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击徐世勣这等强敌自然是有风险的,一个不小心之下,还真有可能被徐世勣翻盘了去,然则纵使如此,张君武也不打算放弃追击,原因很简单,瓦岗军对于张君武来说,就是一大宝库,不单文武之才要从瓦岗军中挖掘,兵源的补充也须得向瓦岗军索取,若真让徐世勣就这么逃了,回头张君武拿啥来扩张实力,要知道根据张君武那场怪梦里的信息,太原李渊可是谋反在即,没有雄厚的实力,又如何能跟有突厥帝国支持的李家父子争夺关中。
“全军止步!”
尽管心急着要追击瓦岗军,然则张君武却并未因此冲昏了头脑,一边挥军直追,一边始终掌握着派出去的哨探所发回的消息,在途经周庄之际,张君武突然一扬手,止住了狂奔的军伍。
“少将军,可是有所发现么?”
荥阳乃富庶之地,大道旁的村庄自是不少,哪怕荥阳与嵩阳之间算是偏僻之地,也同样有着不少大大小小的村落,周庄只不过是其中不甚起眼的一个而已,与先前经过的诸多村庄似乎并无甚不同之处,这不,都还有几名农人牵着黄牛在地里忙乎着,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蹊跷的样子,至少罗士信是看不出来的。
“嗯,士信不觉得奇怪么,这等战乱时节,此庄子里居然还有两头耕牛?呵,欲盖弥彰么,再有,早先派去左侧道旁勘探的游哨少了一人,恰恰就是奉命去查周庄者,两者一联系,答案岂不是明摆着了?”
张君武一向将罗士信视为兄弟,自是不会对其有甚隐瞒,笑着便指点了其一番。
“哈,好家伙,竟敢想着打我军的伏击,找死,末将请命出击,一举荡平庄中贼寇!”
一听张君武这般说法,罗士信登时便乐了,摩拳擦掌地便准备杀进庄中。
“不急,先将庄子围将起来,瓮中捉鳖岂不乐哉,士信,尔且率骑兵从后包抄周庄,赵扬,尔之所部封锁左侧,王彻,尔之所部封锁右翼,其余各部原地列阵,准备围歼庄中之敌!”
张君武要的可是全歼之效果,并不准备打一场击溃战,自是不会同意罗士信的冒进之建议,挥手间,便已连下了数道命令。
“末将等遵命!”
张君武的将令既下,诸将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耽搁,齐齐应诺之余,各率本部兵马就此急速地散将开来。
“霍将军快看,官军有动静了!”
张君武判断得没错,周庄里确实藏着一支瓦岗军,为数多达四千之众,领军大将正是霍高。
“该死,快,全军都有了,跟我来,冲出去,杀啊!”
先前见得齐郡军在离庄尚有半里之地便突然停了下来,霍高本就已疑心己方的埋伏恐是暴露了,此际听得了望哨惊呼,赶忙从矮墙后头探出了头去,只一看齐郡军正兵发三路,明显摆出的是要包围村庄之阵势,顿时便急了,哪敢再呆在庄子里等死,急吼吼地嚷了一嗓子,翻身上了马背,呼啸着率部从村头杀了出来。
“弓弩手准备,给我射!”
既已知晓周庄里有敌,张君武又岂会不做提防,在派出三支包围部队的同时,他早就已下令本部兵马列好了防御阵型,这一见霍高率部杀来,嘴角边立马绽放出了一丝不屑的冷笑,一扬手,已是高声下了道将令。
“嗖、嗖、嗖……”
三千弓弩手早已沿着大道边缘列好了迎击阵型,这一听张君武有令,自是都不敢稍有迁延,纷纷松开了扣着弦的手指,只听一阵紧似一阵的弓弦暴响中,三千支羽箭齐齐划破长空,有若倾盆大雨般便向瓦岗军当头罩了过去,当即便激起了一阵响似一阵凄厉的惨嚎声,可怜冲在最前头的数百名瓦岗军士兵当即便被射成了刺猬。
“撤,快撤回庄子!”
别看霍高在冲锋前嚷得山响,可实际上么,冲着冲着,这厮就故意落到了后头,侥幸地躲过了齐郡军的箭雨之覆盖,此际一看己方的前锋部队一下子便死了个干净,心顿时便慌了,哪敢再向前冲,胡乱地一拨马首,便要赶紧先逃回庄里再说了的。
“嗖!”
