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快去看看!”
尽管喧哗声听起来似乎离着城守府还有一段距离,然则值此大事在即之际,李仲文又哪敢掉以轻心了去,眉头只一皱,紧着便冲边上随侍的一名亲卫吩咐了一句道。
“报,禀将军,不好了,张堡突率丁、葵两营冲进府了!”
没等边上的那名亲卫躬身应诺,就听一阵仓皇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李府亲卫已跌跌撞撞地闯上了堂来,惶急不已地便嚷嚷了一嗓子。
“什么?”
一听张堡率部杀来,李仲文的心顿时便沉到了谷地,惊呼之下,竟是就此傻楞在了当场。
“十九叔莫慌,我等行藏未漏,且自小心应对,先糊弄了过去,回头再谋退路!”
李辅同样也被这等消息弄得心慌意乱不已,然则其在急智上明显比李仲文要强出了一大截,这一见李仲文被吓得面无人色,赶忙从旁出言建议道。
“我、我……”
饶是李辅反应奇快无比,给出的建议也自颇有几分道理,奈何李仲文这会儿早乱了分寸,脑子早乱成了一团的麻,吭哧了几声都没能吭哧出个所以然来。
“逆贼在此,上,都给我拿下了!”
没得李仲文理出个头绪来,就听轰然的脚步声大起中,一身甲胄的丁营校尉陈声台已率数十名士兵从照壁后头冲了出来,这一见李仲文就在堂上,顿时便乐了,一摆手中的横刀,兴奋奋地便咆哮了一声。
“放肆,陈声台,尔安敢如此胡作非为,是欲造反么?”
这一见乱兵就要冲上大堂了,李仲文总算是从迷茫中醒过了神来,哪怕明知恐是不免,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摆出了副主将的架子,厉声便呵斥了一嗓子。
“欲造反的人是你!李仲文,尔身为帝国重将,深受陛下隆恩,不思报效,却私下勾连逆贼李渊,欲图设宴屠戮我军中将领,妄图献城附逆,罪无可赦,陛下有旨,着令本将擒拿尔等乱党,还愣着作甚,都给本就拿下了!”
李仲文到底是军中主将之身份,他这么一发飙之下,正向堂上冲的华军士兵们自不免便犯起了踌躇,可就在此时,却见张堡已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从照壁后头转了出来,声色俱厉地便道破了李仲文的阴谋。
“诺!”
见得张堡已露面,又口称圣上诏令,众华军士兵们自是不敢稍有迁延,齐齐应诺之余,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便将李仲文等人全都架了起来。
“张堡,尔竟敢乔诏,狂悖无礼,本将定不与尔甘休!”
李仲文自家的事情自家清楚,真要是被就此拿下,根本经不起审问,断难躲过一死,又哪肯就这么坐以待毙,一边拼命地挣扎着,一边声嘶力竭地反咬了张堡一口。
“嘿,死到临头了,还不忘血口喷人,顽冥不化,拖下去,分开严审!”
拿下李仲文一伙只是个开始,后续还有着诸多事情要办,张堡哪有心思跟李仲文在此多言罗唣的,挥手间便已声线阴冷地下了道将令,旋即便见众华军士兵们轰然应了诺,将李仲文一伙人等全都押下了堂去……
子时末牌,夜早已深沉,不算大的祁县早已沉入了梦乡之中,然则城墙上却依旧有着不少华军将士在轮值着,戒备可谓是森严无比,唯一的例外便属南城门处,虽也有些哨兵在站岗,可兵力配置看起来似乎比其余三面要少了许多,就连巡哨都没派,就只寥寥十数名哨兵集中在城门楼附近,一身整齐甲胄的张堡就屹立在其中。
“将军快看,有动静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很快便已到了丑时,却依旧没能等到预定之信号,张堡的脸色不免便有些阴沉了下来,正自寻思着是否审讯结果有误之际,却见身旁一名亲卫突然惊呼了一嗓子。
“好,传令下去,各部做好准备!”
张堡循声望了过去,入眼便见城外约莫里许开外突然亮起了一支火把,正自有节奏地晃动着,赫然正是李仲文等人交代出来的接头暗号,一见及此,张堡的眼神瞬间便是一凛,也自没敢多耽搁,一边压低声音地吩咐了一句,一边拿起插在城碟处的一直火把,上下左右地便晃动了起来。
“大将军快看,城头有回应了!”
