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呜呜……”
瑟罗阿的预感并未出错,就在他匆匆赶回本部,紧着喝令手下将士聚拢队形之际,一阵凄厉的号角声突然在大道两旁骤然响了起来,旋即便听马蹄声暴响中,两支骑军一左一右地从两座低矮的丘陵后头冲了出来,呐喊着杀向了措不及防的突厥大军。
“不要乱,南蛮军不多,快,传令:着瑟罗阿所部挡住左路之敌,其余各部跟我来,向右冲!”
步利设之所以敢如此肆意地在暗夜里急行军,急于救出处罗可汗固然是最重要的原因,可也不完全是鲁莽行事,只因他早已得知了回纥溃兵的禀报,知晓张君武已率主力骑军追杀回纥等部溃军去了,离着神武足有近百里之距,连番大战之下,华军骑军早就已是疲兵,就算人不累,马也已是不堪再战了,根本不可能百里奔袭而来,正是出自此等想法,步利设方才会疯狂赶路,想的便是及早赶到朔州城下,趁华军骑军回师之前,先一步救出处罗可汗,可却万万没想到这才刚到神武呢,就遭逢华军骑军之夜袭了,心下里不由地便是一慌,但却并未乱了分寸,抢在华军杀到前,紧着便连下了两道命令。
“全速突击,杀啊!”
“突击,突击,跟我来,杀进去!”
……
步利设的判断倒是很准确,突然杀出的华军确实不多,左翼是秦琼、右翼文仲明,所部皆是五千骑军,总兵力不过一万而已,远不及步利设所部的十万大军,问题是突厥军眼下根本没半点阵型可言,十万大军迤逦出十数里之距,根本发挥不出兵力上的优势,又因连夜赶路之故,早已是人困马乏,而反观华军,则是早已养精蓄锐多时了,饶是步利设命令下得及时,可又哪还能来得及,但听秦琼与文仲明几乎同时下达了突击之令,两支精锐铁骑就有若一把剪刀般,凶狠地向乱作一团的突厥军拦腰截杀了过去。
“向左转,跟我来,冲上去!”
瑟罗阿其实尚未接到步利设所传之将来,只不过先前他因心中不安而提前集结好了手下近万将士,这当口上又恰好处在大军的左翼,听得暗夜里有骑军正自有若奔雷般杀来,自是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咆哮了一嗓子,率部便向左转,打算拼死挡住秦琼所部之突击。
瑟罗阿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勇气也足,奈何一来师老兵疲,二来暗夜遭袭之下,突厥军将士正处心慌意乱间,本就只剩下一半的战斗力根本发挥不出多少,加之华军冲得实在太猛了些,瑟罗阿所部虽是及时完成了转向,可马速却根本提不起来,哪怕兵力是秦琼所部的一倍,也无力挡住华军骑军的狂野突击,只一个对冲而已,瑟罗阿所部骑军前锋就有若雪遇到了大火一般,很快便被杀得个四散崩溃了开去。
“不要乱,冲,接着冲!”
见得己方前锋大败亏输,瑟罗阿登时便急红了眼,一边声嘶力竭地狂吼着,一边奋力打马上前,奔腾如雷地便向冲在华军最前端的秦琼杀了过去,显然是打着擒贼先擒王的主意。
“杀!杀!杀!”
自打兵围太原时起,秦琼就再没得到亲自上阵厮杀的机会,如今好不容易才捞一回仗打,自是一开战便杀红了眼,但见其手中一柄长马槊运转如飞间,所有胆敢挡在道上的突厥骑兵无不惨嚎着跌落马下,所过处,当真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直杀得突厥军将士心胆俱寒。
“贼子休狂,给我死!”
秦琼一身金盔金甲,实在是太过显眼了些,哪怕时值暗夜,可两军将士有不少人打着火把,根本不用仔细去辨认,瑟罗阿便知秦琼必是一军主将无疑,待得见其如此猖狂地击杀己方将士,瑟罗阿登时便怒了,策马冲到了近前,厉声咆哮了一嗓子,拼尽全力一枪便刺向了秦琼的胸膛。
“铛!”
身为大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乃是基本功,在这一点上,秦琼自然是不差的,尽管正自狂杀四方间,可眼光的余角却是早就观察到了瑟罗阿的杀来,待得见其出枪攒刺而来,秦琼也自不慌,双臂一振间,手中的长马槊便已迎击了出去,准确无误地架住了瑟罗阿的枪势,只听一声巨响过后,瑟罗阿只觉手腕一麻,手中的长马槊便已被荡得歪斜了开去,心不由地便是一慌,脚下紧着便一点马腹,往斜刺里避了避,打算先稳一下身形,再出招攻杀。
“下去罢!”
