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禀大王,贼军主力已进抵七龙潭,距离永宁只有五十里之距了。”
因着担心华军会发动夜袭之故,高开道一宿都不曾睡好,直到天快亮时,方才和衣迷糊了一阵子,这才刚满脸困顿地从后帐转将出来呢,就又被一名报马堵了个正着。
“哦?沿途可有所发现么?”
这一听华军又连夜撤了近七十里之距,高开道原本就不甚好看的脸色登时便更阴沉了几分,没旁的,真要让华军撤回到了永宁,那离清苑也就只有四十里路程了,真若是让华军撤回到了清苑,只有骑军的高、奚联军都很难再限制住华军的行动了。
“回大王的话,尚未查明。”
从牛角湾到七龙潭一路虽都是平原之地,却不乏树林、小镇,要想搜索彻底,显然不是件容易之事,饶是连夜出动的联军游骑不少,也自不可能在遥遥跟踪华军的同时,将那些能藏兵之处彻底搜索一遍。
“那就去查,快去!”
高开道显然没想到华军居然敢在己方三万余骑兵的威胁下如此大模大样地撤军,心情自是不爽到了极点,有心再去追,又唯恐半道遇上华军之伏兵,心火正旺不已,这一听那名报马应对含糊,登时便怒了,但见其双眼猛地便瞪了个浑圆,没好气地便怒叱了一嗓子,当即便将那名倒霉的报马吓得连滚带爬地逃出了中军大帐……
“传朕旨意:全军止步,就地修整,着苏定方率六千羽林军骑兵分散周边,禁绝贼军游骑之贴近,不得有误!”
辰时正牌,太阳方才刚刚升起,连赶了一夜路的华军终于抵达了预定目的地——七龙潭,全军上下都已是疲得不行了,张君武也自不敢再强行驱军前行,一道口谕下去,就听中军处号角声震天狂响不已中,迤逦而行的大军就此停驻了下来。
“全军都有了,卸下马具、盔甲,只留刀、弓,随本将警戒四周!”
身为羽林军将军,苏定方就在中军处,这一得了张君武的将令,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紧着便连下了数道命令,率手下去掉了负重的六千精骑冲出了中军,分散在四周,往来驰骋不已……
“报,禀大王,贼军主力已停驻七龙潭,沿途未发现异常。”
午时将至,在高开道的严令下,联军派出了大量的侦骑,总算是将沿途之可能藏兵地点逐一排查了个彻底,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一无所得。
“传令下去,全军开拔!”
天时已然不早了,再不追,天黑前怕是难再吊住华军的队尾了,有鉴于此,这一得知华军并未在沿途有所埋伏的情况下,高开道也就没再迟疑,一声令下,率部便沿着漕河一路向前疾驰,终于在申时末牌赶到了离华军只有二十里地之处。
“报,禀大王,贼军已拔营起行,正在向永宁急进!”
高开道这才刚率部赶到地头,都还没来得及下令安营扎寨呢,就见一骑报马已从南面疾驰而来,待得到了中军处,紧着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气喘吁吁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传令下去,全军跟上!”
这一听华军再度赶夜路,高开道可就真无法淡定了,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先跟上去再说,没旁的,只因若是再不跟上,华军可就要到永宁城了……
“报,启奏陛下,高贼所部追上来了,离我军后队只有十里之距!”
高开道所部皆骑军,追击速度自是快得很,这才刚到黄昏而已,便已缀住了华军的队尾,自有拖后的一名华军游骑将此消息报到了张君武处。
“来得好,传朕旨意:着钟云凡、楚远即刻率弓骑向后转进,将敌游骑赶开,其余各部照预定计划展开,不得有误!”
张君武担心的只是高、奚联军不上钩,却并不介意联军赶上来送死,一声冷笑之后,便已朗声连下了两道将令。
“呜,呜呜,呜呜……”
随着张君武一声令下,除了弓骑紧急掉头向后驰骋之外,华军主力突然开始了加速向前,似乎准备就此拉开与高、奚联军之间的距离。
“报,禀大王,贼军主力突然加速赶路,与此同时,又派出大量弓骑绞杀我军侦骑,弟兄们措不及防之下,抵挡不住,损失已然过半!”
华军弓骑突然杀了个回马枪,措不及防之下,高、奚联军的游骑损失惨重,不得不溃败了回去,将敌情之变化报到了高开道处。
“混蛋,传令下去,加派游骑,前出五里,大军主力随后跟进!”
