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关紧城门,快关城门!”
高开道倒是逃得个利落无比,却苦了李阳明等跑下山坡迎驾的诸般人等,面对着已冲到了离仓城只有两里开外的大队华军骑兵,李阳明当即便有若被火烧着了屁股的猴子一般,连蹦带跳地顺着山坡冲进了仓城之中,也自顾不得城外还有些将士尚未进城,急三火四地便大吼了一嗓子。
“咯吱吱……”
随着李阳明一声令下,被吓坏了的守军将士们这才算是勉强回过了神来,七手八脚地便将城门紧闭了起来,可怜数十名逃得慢了些的高家军士兵就这么被关在了仓城之外,哭爹喊娘的告饶声顿时便响成了一片,只可惜仓城中的同僚们根本不加理会。
“传朕旨意:文仲明率三千骑军屯于城外,监视城中贼军,其余各部随朕向东南追击!”
李阳明明显是担心太过了些,张君武根本就没打算理睬城中守军,只留下文仲明所部负责监视,自己却是率三万骑军有若奔雷般从山脚下一掠而过,径直向狂逃中的高开道所部追了上去。
“快,加速,加速!”
高开道本以为自己丢下了黎阳仓重地这么块大肥肉,华军再怎么着也不会置之不理,却万万不曾想张君武根本就不曾在黎阳仓处停留,居然就这么疯狂地衔尾直追而来,脸色登时便难看到了极点,哪还顾得上座下战马已疲,大吼着便率部狂逃了起来……
黎阳仓东南十二里开外处,一支总兵力为三万五千余的大军正自以急行军之姿向黎阳仓急赶,中军处,一员身材魁梧的大将策马而行,但见其一脸的虬髯,豹环眼、面如锅底,好不凶恶,这人正是原大夏右侯大将军张君立,听其名字,与帝国皇帝张君武只差一字,看排序,似乎还真像是兄弟一般,可实际上么,二者间根本没半点关系——张君武乃是南阳张氏之后,而张君立却是河北幽州人氏,之所以名字看起来像是兄弟排序,其实不过只是巧合罢了。
“报,禀大将军,不好了,大王所部正被贼三万骑军追击,距离我部前军只有四里之距了!”
就在张君立策马飞驰间,却见一名浑身大汗淋漓的报马疾驰而来,待得到了近前,连马背都来不及下,便即惶急地嚷嚷了起来。
“该死,快,传令下去,全军止步,就地列阵,备战,备战!”
张君立昨日深夜借着夜幕的掩护,悄然率部撤离了滑州,之所以一路向黎阳仓急赶,担心的便是徐世勣会率部追击而来,可却万万没想到徐世勣所部没见追来,反倒是华军骑军主力杀了来,一惊之下,哪敢再往前行,挥手间便已咆哮了一嗓子,刹那间,中军处的号角声便即连天震响了起来,正自迤逦而行的三万五千大军顿时便是好一阵的混乱。
“加快速度,跟本王来,绕到阵后!”
张君立所部大半是原大夏的守备部队,一小半则是紧急征召来的新丁,战术能力自是谈不上有多强,所能布置出来的阵型自然也就谈不上严整,可在这等平原之地上,有阵型总比没阵型来得强,至少对于急于逃窜的高开道所部来说,再怎么着也是个依靠,这不,一见到张君立所部已列好了迎战阵型,鼠窜中的高开道登时便大松了口气,高呼了一声,率部便从阵列两端绕将过去,一溜烟地躲到了阵后。
“全军止步,列阵!”
高开道率部躲到阵后不多久,张君武也已率部赶到了附近,这一见对面的高家军已在列阵备战,倒也不曾直接杀将过去,而是在离敌军阵列四百步左右的距离上便即扬手止住了手下将士,飞快地就地展开,摆出了四大骑军方阵——前军尉迟恭、左翼张士贵、右翼程咬金各统六千精锐骑兵,张君武自率精骑、弓骑各六千为中军。
“大王,末将所部已准备就绪,请大王明示行止。”
趁着华军列阵的空档,张君立紧急策马赶到了阵后,这一见着高开道,忙不迭地便是一个滚鞍下了马背,单膝一点地,恭谨万分地请示了一句道。
“张将军不必多礼了,此战便由将军指挥,便是本王也自当听从将军之安排。”
尽管多了张君立这三万五千兵马,可高开道显然不以为凭此便能击败华军,心下里早已起了见机再逃之心思,但却并未带到脸上来,而是做出了一副用人不疑之模样,很是慷慨大度地将指挥权赐予了张君立。
“啊,这……”
一听高开道此言,张君立不由地便是一愣,根本搞不懂高开道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啥药来着,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回应才是了的。
“张将军只管安心指挥,有敢不服者,本王定斩不饶。”
高开道当然不会跟张君立明言心迹,仅仅只是和煦地出言安抚了其一番。
“谢大王隆恩,末将自当拼死杀贼!”