瑟罗阿的算计无疑很美,反应也自很快,可惜他遇到的是秦琼这等绝世勇将,又岂会给其留下甚调整的空档,但听秦琼一声大吼之下,双臂猛然一收再一送,手中的长马槊便有若出海蛟龙般笔直地刺向了瑟罗阿的肋部。
“哎呀!”
瑟罗阿根本没想到秦琼的枪势会是如此之快,又是如此之猛,再想招架,已是来不及了,只能是拼命地一扭腰,险而又险地让过了槊尖,伤倒是不曾伤着,可腰间玉带却是被槊尖擦过,顿时便崩断了开去,吓得瑟罗阿面如土色,哪敢再战,忙不迭地策马便往乱军里逃了去。
“休走,留下头来!”
见得瑟罗阿想逃,秦琼如何肯依,用力一夹马腹,一个加速便追上了前去,只可惜原本紧跟在瑟罗阿身后的几名亲信千夫长拼死冲了上来,死死地拖住了秦琼的追击脚步,尽管很快便被秦琼一一挑杀,可到底是被瑟罗阿逃出了生天。
“撤,快撤!”
尽管已是拼命了,可依旧无法挡住华军骑军之兵锋,瑟罗阿也自顾不得再考虑全军之安危了,领着身边的一众亲卫们疯狂地打马便往来路狂逃了去。
“挡我者,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几乎就在秦琼所部杀入乱军之际,文仲明也自率部飞马从右翼杀到了,待得见前方乱兵汹涌而来,文仲明紧着便是一声咆哮,跃马持枪地闯进了敌骑阵之中,手中的长马槊大开大阖间,连杀十数人,生生以一己之力,杀得仓促前来迎敌的突厥骑兵心惊胆寒不已。
“华夏儿郎,战无不胜,华夏儿郎,战无不胜!”
见得自家主将如此勇悍,紧随在文仲明身后的五千华军骑兵自是全都为之精神大振,纷纷嘶吼着战号,有若铁流般直撞进了乱成一团的突厥军中,如林的长马槊交叉攒刺之下,瞬息间便将原本就毫无阵型可言的步利设所部杀得个大败亏输。
“不要乱,冲,给我冲!”
眼瞅着战局已到了崩溃之边缘,步利设登时便急红了眼,也不管身边将士的死活,拼命地嘶吼着,试图稳住己方之阵脚,只可惜不过是在做无用功罢了,一群毫无组织的乱兵就算人数再多,也不会有甚战斗力可言,哪能挡得住文仲明所部的凶悍突击,脆败乃是毋庸置疑之结果。
“跟我来,向右前方突击,杀贼,杀贼,杀贼!”
步利设的狂吼乱嚷没能止住突厥军的溃败之势,反倒是惹来了文仲明的注意,这一见被一大群手持火把簇拥在正中的步利设一身的精美盔甲,明显就是突厥军中的贵人,文仲明登时便来了精神,先是连出数枪,挑杀了两名冲上前来截击的突厥乱兵,而后一摆长马槊,厉声断喝了一嗓子,率部便往步利设所在之处冲杀了过去。
“哎呀,撤,快撤!”
步利设之所以能担当这支突厥骑军的主将,并非其武略过人之故,仅仅只是因他是处罗可汗最宠信的弟弟罢了,就其能力而论,虽也算是略通军务,却远远谈不上能征善战,至于本身的武艺更是寻常得很,这一见文仲明如狼似虎般地冲杀而来,登时便慌了神,再一听己方左翼似乎已然彻底崩溃了去,哪敢再多逗留,惊呼了一声,紧着便拧转马首,疯狂地顺着来路狂逃了去。
“追上去,杀光贼子!”
“给我追!”
……
饶是突厥骑军已是大败而逃了去,可无论是秦琼还是文仲明,都不曾有见好就收之想法,几乎同时下达了追杀令,没旁的,概因二将都很清楚突厥骑军的尿性,别看此番突厥骑军于夜战之际大败亏输,可因着骑兵的机动能力强之故,实际上却并未死伤多少将士,倘若给其留下喘息之机,很快便又会卷土重来,到那时,敌众我寡之下,战事的胜负可就真不好说了,正因为此,合兵一道的两路华军骑兵不依不饶地衔尾直追着。
追杀复追杀,杀得兴起的华军将士们不断地剿杀着掉了队的突厥乱兵,这一追便追到了天亮时分,这才因着战马已然疲惫而不得不停下了追击的脚步,而到了此时,突厥十万大军早已分成数百股,四散着逃得个无影无踪了去,华军便是想追,也自都无从追起了,只能就此打马向朔州方向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