高开道这回是真的急了,也自顾不得细想,紧着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中,高、奚联军的近三万五千骑兵纷纷开始了加速,势若奔雷般地沿漕河滚滚向南冲去……
“报,启奏陛下,贼军主力离我军后队只有五里之距了!”
华军是奔腾起来了,不过么,也就只连赶了五里左右的路而已,随后步军依旧一路向前,而骑军主力则在张君武的统率下,沿河排开,全军下马,就这么静静地等候着,时隔两刻钟,便有一骑报马匆匆赶到,带来了敌情的最新变化。
“吹号,全军上马,跟朕来,出击!”
听得高、奚联军将至,张君武毫不迟疑地便下达了出击之令,旋即便听号角声大作间,近四万华军骑兵轰然而动,有若铁流般滚滚向北冲去。
“大王,不好了,贼军反身杀来了!”
高开道正自心急火燎地率部向南急赶间,冷不丁见一名游骑疯狂从南面冲来,满脸的惶急之色,甚至连下马都顾不得,便已是气急败坏地嚷嚷了起来。
“嘶……传令下去,全军止步,快,停下!”
这一听华军反身杀了回来,高开道忍不住便倒吸了口凉气,没旁的,高、奚联军的骑兵虽仅仅比华军少一些而已,可一路急赶了近八十里地下来,马力早已是疲了的,反观华军则是修整了大半天,早已养足了精神,此消彼长之下,高、奚联军根本不可能是华军的对手。
“全军突击,杀过去!”
五里之距虽不算短,可对于冲将起来的骑军而论,也就只是眨眼间事而已,就在高、奚联军方才刚刚停将下来之际,华军已然冲到了附近,待得见高、奚联军正自纷乱不已,张君武自是不会错过这等破敌之良机,根本就不曾停下来整顿队形,一声令下,率部便发起了疯狂的冲锋。
“撤,快撤!”
这一见华军铁骑有若潮水般狂冲而来,高开道根本不敢应战,一拧马首,呼啸一声,紧着掉头便往北狂逃了去。
“呜,呜呜,呜呜……”
高开道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惜他先前追得过急,根本就没时间去勘察沿途之情形,这会儿想逃,又岂有那么便当之事,就在高、奚联军方才刚刚掉头狂奔之际,但听一阵凄厉的号角声暴响中,高、奚联军西面两里开外的一处林子间突然杀出了一彪骑军,为首一员大将赫然正是秦琼!
“突击,突击,杀啊!”
自打兵出函谷关起,秦琼便没怎么捞到仗打,唯一一场战事便是跟王世充所部打了一回乱战,结果还没能打胜,当真憋屈得个够呛,而今,终于有了个正面杀敌之良机,这都还没交上手呢,秦琼便已兴奋得面色泛红不已,一边纵马狂冲,一边狂野地嘶吼着,那凶神恶煞般的样子当真骇人得紧。
“冲过去,加速,快撤,快撤!”
这一见秦琼率部从斜刺里杀了过来,高开道的瞳孔不由地便是一缩,哪敢留下来等死,拼命地打马便往北狂逃不已。
“轰……”
饶是高、奚联军逃得飞快,可架不住秦琼所部冲得更快,尽管未能实现从中截断高、奚联军的最佳效果,却也成功地切进了高、奚联军的后队之中,只一个冲锋,便已将高、奚联军杀得个人仰马翻不已。
“呜,呜呜,呜呜……”
尽管听到了后队传来的阵阵惨嚎之声,可这等兵荒马乱之下,高开道哪敢回头去救援后队,只管头也不回地拼命打马奔逃,却不曾想这才刚逃出三里不到而已,道旁的一处林子间又响起了一阵凄厉的号角声,这一回率部冲杀出来的赫然是尉迟恭所部五千骑兵。
“不要乱,冲出去,不许停!”
高、奚联军本就已是乱了分寸,再一看尉迟恭又率部从侧面冲来,全军上下登时便彻底慌了神,将无斗志、兵无战心之下,高开道根本不敢应战,也就只剩下疯狂逃命的份儿了。
“轰……”
一声震天巨响中,尉迟恭所部有若刀切牛油般地便杀进了高、奚联军之中,再度从其队尾处截下了数千骑兵,一通子狂杀下来,可怜高、奚联军将士根本无招架之力,死伤可谓是惨重不已,好在此际天已擦黑,华军虽是大胜,却也无法将被截断下来的高、奚联军将士全部剿杀干净,不少溃兵借着已渐降下来的夜幕逃出了生天,可纵使如此,就这么一场短促的激战下来,高、奚联军也自足足在战场上丢下了三千多具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