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尉迟恭在大铁鞭这项副武器上可是下过苦功的,一支单鞭耍将起来,当真有若蛟龙闹海一般,灵动与威猛兼具,加之其一身的神力,寻常武将难挡其数击之威,奈何秦琼并非易与之辈,双锏上的功夫同样深不可测,这会儿施展开来,双锏时而盘旋如龙,时而威猛如虎,不让尉迟恭丝毫,只听鞭锏的撞击声有若雨打芭蕉般暴响个不停,将遇良才棋逢对手之下,一时间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突击,冲出去,杀啊!”
就在尉迟恭与秦琼大战连连之际,李世民也在一边狂吼,一边玩命地冲杀着,不止是他,为了活命,紧随其后的两千余李家军骑兵们都在拼死狂冲个不休,奈何华军骑军实在是太过强悍了些,无论座下战马的质量还是骑兵的单兵素质,都远非李家军骑兵们可以相提并论的,值此双方都在搏命之时,彼此对冲的结果么,自然不会有甚意外可言,都还没等李世民冲杀出华军之骑阵呢,紧随其后的骑兵们便已被杀得个七零八落,待得隐约可见华军骑阵之末端时,还能跟在李世民左右的也就只剩下侯君集、李安远等寥寥十数骑了。
“休走,留下头来!”
眼瞅着即将能冲出重围,李世民满是血丝的双眼里已然荡漾起了希望的光芒,可就在此时,却见李仲文跃马横枪地领着数百断后骑兵冲杀了过来。
“十九叔。”
李世民向以军略过人而闻名于世,可要说到战阵武艺么,其实也就是一般般罢了,之所以能冲杀到此时,一者是靠着血勇之气,二来是靠着侯君集与李安远拼死维护之故,这会儿手足早已酸软不堪,待得见李仲文急冲而来,李世民的心登时便沉到了谷底,自知难逃一劫之下,也只能是耍了把苦情戏,但见其满脸哀怨之色地看着李仲文,口角哆嗦地便唤了一声。
“杀!”
李仲文与李渊份属同宗,虽不是同支,可彼此间关系却是甚好,往昔李渊在京时,两人间来往便甚密,可以说是看着李世民长大的,如今虽是各为其主,然则一见得李世民那可怜求饶的样子,李仲文的心中顿时便涌起了一阵不忍,虽还是高呼狂冲而来,却有意无意地放过了李世民,直接一枪将李安远挑下了马背。
逃,赶紧逃,见得李仲文已是手下留情了,李世民哪敢再留下来等死,唯恐连累李仲文之下,甚至不敢再出言招呼,拼命地打马一冲,连格带挡地架开了几柄迎面刺来的长马槊,惶惶然有若丧家之犬般地冲出了华军的后阵,头也不回地便往太原方向狂逃而去,到了此时,还能跟在其身后的,就只剩下侯君集以及六名亲卫了。
“啊哈!”
李世民倒是逃得很快,可跟随其突围的其余将士却是没那么好命了,在华军三路骑军的绞杀下,不降则死,很快便被屠戮一空,就只剩下尉迟恭一人还在跟秦琼死战个不休,可也已是到了强弩之末了,眼瞅着即将不敌,尉迟恭登时便不免有些急了,不理睬秦琼挥击而来的双锏,拿出以命换命之架势,大吼一声,拼死连出数鞭,强行逼开了秦琼的纠缠,一拧马首,便打算往斜刺里逃了开去,只是方才刚有所动作,却又不得不停了下来,没旁的,他已是无路可走了——战事早已消停,近万华军骑兵虽不曾插手两大绝世勇将的对决,可早将周边围堵得个严实无比,到了此时,别说尉迟恭早已到了力竭的边缘,就算是体力处于巅峰状态,也休想从这等重围中杀将出去了。
“尉迟将军忠心护主,秦某佩服,今将军已然尽力,道义无亏也,何不留取有用之身,为我华夏之崛起而尽份心力,我家陛下求贤若渴,断不会令将军失望了去的。”
胜券已然在握之际,秦琼自不会急着再上前与尉迟恭交手,也自不曾下令部众上前拿人,而是温言细语地劝降了一番。
“唉……”
尉迟恭倒是有决死之心,奈何战已无益,他自不愿平白去殉死,只是念及李世民一向以来的厚待,归降的话语也自说不出口来,仅仅只是长叹了一声,将手中的大铁鞭往地上一丟,便即就此闭上了双眼,摆出了副任由处置之架势。
“收兵回营!”