尽管对高开道如此下令的目的还是有些疑惑不解,可与此同时,一股子被信重的感激之情绪却是就此大起了,军情紧急之际,张君立也自不敢再多言罗唣,感激涕零地应诺之余,匆匆便奔回了中军处。
“骑军都有了,下马,就地歇息!”
高开道先前倒是说得慷慨激昂,可实际上么,他根本就没打算将手中的六千余精锐骑兵交给张君立去指挥,这不,张君立方才刚离去,就见高开道已是紧着下了道将令,旋即便见手下众骑兵们全都翻身下了马背,饮水用膳地忙乎开了。
“传朕旨意,钟云凡、楚远即刻各率三千弓骑从两翼出击,骚扰敌军,其余各部即刻下马修整。”
尽管阵型已列好,然则张君武却并不打算发动急攻,也没打算就这么正面冲击敌阵,没旁的,己方骑军虽精锐,可毕竟是长途跋涉而来,马力已疲,强行攻击的代价怕是小不到哪去,再说了,徐世勣所部正在向此处赶来,也自无须担心这股敌军能逃到哪去,张君武自是乐得在此跟高家军玩上一把对峙之游戏的。
“呜,呜呜,呜呜……”
随着张君武一声令下,中军处的号角声当即便连天震响了起来,旋即便见两路弓骑从中军处冲了出来,左右一分,高速奔向了高家军的两翼,与此同时,阵中的华军将士却是纷纷翻身下了马背,饮马的饮马,用膳的用膳,浑然就是一派轻松写意之模样。
“传令下去,弓箭手准备!”
这一见华军仅仅只派出了两小股的骑兵出击,张君立的眉头不由地便是一皱,一时间也不知华军这究竟玩的是甚把戏来着,只是这当口上,他也自来不及去细想,紧着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见高家军前排压住阵脚的弓箭手们纷纷张弓搭箭,瞄向了疾驰而来的华军弓骑。
“跟我来,左转!”
“全体都有了,跟我来,向右转!”
……
高家军的弓箭手们显然是白准备了,两路华军弓骑根本就不曾直接冲阵,在离高家军阵列还有百步之距时,就听钟云凡与楚远几乎同时下达了将令,旋即便见两路华军弓骑在两军阵前画出了个漂亮的弧线,径直冲向了战场外侧。
“放箭!”
“给我射!”
……
这都还没等高家军将士们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见两路弓骑已是呼啸着从高家军两翼外侧五十步左右一掠而过,随着钟、楚二将一声令下,两路华军弓骑纷纷于纵马飞驰间完成了张弓搭箭之战术动作,瓢泼大雨般的箭矢呼啦啦地便向高家军方阵罩将过去。
“该死,快,盾刀手沿两翼列阵,弓箭手上前御敌!”
张君立所列的阵型乃是标准的正面防御作战的队形,在两翼侧面根本就没甚掩护,被华军弓骑这么一通洗劫下来,死伤可谓是惨重不已,原本就谈不上严谨的阵型登时便是好一阵的混乱,一见及此,张君立自不免便有些急了,可又不敢就此下令出击,只能是紧着下了道调整之令。
“再来,给我射!”
“放箭!”
……
可怜张君立所部本来就不甚精锐,调整能力实在有限得很,在这等大乱中,又哪有可能一步调整到位,这不,就在高家军两翼紧急调整中,两路华军弓骑又兜着圈子杀了回来,照例又是一通子乱箭招呼了过去,登时便又激起了一阵响似一阵的惨嚎之声。
“骑军甲乙二营即刻分头出击,将敌骑赶开!”
高家军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将盾刀手与弓箭手调出大半去掩护好了薄弱的侧翼,却不曾想华军弓骑又调转了个方向,转而攻击起了已被拉得稀薄的高家军两翼正面,一拨接着一拨的箭雨射得高家军死伤惨重不已,面对着这等窘境,张君立不得不将手中仅有的两千骑军派了出去,试图凭此打乱华军弓骑的攻击之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