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皇后到底还是搬出了皇宫,前去依附萧瑀而居,而前隋王杨政道以及淮南公主等皇室中人则是安置在了萧瑀所住的下马陵一带,紧邻萧府而住,一应用度皆按皇室宗亲给予,当然了,财政上走的不是户部的路子,而是由张君武的私人内库拨给,经济上倒是不虞有缺,至于政治地位么,那就基本没了,只给杨政道封了个庆国公的虚爵,其余公主之流的也都降为了郡主、县主。
萧皇后的事儿虽闹出了不小的风波,可真说起来也就只是件小事而已,于帝国君臣来说,过了也就过了,谁也不会再将此事放在心上,也就只是民间对此颇多议论,当然了,大体上都是在传张君武有孝心又肯虚心纳谏,实属当世之明君云云,对这么些言论,张君武虽是听说了,可也没当一回事儿,一笑了之而已。
时光荏苒,一转眼便已是十一月底,忙忙乎乎间,积压了数月的政务都已是清理完毕,而天已是极冷,大雪纷飞,显然不适合对外用兵,张君武每日里除了日常政务之外,也就只琢磨一件事,那便是东都攻略事宜——王世充屡战屡败之下,其实力已然是割据诸雄中最弱的一个,可论及威胁来说,却远胜其余诸雄,道理很简单,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声如雷,哪怕王世充屡战屡败之下,已是群雄中实力最为弱小的一个,可真要想一口吞下东都,也不是件容易之事,不止因王世充颇通军事,也不完全是因洛阳城坚固难以遂下,更因着被华军攻灭李唐事所表现出来的强大战斗力所惊坏的郑、大夏、南梁已然结为军事同盟,约定一家受攻,三家共抗。
于帝国而论,三家军事同盟无疑是帝国平乱天下的大碍,没旁的,无论王世充还是窦建德、萧铣,都是当世之枭雄,尽管彼此间私下里其实都是各怀鬼胎,可在共抗帝国一事上,显然都不会有所含糊,唇亡齿寒的道理,这三者心中都是有数的,如此一来,帝国要想以一家之力对抗三国,无疑是件极为困难之事,饶是张君武对华军的战斗力再有信心,在战略推演上,也自不得不慎之又慎,也或许正是因着这等慎重,接连几天的推演下来,张君武愕然地发现自己除了强攻之外,似乎找不到更稳妥的法子了。
推演来推演去,张君武依旧对战局之演变有所担心,虽也想到了几条破敌之策略,可把握性都不是太大,毕竟三家的实力加起来足有百余万大军之多,而华军虽也能凑出百万大军,却根本无法全部投入战事中去,不止是各地绥靖须得部署一定的兵力,在山西、陇右等地还须得投入重兵以防东西突厥的可能之攻击,如此一来,真能投入战事的也就只有五十万不到而已,个中关中军固然精锐,可南阳一线的十数万部队在战斗力上就明显差了一大截,就这么四十几万大军要想跟三家对抗,只能说自保有余,进取稍难,无奈之下,张君武也只能紧着将李靖给请了来。
“不瞒药师,朕打算开春后便即起兵攻伐伪郑,务求一战而取东都,所虑者有二,其一,王世充必会死守以待援,洛阳恐难遂下,其二,萧铣与窦建德应是不会坐视伪郑被灭,倘若各起大军来攻,我帝国恐有捉襟见肘之虞也,不知药师对此战可都有甚思量否?”
在军略上,张君武最为信任的人就只有李靖一个,实际上,能跟他探讨军略事宜的,也唯有李靖,正因为此,在李靖面前,张君武并未隐瞒自己的战略意图,见礼一毕,便即将李靖请到了搁在御书房一角的大幅沙盘前,以细竹枝指点着东都所在的位置,开门见山地道出了此番军议的主题之所在。
“陛下明鉴,微臣以为萧铣实不足为虑,但消谨守樊城,并着川中肖正南、文士弘以水师先行顺江而下,佯攻夷陵,诱使南梁军主力西移,如此,纵使得知东都告急,萧铣也必不敢大举北上,至于伪夏窦建德所部,似可着罗艺从幽州出兵牵制,以分其势,敌若千里来援,我军自可再行围点打援之计,以主力骑军先破伪夏,再灭伪郑,一旦能成,则江北之地唾手可得也,中原既定,灭南梁不过翻掌间事耳。”
李靖显然早就考虑过平天下之总体战略,这会儿听得张君武问起,应答起来自是丝毫不乱。
“嗯……此妙策也,朕看应是可行,卿且就此方略理出份具体之计划,回头朕再与卿细究之。”
张君武本身就极善军略,只是在考虑取东都之际,钻了下牛角尖,而今一听李靖这般详述,当即便恍然猛醒了过来。
“微臣遵旨!”