见得尉迟恭这般模样,秦琼也自不曾难为其,挥手间便已下了收兵之令,自有数名亲卫从旁抢到了尉迟恭的身旁,看似保护,实则是监督地簇拥着其一道往前军大营方向撤了去,血战过后的战场上,就只剩下满地的李家军将士之尸体……
一夜全歼李家军十万主力之余,张君武并未在平遥城多加逗留,安抚了开城请降的平遥县令陈达一番之后,又委任其依旧为平遥县令,并留兵三千绥靖地方,旋即便率主力大军一路赶往祁县,与先行一步的李靖所部胜利会师城下,祁县县令许旭明见华军势大,不敢顽抗,遂开城请降,张君武允之,好言安抚于其,并着其还任县令一职,除派部分军队入城安抚百姓外,大军主力在城外安下了营垒。
“跪下!”
大军安下了营垒之际,天色都已是擦黑了,张君武匆匆处理了下紧急军政事宜之后,便即着人将被俘的尉迟恭请了来,却不曾想这黑厮来是来了,但却站着不动,那等桀骜不驯的样子一出,登时便惹得张磊为之大怒不已,厉声断喝不说,一撸袖子,这就打算给尉迟恭来上一通子老拳了。
“退下!”
张君武有心要纳尉迟恭为己用,自是不会在意其之傲骨,不等张磊有所动作,他便已一摆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将张磊喝退了开去,而后方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尉迟恭,却并未急着开口言事。
“哼,要杀便杀,何必惺惺作态!”
饶是尉迟恭胆子肥,被张君武这般上下打量个不休,也自不免浑身不自在,羞恼之下,忍不住便怒吼了一嗓子。
“哦?哈哈……”
见得尉迟恭一张黝黑无比的脸庞上居然因羞恼而泛了红,看起来实在是颇为违和,张君武忍不住便放声大笑了起来。
“你……”
尉迟恭本就羞恼得不行,再被张君武这么一笑,顿时便怒了,双眼圆睁着便要骂娘了。
“朕失态矣,将军休怪。”
这一见尉迟恭恼羞成怒,张君武倒是没好意思再笑将下去,一摆手,很是和煦地便道歉了一句道。
“哼!”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饶是尉迟恭心火再大,身为帝王之尊的张君武都已出言道歉了,他也自不好再发飙,也就只能是重重地哼了一声,就此别过了脸去。
“朕久闻尉迟将军乃当世之豪杰也,今日一见,果然是我华夏好儿郎,只是朕却有些不解,将军缘何附贼哉?那李家父子割据一方,争雄天下本也属枭雄本色,无可厚非,然,屈身依附突厥异族,将我华夏诸多女儿送去突厥,卑躬屈膝,厚颜无耻,实属民族败类,将军身为我炎黄子孙,何忍助纣为虐哉,朕实为将军不值!”
张君武并未介意尉迟恭的无礼,面色陡然一肃,已是毫不客气地指出了李家父子向突厥称臣的诸般丑态。
“我……”
李渊为谋求突厥汗国的支持,这两年来,不单送去了大量的金银珠宝,更先后送去了大批的年轻女子,此事在李唐上层也不是啥机密事,尉迟恭自然不会没有风闻,往昔便没少对此事私下非议,只是碍于李世民对其的看重,不好公然反对罢了,而今被张君武这么一说,登时便语塞了去。
“朕自起兵以来,向以平天下安百姓为己任,荡平国中诸寇不过只是第一步而已,横扫诸如突厥、高句丽等周边贼寇,方是朕平生之夙愿也,将军可愿助朕一臂之力否?”
见得尉迟恭已然有所触动,张君武自是不会错过这等趁热打铁之良机,笑着便放出了纳降之议。
“唉……某有一要求,若是陛下能允,某降也就是了。”
尉迟恭一场黑脸好一阵的抽搐之后,最终还是决定有条件投降。
“将军只管说,但消朕能办得到的,自不会让将军失望了去便是了。”
但消尉迟恭肯归降,张君武倒是无所谓代价不代价的,毕竟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当然了,出于慎重,张君武也自不曾将话说得太死。
“某可以降,只是某曾受秦王殿下大恩,不愿与之战,还请陛下恩准。”
尉迟恭满脸肃然地看了张君武好一阵子之后,这才一咬牙,提出了个归降之条件。
“此何难哉,将军不愿与李家战,那就不战好了,天下正乱,群雄割据,有的是将军大展身手之处,朕自不急。”
一听不过只是要报李世民的赏识之恩而已,张君武自不会放在心上,左右他帐下勇将如云,用来荡平李唐已然是绰绰有余了的,实不差尉迟恭一人。
“微臣叩见陛下!”
张君武此言一出,尉迟恭紧绷着的心弦立马便是一松,感恩之心顿时便大起了,推金山倒玉柱般地便跪伏在了地上,一见及此,张君武不禁便再次大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满皆是不加掩饰的喜悦之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