起来,在空中翻滚着砸在了地上,一大股鲜血从其脖颈的断口处狂喷而出,有若喷泉般直冲上半空,又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地。
“将军!”
“啊,贼子,某跟你拼了!”
“狗贼,拿命来!”
……
尧君素一向待下极善,其手下亲卫皆感其恩情,此际一见自家主将已死,顿时全都怒了,纷纷狂吼着抽刀便要向赵隆杀将过去,只可惜赵隆早有准备,一挥手间,便见其手下数百将士纷纷冲上了前去,与尧君素的亲卫们就此搅杀成了一团,偌大的城头上顿时便是好一阵的乱战。
“打开城门!”
尧君素手下的亲卫虽是疯狂无比,可惜人数实在太少了些,哪能挡得住赵隆手下将士的血洗,这都还没等罗士信率部赶到呢,乱战便已告了终了,在杀光了最后一名顽抗者之后,赵隆根本没丝毫的犹豫,提着兀自滴血的横刀,冷声便下达了开城之令。
“孤臣忠节,殊为难得,为隋殉葬,虽是不值,然,疾风劲草,其情可佩,传朕旨意:厚葬尧君素,赠蒲州刺史,善待其后人!”
城门尽管已然洞开,然则张君武却并未亲自率部进城,仅仅只着程咬金率一万步兵入城安抚百姓,至于自己则是策马立于中军处,感慨万千地嘉许了尧君素一番,末了更是给出了厚葬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