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马,翻墙而进,打开营门!”
城南军营原本离东门就不算太远,尽管天黑,然则街上并无行人阻碍,骑军冲起来的速度自是快得惊人,在梁辅仁的引导下,大军很快便已赶到了军营的营门前,一见两扇营门紧闭着,苏定方自是不会有甚犹豫,紧着便扬手下了道将令。
“嗖、嗖、嗖……”
高家军的守御虽是松懈得很,可毕竟是军营重地,轮值的兵丁还是有的,这不,就在苏定方命令方才刚下之际,营前两座相对的箭楼上便已猛然射下了数支雕羽箭,措不及防之下,登时便有三名华军骑兵惨嚎着跌落了马下。
“找死,举弓,压制!”
这一见区区几名岗哨竟敢负隅顽抗,苏定方登时便怒了,亲自取弓放箭不说,更是声线阴冷地断喝了一嗓子,旋即便听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响起中,数千华军骑兵齐齐抄弓在手,冲着箭楼便是一通子狂射,刹那间便将几名探出了头来的高家军岗哨射成了刺猬,余者惊恐之余,全都趴伏在了楼面上,瑟瑟发抖之余,根本不敢再有甚动作,而与此同时,百余名华军骑兵飞快地纵马来得了军营的围墙处,以叠罗汉之方式翻上了墙头,就此杀进了军营之中。
“咯吱吱……”
高家军原本在城中也就只有四千余兵力,扣除把守三座城门的轮值部队,在营中本应有着一千五百军卒,只是个中近半都偷溜到城中各处劫掠去了,真正在营中的兵力其实不过就七百余人而已,时值华军杀来之际,基本上都在酣睡着,乍然被惊醒之下,正处在极度的惶恐之中,根本没啥战斗力可言,虽也有些敢死之士拼命冲上来要拦阻华军的开门行动,可惜不成规模,很快便被翻墙而进的华军士兵砍翻在地,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中,两扇厚实的营门便已被华军将士从内里推了开来。
“冲进去,活捉谢正坤!”
见得营门已开,苏定方自是不会有甚迟疑,一声令下,率部便有若潮水般杀进了乱作一团的军营之中。
“报,禀将军,抓到谢正坤了!”
面对着汹涌杀进了营中的大批华军骑兵,区区几百名乱作一团的高家军将士根本没多少的抵抗能力,一炷香不到的时间而已,便全都老老实实地当了俘虏,就连谢正坤这个主将也没能逃出生天,被几名华军士兵押解到了苏定方的面前。
“谢正坤,尔有两个选择,一是以叛逆之罪处决,抄灭九族,二是配合我军收降城中乱兵,将功折罪,本将也不欺负你,给尔十息时间考虑,十、九、八……”
苏定方之所以在战前强调要活捉谢正坤,自然不是心慈手软之故,而是要其去劝降城中的高家军残部的,这会儿见得谢正坤已然被带到,苏定方自是不会有甚含糊,面色冷厉地便给了谢正坤两条路走。
“某愿降,某降了,降了。”
谢正坤本来还想强顶一下,也好显示自己的刚强之气概,可随着苏定方的倒数越来越接近一,其心理承受能力便已到了极限,就在苏定方数到了“二”之际,谢正坤也自顾不得脸面不脸面的了,扯着嗓子便狂嚷嚷了起来。
“很好,来啊,押着这厮去各处城门受降!”
这一见谢正坤已然服了软,苏定方的嘴角边立马便荡漾出了一丝笑意,也自不曾有甚多的言语,挥手间便已下了道将令,自有身边随侍人等轰然应诺之余,将谢正坤架上了马背,簇拥着便即呼啦啦地冲出了军营……
“敌袭、敌袭……”
巳时三刻,一支骑军突然出现在桑干河的北岸,如飞般地沿着浮桥径直冲向固安城的北门,城上轮值的守军将士原本并不甚在意,只以为又是幽州方向调派而来的己方援兵,可待得看清了迎风招展的铁血大旗上绣着的徽号,顿时便全都乱成了一团,刹那间,报警声、号角声便即狂乱地交织在了一起。
“全军止步!”
高速冲过浮桥的骑兵其实并不算多,不过就两千骑而已,也自不曾真冲抵城下,在离城还有百步左右的距离上,只见策马冲在最前方的薛万彻扬手一声断喝,两千骑军便已缓缓停了下来,飞快地在城外列出了个方阵。
“咦,那敌将好像是薛将军?”