霍高倒是手脚麻利得很,拧转马首的动作也自快捷无比,可惜时间却不站在他那一边,就在其刚刚调整好战马的那一刻,一支雕羽箭突然急速而来,准确无误地射穿了霍高的脖颈,可怜霍高连一声惨嚎都没能发出,便一头栽下了马背,手脚抽搐了几下,便就此没了声息,赫然是张君武亲自出手了!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见得张君武隔着几近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一箭便射杀了贼将,众齐郡军将士们顿时便全都欢呼了起来。
“全军出击,降者,不杀!”
见得周庄里的瓦岗军兵力并不甚多,张君武自是不愿在此多浪费时间,一边将铁胎弓收回箭壶,一边声线冷厉地便下了道将令。
“呜,呜呜,呜呜……”
听得张君武有令,紧随在其身后的传令兵自是一秒都不敢迁延,紧着便吹响了号角,将进击之令传达了下去,刹那间,两万余将士呼啸着便从四面八方向庄中冲了过去。
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对等的厮杀,没了霍高这个主将,本就没太多斗志的瓦岗军将士彻底成了一盘散沙,被齐郡军四面合击之下,很快便彻底崩溃了,除了极个别顽抗者被当场击杀之外,余者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举手投降,整场战事从开战到结束,拢共也就只花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反倒是打扫战场却是足足费了两刻钟还多……
“报,禀大帅,霍高将军所部全军覆没!”
“报,禀大帅,李顺将军所部已被齐郡军围歼。”
“报,禀大帅,齐郡军先锋离此已不足五里了!”
……
颖水北岸,徐世勣策马屹立在一处缓坡之上,正自督促着己方部队抓紧时间抢渡,原本还庆幸程咬金那厮迷糊,居然忘了要毁掉颖水上的三座浮桥,可事隔不久,坏消息便一个接着一个地传了回来,他所派去伏击齐郡军的三支小部队竟然无一幸免,最多也就只是拖延了一下齐郡军的追击脚步罢了。
“大帅,不能再等了,还请您赶紧过河。”
一听齐郡军前锋已离此不远,贾雄可就有些沉不住气了,也没管徐世勣的脸色有多难看,紧着便提议了一句道。
“过河!”
徐世勣回首看了看荥阳方向,又看了看兀自麋集在河边的近两万部队,心下里满是惆怅之感,可也当真不敢在北岸多呆,更不敢将齐郡军将至的消息传达下去,也就只能是闷闷地吭了一声,纵马下了缓坡,领着亲卫队赶到了岸边的一座浮桥旁,迤逦地牵马过了颖水。
“出击,杀!”
徐世勣过河过得很是及时,就在其刚在河对岸站稳脚跟没多久,张君武便亲率一千骑兵赶了来,这一见河岸边所剩的瓦岗军已然只有不到一万的样子,当即便怒了,咆哮了一声,率部便有若旋风般冲杀了过去。
“快,砍断浮桥!”
眼瞅着张君武势若疯虎般地冲杀而来,徐世勣的瞳孔不由地便是一缩,哪敢再多拖延,也不顾此际浮桥上还挤满了己方士兵,紧着便下了道将令。
“噗通、噗通……”
浮桥要搭起来不容易,可要破坏却很是简单,只需几刀砍断了缆绳,浮桥也就会被流水给冲得歪斜了去,于是乎,浮桥上正在抢渡的瓦岗军士兵们顿时有若下饺子般地往水里掉,有的还能骂上几声,可绝大多数人甚至连骂都来不及骂便被大浪给彻底吞没了去。
“我等降了,我等降了!”
这一见齐郡军骑兵气势汹汹而来,尚来不及过河的瓦岗军将士们顿时便全都慌了神,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呼啦啦地便全都跪倒在了地上,老老实实地举手投降了。
“徐兄一路走好,你我还会见面的,莫忘了小弟与您之约,若是事不可为,还请前来小弟处,自当虚席以待。”
尽管这一路下来,俘虏了不少瓦岗军将士,可到底是没能逮住徐世勣这条大鱼,也没能将其主力一网打尽,怎么说都是一种遗憾,奈何事已至此,张君武也自没强求,策马行到了岸边,冲着河对岸的徐世勣便是一拱手,扬声便招呼了一嗓子。
“撤!”
徐世勣并未对张君武的招呼作出回应,仅仅只是深深地看了其一眼,便即回过了身去,生硬无比地下了道将令,领着残存的四万主力就此撤离了岸边,并未进驻嵩阳城,全军就此迤逦地向箕山进发,显然是不打算再给张君武所部以可趁之机。
“传令各部即刻收拢战俘,回转荥阳城!”
见得徐世勣就这么毫无反应地走了人,张君武也没甚在意,无所谓地耸了下肩头,一道命令下去,也就此撤军自行回转荥阳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