这一见张君武如此爽利地便采纳了自己的战略构想,饶是李靖生性沉稳过人,脸上也自不免荡漾出了层红晕,紧着应诺之余,匆匆便赶回兵部去了……
“陛下……”
送走了李靖之后,心中大石已然落了地的张君武心情自是大好,左右政务都处置得差不多了,他也就没打算再在两仪殿多呆,唤了台软辇便径直去了甘露殿,一到了地头,便即脚步匆匆地便往寝宫而去,却是没注意到寝宫门口处几名小宫女在行礼问安时明显有话要说,但见张君武随手将身上的披风裘袄解下,往那几名小宫女处一丢,径直便转过了屏风。
“琼儿,朕……”
这才刚转过屏风,见得榻上有人背对着门口躺在锦垫子上,张君武也没去细看,以为定是杨丽琼无疑,有心跟其笑闹上一番,这便笑呵呵地行上了前去,左手一扳榻上之人的香肩,右手顺势便攀上了高耸圆润之处,这才刚一捏,冷不丁便傻眼了,没旁的,那躺在榻上的人居然不是杨丽琼,而是其刚满十五的妹妹前淮南公主杨丽宁。
“啊……”
杨丽宁今日与众姐妹们一起进宫探视二姐杨丽琼,其余姐妹们闹着要去御花园里踏雪观梅,杨丽宁因身体略有不适,就没跟着去,呆在了寝宫中,因着寝宫暖阁里的炭火燃得正旺,她也就脱去了外衣,只着一件小衣躺在榻上小睡片刻,却冷不丁被人给抓住了,当即便被吓醒了过来,小口一张,一声高亢的尖叫便已在寝宫里暴响了起来。
“朕……”
杨丽宁这么一叫,饶是张君武生性沉稳过人,也自不免有些个手足无措了起来,一时间都不知说啥才好了。
“陛下。”
杨丽宁的尖叫声实在是太过响亮了些,外头侍候着的赵登高等宦官宫女们当即便全都涌进了室内,当即也全都傻了眼了。
“都进来作甚,还不退下!”
得,这回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就算张君武脸皮再厚,到了此时,也自不免尴尬得不行,偏偏这事儿还没法辩解啊,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是赶紧松开了杨丽宁的身子,板着脸,厉声便呵斥了一嗓子。
“退下,都退下!”
抓了皇帝的现场,这乐子可是当真不小,这一见张君武满额头都是黑线,赵登高登时便吓坏了,哪敢再多逗留,忙不迭地将众宦官宫女们全都赶了出去。
“朕真不是有意的,朕只是,唔,朕……”
张君武真没想到一时兴起之下,居然会闹出这么大个的糗事来,有心要自辩上一番,然则面对着杨丽宁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庞,支支吾吾了半晌,也愣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可怜张君武这辈子还没遇到过这等情形,当即便被憋得个面红耳赤不已。
“噗嗤。”
杨丽宁本来是被吓得不轻的,可这一见张君武这般搞笑之模样,实在是憋不住了,竟是破涕为笑了起来。
“……”
杨丽宁尽管方才刚长成,可姿色却是绝佳,甚至比其姐杨丽琼还要更惊艳上几分,值此破涕为笑之际,吸引力无疑更增了几分,饶是张君武也算是阅女不少了,可还是被其那打动了心扉,一时间自不免看得有些痴了去。
“陛下,妾身,妾身……”
美女爱英雄乃是世之常情,更别说张君武不单是英雄,还是当今之帝王,被这等样人物如此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杨丽宁的心头立马有若撞鹿一般地狂跳个不停,头一低,羞色大起间,一张脸已是红得艳丽娇嫩无比,这等秀色可餐的样子一出,登时便令张君武看得更痴了几分,一时间此时无声胜有声。
“陛下,你们这是……”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响起中,皇后已从屏风处行了进来,这一见张君武与杨丽宁正在那儿相看两不厌,不由地为之大奇,忍不住便探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啊……”
听得响动不对,杨丽宁这才从旖旎中醒过了神来,一见是自家二姐到了,原本就红着的脸庞顿时便更红了不老少,但见其惊呼了一声,便有若受了惊吓的小鹿一般,慌慌张张地便蹿出了屏风,飞快地跑得没了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