东城里许开外处,一彪大军不知何时已在暗夜的掩护下列好了攻击阵型,为首一员大将赫然正是杜才学,就在其紧张观望城头之际,身旁一名亲卫突然激动地低呼了一嗓子。
“好,传令下去,各部做好抢城准备!”
杜才学当初不肯跟徐世勣一道去投中华帝国,而是坚持留在了黎阳仓,转投了李渊,因此功而深得李渊之重用,被委为左骁卫大将军,封陈国公,年余来,一直在黎阳仓与王世充、窦建德两军大战不休,屡有胜绩,声名鹊起,隐隐然已是李唐中有数的名将之一,向以敢打硬战而著称,此番奉李渊急令回援太原,自告奋勇为先锋大将,率五万大军一路狂赶而来,等的便是城中内应李仲文之信号,而今见得城头的火把舞动之节奏、方向皆与事先约定的相同,紧绷着的心弦立马便是一松,也自不敢稍有迁延,紧着便下了道将令。
“咯吱吱……”
暗夜里,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中,祁县南城门缓缓地被人从内里推了开来,十数名华军士兵手持着火把飞快地从城门里行将出来,舞动了阵火把之后,紧着便又全都撤回到了城内去了。
“跟我来,抢城!”
尽管隔着里许之地,可借助着那十数名华军将士舞动的火把之亮光,杜才学已能清晰地瞅见城门已开,顿时便兴奋了起来,大吼着下令之余,紧着一踢马腹,一马当先地便冲了起来,刹那间,数万将士全都放声呐喊着向洞开的城门处奔行了过去,声如雷震中,惊天的杀气就此蒸腾而起。
“放箭!”
李家军的抢城行动顺利至极,在杜才学的带领下,先锋大队很快便顺着城门洞冲进了城中,正自沿长街向前飞奔之际,却听城头上突然响起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咆哮,旋即便见城头上、长街两旁的民房顶上突然冒出了一排排的弓箭手,将无数的箭矢无情地射向了汹涌进了城的李家军将士。
“嗖、嗖、嗖……”
华军将士居高临下,本就占有绝对的地利优势,而下头街道上的李家军将士又是如此之密集,根本就无须刻意去瞄准,众华军弓箭手们要做的就只是不断地张弓放箭,如此一来,箭雨的密集自是高得惊人至极。
“中计了,撤,快撤!”
如此近的距离下,弓箭的威力实在是太过可怕了些,只这么一通乱射下来,刚冲进了城的李家军先锋部队顿时便倒下了一大片,惊呼声、惨嚎声此起彼伏地暴响个不已,到了此时,杜才学又如何不知己方已中了对方的圈套,心慌之下,也自顾不得身上已中了数箭,一边拼命地拧转马首,一边声嘶力竭地高声疾呼着,试图躲开必死之结局。
“啊……”
杜才学的反应倒是很快,命令也自下得很是及时,奈何他一身的金盔金甲,在火把的映照下,无疑就是个最显眼的靶子,众华军弓箭手们又怎会错过了去,都还没等其完成拧转马首的动作呢,数十支雕羽箭几乎同时射将而来,当场便将杜才学连人带马都射成了只刺猬,可怜杜才学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嚎,便即一头跌落了马下,被四下乱窜的李家军乱兵们就此生生踩成了一滩肉泥。
“华夏儿郎,战无不胜,华夏儿郎,战无不胜!”
没等李家军将士们从突然的打击中回过神来,长街远端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战号声,紧接着便见两千余华军将士手持着火把飞奔而来,瞬息间便将乱作了一团的李家军杀得个落花流水,死伤无算之下,李家军先锋大队不得不紧着撤出了城去,一见及此,华军将士也不曾追出城去,而是紧着便又将城门关闭了起来。
撤出了城头弓箭手的攻击范围之后,李家军不单没能稳住阵脚,反倒是更乱了几分,没旁的,就这么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乍然遇袭的李家军赫然折损了两千余众,更可怕的是主将杜才学都死在了乱军之中,群龙无首之下,侥幸得脱的李家军众将们为着是该攻、该撤还是该等候主力的到来而争论个不休,谁也不服谁的情况下,多达近五万的大军就这么傻楞在了城外,毫无疑问,这只能方便了华军打扫战场以及调整部署的行动。
“呜,呜呜,呜呜……”
很显然,李家军诸将们的争论一直没能得到统一的结果,这都已是近一个时辰过去了,也愣是没见停留在城外的李家军有所行动,直到卯时四刻,天才刚蒙蒙亮之际,随着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骤然大起间,一彪大军滚滚而来,赫然是李元吉率十万主力赶到了祁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