“哟,还真是薛将军。”
“上头不是说薛将军正跟着大王在打乐寿么,怎地会……”
……
尽管距离较远,可城头上的守军将士中却是不乏明眼之人,很快便有人认出了屹立在铁血大旗下的华军大将赫然正是幽州军悍将薛万彻,城头上顿时便是一派的哗然,没旁的,概因到了此际,原幽州军上层依旧封锁着罗艺父子已兵败身亡之消息,哪怕当初孟武所部曾在战时揭穿了这等谎言,鲍大用等原幽州军将领为了自家老少之性命,始终不曾公开承认罗艺父子战败之消息,正因为此,军中虽是流言不断,可真相却是无从得知起,而今一见原幽州军重将薛万彻竟身着华军盔甲屹立在城外,众将士们能稳得住神才是怪事了的。
“混蛋,尔等都聚在一起作甚,还不赶紧给本将各归各位!”
就在众守军官兵们乱议连连之际,固安守将华奇峰领着近百名亲卫匆匆从城门楼旁的梯道处冒出了头来,这一见城头轮值将士全都凑在了一起,脸色登时便有些个不好相看了,声线冷厉地断喝了一声,顿时便吓得众官兵们就此作鸟兽散了开去。
“华奇峰,可还认得薛某否?”
薛万彻的眼神好得惊人,这不,华奇峰方才刚从城碟处探出了个头来,薛万彻便已瞧得分明无比,也自不曾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纵马来到了城外四十余步的距离上,声如雷震般地冲着城头便是一声大吼。
“啊,薛将军,您怎么、怎么……”
这一见薛万彻竟然身着华军制式细鳞甲,华奇峰登时便傻愣住了,一时间也自不知该说啥才是了的。
“罗艺父子逆天行事,已被陛下阵斩,今,幽州已被我军攻克,高开道亦离死不远了,尔等若是早降,尤可为朝廷功臣,若不然,朝廷大军一至,尔等皆成齑粉,华奇峰,接着,此乃尔之老父托薛某给尔的一封信。”
薛万彻根本没理会华奇峰的惊诧,自顾自地朗声呼喝了一番之后,又从怀中取出了封信函,插在了箭头上,瞄着城门楼的牌匾便是一箭射将上去,但听一声箭啸声暴响中,箭矢横空而过,准确无误地插在了牌匾之上。
“快,取下来。”
华奇峰之所以会归降高开道,本就是因着家眷被高家军所擒之故,这会儿一听是自家老父有信来,心不由自主地便是一抽,也自顾不得去理会身旁将士们的讶异与慌乱,紧着便喝令了一嗓子,子有随侍在侧的亲卫慌乱地搬来了梯子,从匾额上将箭矢连同信函一起取了下来,递交到了华奇峰的手中。
“呼……打开城门,出降!”
华奇峰本来就不愿为高开道这等劫掠成性的货色效力,这一看过了信函,确认自家老少皆已平安,自是不会有甚含糊,长出了口大气之后,便就此下了投降之令,须臾,便听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中,两扇紧闭着的城门便已轰然洞开,不多会,就见华奇峰已率城中三千余守军将士从城中迤逦而出……
“接着攻,不要怕牺牲,破敌在此一举,先入右营者,官升三级,赏钱千贯!”
午时六刻,永清城外,高开道正自屹立在高大的指挥车上,面色冷厉地咆哮个不休,喝令着手下将士拼力狂攻华军之右营,声如雷震间,煞气冲天。
“报,禀大王,不好了,贼军偷袭幽州,谢正坤、梁辅仁皆叛变投敌,固安华奇峰、磐石镇鲍大用皆已降了贼军。”
就在高开道狂嚷不已间,却见一骑报马狂冲而至,一个滚鞍下了马背,单膝一点地,顾不得气喘如牛,惶急不已地便嚷嚷了一嗓子。
“什么?怎会如此?”
这一听幽州、固安、磐石镇都丢了,高开道登时便急了,猛然跳下了指挥车,一把拽住那名报马的胸甲,气急败坏地便咆哮了起来。
“大王息怒,大王息怒啊,贼军以骑兵走渔阳,昨夜子时进抵蓟县城下,梁辅仁乃贼军内应,开城纵敌入城,我军无备,谢正坤被擒后降,城中各部不战自溃……”
见得高开道暴怒如此,前来禀事的报马登时便慌了神,赶忙颤巍巍地将所知的战况细细道了出来。
“一群狗贼,安敢背我,狗贼,狗贼……”
搞清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后,高开道心中的怒火不单没见消减,反倒是更旺了几分,没旁的,三处要地一丢,高家军如今可就成了无根之飘萍,不仅如此,还陷入了华军的包围圈中,形势可谓是已险恶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