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呜呜……”
瑞明二年七月十七日,卯时末牌,天刚破晓,韩信岭下的李家军大营中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旋即便见两扇紧闭着的营门轰然洞开间,一队队甲士迤逦而出,直奔两里开外的韩信岭而去。
“报,禀大将军,贼军大举出营了!”
李家军这么一动,韩信岭上的了望哨立马便警觉了起来,紧着便将消息报到了陈明振处。
“传令下去,全军备战!”
尽管早就料到李家军必然会在今日发起狂攻,可真听得警讯,陈明振的眼皮还是不禁为之一跳,可要说怕么,却也谈不上,左右不过就是战而已,陈明振还真就不相信李家军能飞到岭上来。
“呜,呜呜,呜呜……”
随着陈明振一声令下,华军大营里很快也响起了凄厉的号角声,不多会便见各营将士纷纷冲出了营垒,在各营校尉的统领下,沿山岭列好了迎战阵型。
“第一队,出击!”
辰时四刻,李家军十五万兵马方才刚在山前百余步的距离上列好了阵型,李世民一刻都不曾耽搁,紧着便下了道命令,旋即便见三千将士急速地冲出了本阵,直抵山脚下,沿着山坡向上攀登,但却并未直冲岭上,而是就在离山顶三百步左右的距离上停了下来,将一袋袋装着泥土的布袋往地上垒将起来,很快便构筑出了一道矮墙,更有千余名士兵大模大样地冲进道旁的林子中,用斧头砍伐着树木,将一根根砍下来的粗树桩垒在了土墙外侧,半个时辰不到,一道简易堤坝便已构筑完毕。
“第二队,出击!”
李家军第一队出击的兵马构筑完了堤坝之后,并未撤回本阵,而是就在堤坝后头歇着,随着李世民的一声令下,又有三千士兵手提着装满泥土的布袋冲出了本阵,呼啸着便越过了第一道堤坝,在第一道堤坝前方八十步左右的距离上,照前番之操作,不慌不忙地垒着墙,浑然无视山顶处的华军将士之威胁。
“大将军,贼子这是步步为营,欲削弱我军地利之优势,我等断不可坐视不理!”
“大将军,贼子猖獗无礼,末将请命出击!”
“大将军,您就下令罢,末将愿为先锋!”
……
这一见李家军将士就这么大模大样地在己方的眼皮下修筑工事,华军诸将们可就不免有些个沉不住气了,围着陈明振,七嘴八舌地便请命了起来。
“不急,等敌近了再说。”
要说急,陈明振也自急得很,要知道坡道拢共也就四百余步而已,李家军这么两道墙一垒,便已将坡道缩短到了两百二十余步左右,华军的地利优势被消减大半不说,李家军更是可利用两道垒墙的存在,为出击部队提供后援支持,无疑对华军极其的不利,问题是此刻李家军主力就在山下,敌众我寡之下,华军还真不好就这么杀下山去,万一不能一口气摧毁敌垒墙部队,闹不好便有被敌趁机攻上山顶之危,这么个险,陈明振自是不敢轻易去冒。
“第三队、第四队,出击!”
一番折腾下来,两道简易堤坝皆已垒成,而此际,天都已近了午时,眼瞅着山顶上的华军迟迟不动,李世民的眉头不由地便是一皱,但却并未有甚犹豫,挥手间,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又下了道命令。
随着李世民一声令下,又是六千名李家军将士呼啸着冲出了本阵,个中三千名将士依旧是手提着装满泥土的布袋,另三千名士兵则手持刀枪弓弩,一冲到了第二道堤坝处,便即停了下来,替换掉已累得不行的第二队兵马,刀出鞘箭上弦地摆出了一副戒备之架势。
“传令下去,宁雷所部集结待命,赵枫所部投檑木滚石,给老子砸死这帮狗东西!”
眼瞅着又是三千李家军士兵冲过了第二道堤坝,明显是准备在构筑第三道垒墙,陈明振可就无法再坐视不理了,细算了下距离之后,一挥手,就此下达了作战命令。
“嘭、嘭、嘭……”
华军自占领韩信岭已有四日,在早知敌必会大举来攻的情形下,自是不会懈怠了去,早已在山顶上囤积了大批的檑木滚石,此际一听陈明振有令,第一线的两千将士立马纷纷抬起檑木滚石,不断地往下抛去,只一瞬间,隆隆声便即轰然暴响而起,尘土飞扬间,大量的檑木滚石有若雪崩般向刚冲到地头的三千李家军将士席卷而去。
人身可是肉长的,就算骨头再硬,哪怕盔甲再厚实,那也架不住如此巨量的檑木滚石之冲击,可怜那三千名李家军将士尽管都已见势不妙地掉头就逃了,奈何顺山势而下的檑木滚石速度实在太快了些,近半李家军士兵还没逃回第二道堤坝处,便被汹涌而来的檑木滚石砸得不成人形,惨叫声当即便此起彼此地响成了一片。
“停止投掷,宁雷,尔之所部跟我来,将贼子赶下山去!”
