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意已决,着段德操所部留守舒州,肃清残敌,绥靖地方,其余各部连夜顺流而下,直取丹阳城!”
一得知舒州守军已降之消息,李靖立马便将军中大将全都召到了旗舰的主舱室中,见礼一毕,也自无甚多的寒暄之言,开宗明义地便道出了决断。
“大都督明鉴,我军虽是连战连捷,士气可用,然,师老兵疲却是难免,且我步军主力尚在却月城,若是轻兵急进,却恐有所闪失,不若先休整数日,待得主力齐至之后,再行进取也自不为迟。”
这一听李靖要连夜进兵丹阳,肖正南可就有些稳不住神了,没旁的,华军水师虽是强大无比,可扣除了段德操所部两万兵马之后,还能跟随舰队一道东下的步骑军也就只有三万不到而已,而反观丹阳城的江淮军还有着五万之多,双方兵力明显不对等,哪怕华军战斗力再强,面对坚城,恐也难有作为,至少在肖正南看来是如此。
“大都督,末将以为肖将军所言甚是,还请大都督三思啊。”
“大都督明鉴,我军虽勇,惜乎兵少,强攻坚城,恐有不利啊。”
“大都督,末将也以为进兵一事恐须得谨慎些方好。”
……
诸将们对李靖的急袭之决断显然都心有疑虑,这一有了肖正南的带头,当即便纷纷开言附和了起来。
“诸公所虑虽是有理,然,在本督看来,此时进兵正合出其不意之要诀,今,丹阳贼军尚不知我军两日内便已收复了舒州,见得我军神兵天降,必大惧,其军心必溃无疑,且,辅公佑其人素性多疑,惊惧之下,必会以为冯惠亮等已降,自不敢据城坚守,某料其必会率部遁逃,前去苏州投左游仙,我军半道击之,大胜可期焉。”
李靖显然早就预料到了众将们的反应,并未因此而有所不悦,很是耐心地将军情解释了一番。
“大都督英明。”
这一见李靖主意已定,诸将们虽尚心存疑虑,却也不敢再多言进谏,只能是齐齐躬身应诺不迭……
燕子矶,燕子矶位于南京郊外的直渎山上,因石峰突兀江上,三面临空,势如燕子展翅欲飞而得名,地势十分险要,矶下惊涛拍石,汹涌澎湃,被世人称为万里长江第一矶,自古以来便是重要的长江渡口和军事重地,乃是丹阳城之屏障,早在三国时,矶上便建有军事要塞,高大的城墙绕矶一周,自杜伏威将王府迁到丹阳时,曾大力重修了燕子矶的防御工事,加装了不少的守城弩,驻有精兵两千,辅公佑于丹阳称帝后,为防备强大的华军水师,更是重点加固了燕子矶的防御工事,将驻防兵力增加到了四千之数。
燕子矶的驻防兵力虽已翻倍,可要说守御有多森严么,其实也谈不上,没旁的,伪宋虽是连遭败绩,可毕竟还控制着滁州以及舒州这一东一西两大重镇,位于两者中间的丹阳远离战火,守军上下的懈怠也就属难免之事了的,这不,天将亮未亮之际,偌大的城头上,居然只有寥寥十数名哨兵,还尽皆聚在一起扯着闲话,浑然没半点战时应有的紧张。
“听,什么声音?”
就在众人瞎扯淡之际,个中一名哨兵恍然间听到江中似乎传来了隐约的划桨之声,心中疑虑顿时便大起了。
“不好,是贼军水师,敌袭、敌袭……”
听得同僚这么一说,众哨兵们立马便停止了闲扯,齐齐冲到了墙碟处,探头向外一看,立马便发现上游江面上灯光如海,赫然有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正在向燕子矶疾驰而来,众哨兵们先是好一阵的愕然,紧接着便齐齐狂嚷了起来,刹那间,整个燕子矶军寨便就此乱成了一团。
“怎么回事,何人造乱?”
燕子矶守将吴骚昨夜喝得有些高了,这会儿正自酣睡得香甜无比,冷不丁被外头的轰乱吵醒了过来,心情自不免便恶劣到了极点,光着膀子便冲出了房门,怒气勃发地断喝了一嗓子。
“大将军,不好了,贼军水师大至了。”
寝室外的亲卫们也自不太清楚发生了何事,面对着吴骚的喝问,只能是无言以对,好在这等尴尬并未持续多久,就见一名轮值校尉匆匆赶了来,连行礼都顾不上,便已是紧着嚷嚷了起来。
“什么?来了多少船,又是何人领的军?”