一波檑木滚石方才刚投将下去,陈明振也不等尘埃落定,便已一把抽出腰间的横刀,大吼了一声,率三千华军将士便顺坡冲向了李家军第二道堤坝。
“放箭,快放箭!”
尘土飞扬间,趴在第二道堤坝处的李家军将士根本瞧不清山顶处的动静,加之又被己方溃败下来的乱兵搅得一派大乱,一时间没能察觉到华军将士已顺坡而下,直到华军将士都已冲到离堤坝只有四十余步之时,负责指挥作战的李家军偏将方才醒过了神来,一急之下,也自顾不得己方正自处于慌乱间,气急败坏地便嚷嚷了起来。
“嗖、嗖、嗖……”
视线被挡之际,根本不可能有甚瞄准之说,加之又处在阵脚大乱之时,真能听令而动的李家军弓箭手怕是连一半都不到,箭矢稀稀疏疏地,虽给顺山而下的华军将士造成了一些伤亡,却根本挡不住华军将士的冲锋之势。
“杀贼,杀贼,杀贼!”
陈明振乃是华军中第一步战之将,身材魁梧,一手持盾,一手持刀,这一冲将起来,就有若山移一般,但见其只几个大步便跃入了不甚高的堤坝后头,一边咆哮着,一边挥刀狂劈不已,瞬息间便连杀十数人,状若疯狂一般。
杀,再杀,随着越来越多的华军将士跃过了堤坝,藏身在第二道堤坝后头的李家军将士立马便有些吃不住劲了,被华军士兵们杀得节节败退不已,一见及此,原本猫在第一道堤坝处的三千李家军士兵自是不敢坐视,呼啸着便冲上了前去,试图依靠兵力上的优势,强行挡住华军的狂野突击,整个山坡上顿时杀声四起,惨烈已极!
“传令:第五队上,死守第一道防线,有敢后退者,皆杀无赦!”
李家军投入进攻的兵力虽多,奈何山坡就那么宽,根本无法展开队形,后续冲上去的三千李家军士兵少说也有一半的兵力是闲置着的,根本无法挤上前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前方的同袍被华军将士打得死伤惨重不已,这一见势头不对,李世民可就有些稳不住神了,挥手间,便已紧急下了道将令。
“突击,向前突击,有我无敌,杀啊!”
值此短兵相接之际,比拼的就是谁的作战意志更顽强,很显然,陈明振所部不单单兵素质比李家军强出一截,作战意志上也同样如此,双方硬碰硬之下,本就是居高临下的华军无疑占据了绝对的上风,更别说华军阵中还有着陈明振这么个步战高手在,随着战事的推移,李家军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终于顶不住了,乱哄哄地便往第一道堤坝处败退了下去,一见及此,陈明振自是不会错过这等痛打落水狗之良机,一边奋力地劈杀着李家军溃兵,一边高呼着率部便衔尾狂追不放,明显是打算驱策败兵去冲乱龟缩在第一道堤坝后头的李家军之阵脚。
“殿下有令,敢后退者,皆杀无赦,给我放箭,射!”
这一见前军溃败之势已难有挽回之可能,刚接手第一道堤坝之防卫的李家军偏将登时便急红了眼,唯恐溃兵冲乱了己方的防御阵型之下,也自顾不得同袍的死活了,大吼着便下了道死命令。
“嗖、嗖、嗖……”
增援上来的第五队李家军士兵中一半是弓箭手,这一齐齐放箭之下,声势自是惊人已极,密集如蝗般的箭雨顷刻间便将己方乱兵射倒了大半。
“撤回堤坝后头,快撤!”
眼瞅着情形不对,陈明振也自不敢逞强狂冲,赶忙高呼一声,率部便退回到了第二道堤坝后头,隔着八十步之距,与第一道堤坝处的李家军就此展开了对峙。
“第六队,接着上!”
一场恶战下来,天时早已过了午,折损的兵力已然多达近四千之数,然则李世民却并未因此停下攻势,还没等陈明振所部稳住阵脚,就见李世民面无表情地一挥手,再度下达了攻击之令,当即便见又一拨李家军将士冲出了本阵,呼啸着向坡道处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