这一听华军水师杀来了,吴骚忍不住便打了个哆嗦,冷汗狂淌地便追问了一句道。
“天尚黑,看不清贼军之具体规模,只知江上几被塞满,应是不下千艘之数。”
轮值校尉急着来报信,自是没时间去细究华军之虚实,这会儿听得吴骚见问,所能给出的也就只是个笼统的答复罢了。
“该死,吹号,命令全军集结,上寨墙防御,快!”
吴骚显然不是太相信那名轮值校尉的禀报,在他看来,华军水师主力根本没可能如此快便进抵丹阳,来的应该是小股骚扰舰队才是,一念及此,吴骚还真就起了坚决防御之想头,也自不曾有甚犹豫,挥手间便已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大作间,众江淮军将士纷纷闻令而动,乱纷纷地冲上了寨墙。
“传令下去,着第二舰队上前炮轰燕子矶,第一舰队掩护薛万彻所部强行登陆,尽速拿下燕子矶!”
江上行船纵使是顺流而下,速度也自快不到哪去,待得舰队主力进抵离燕子矶里许开外之际,天色早已放亮,已然可以看清燕子矶上正自密集布防的江淮军将士之军容,对此,李靖显然并不甚在意,面无表情地便下达了强攻之将令,须臾,但听号角声暴然而响中,规模庞大的华军舰队就此分成了两部。
“都别慌,稳住了,守城弩准备!”
待得看清了华军水师的规模,吴骚心中的忐忑已然浓到了极点,然则不到黄河,终归还是不死心,这就打算依仗着地利之优势,跟华军好生周旋上一番了的。
“传令下去,各舰呈战列线配置,保持好间距,依次开炮轰击敌军寨。”
燕子矶上的军寨虽是高大坚固,然则正面宽度却是有限得很,以华军第二舰队之规模,根本无法同时攻击到军寨,文士弘不得不采取了行进间炮轰的战术,但听其一道命令下去,第二舰队就此开始了最后的整队,二十余艘炮舰几乎同时降下了半帆,鱼贯地向下游行进。
“嘭、嘭嘭……”
没等华军战舰开始发威,燕子矶上的六架守城弩倒是先开始了齐射,但听机簧声暴响连连间,六支巨大的弩箭腾空而起,急速地向华军首舰扎了过去,声势确实不小,只可惜准头不行,六支弩箭无一命中目标,全都扎进了滔滔的江水之中。
“开炮,给我轰平燕子矶!”
面对着江淮军挑衅一般的攻击,文士弘登时便被激怒了,脸色阴沉无比地便下达了反击之将令。
“轰、轰轰……”
华军的战舰终于开始发威了,尽管每次只能有两艘战舰发动齐射,可架不住华军第二舰队的战舰多达二十六艘,依次开火之下,炮声始终隆隆地暴响个不停,直炸得燕子矶上火光冲天,一轮攻击未完,城头上的六架守城弩便已被摧毁成了碎片,不仅如此,麋集在寨墙上的江淮军将士更是死伤惨重不已,这都还没等华军步、骑真正登上南岸,守军已彻底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就连吴骚这个主将都不敢再在军寨中多呆了,领着手下溃兵便疯狂地向丹阳城逃了去……
“报,启奏陛下,贼军水师犀利,我军无力抵挡,燕子矶已然落入敌手。”
皇宫的正殿中,刚闻知华军大举杀到的辅公佑正与奉旨急赶而来的文武百官商议着救援燕子矶一事,却不曾想议事方才刚开始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有一名报马匆匆赶到,给大宋君臣们带来了条噩耗。
“什么?怎会如此?吴骚何在,嗯?”
这一听燕子矶已然失守,辅公佑的双眼立马便暴凸成球状,满脸皆是诧异莫名之色,没旁的,从他接到警报至今,也不过就两刻来钟而已,战略要地燕子矶就这么没了,这叫辅公佑如何能信。
“回陛下的话,贼军以火炮狂轰我燕子矶,我军伤亡惨重,吴将军见势不妙,已弃城而逃了。”
见得辅公佑失惊若此,前来禀事的报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隐瞒,紧着便将战况简单地解说了一番。
“混蛋,吴骚误朕,误朕啊!”
燕子矶乃是江防要地,一旦失守,丹阳城可就彻底暴露在了华军的面前,哪怕手下尚有着近五万的兵力,可在误以为华军是全军来袭的情况下,辅公佑当即便慌了神,气急败坏地便骂开了。
“……”
众大宋君臣们本就心惊于华军的突然杀至,早已尽皆乱了分寸,面对着暴怒不已的辅公佑,竟是无一人敢站出来进言的,全都不言不动地装起了木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