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赵宽恒这一枪已然拼尽了全力,枪方出,枪啸声便已宛若鬼哭一般,所过处,空气中竟是荡漾出了水状之波纹,当真是势大力沉已极,令人望而生惧,然则落在薛万彻这等槊法大家眼中,却是露出了个致命的破绽——赵宽恒太过心急了些,出枪虽狠戾,可时机却明显过早,意图早已暴露无遗,似这等枪势,就算再猛,薛万彻也自不放在心上,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下,也自攻出了一枪。
“铛,呼……”
薛万彻出枪虽是稍后,可枪速之快,明显比赵宽恒要更胜两分,只一撩,一招“拨草寻蛇”便已将赵宽恒已然放老的枪势破去,不仅如此,还耍了一个借力打力,借着反震的下沉之力,角度刁钻无比地刺向了赵宽恒的小腹。
“啊呀……”
赵宽恒万万没想到薛万彻的枪招会是如此之精妙,对碰之下,枪势已被格挡得向斜上方飞扬了开去,待得惊觉不妙之际,已然来不及收枪招架了,大急之下,不得不拼命一横槊柄,试图用槊尾架开薛万彻这一记挑杀。
“着!”
饶是赵宽恒这一横枪已是竭尽了所能,却不料薛万彻那看似奇快无比的枪势赫然是个虚招,只听薛万彻一声大吼之下,双臂突然一个紧收,高速前冲的枪势陡然便是一顿,灵巧无比地让过了赵宽恒的拦击,再一送,锋利的槊尖已贴着赵宽恒的槊尾之下端穿过,毫不容情地便刺进了赵宽恒的小腹之中,又从其后背透了出去。
“啊……”
剧痛袭来之下,赵宽恒忍不住便惨嚎了起来,松开了握着枪柄的手,猛然抓住了薛万彻的槊柄。
“呼……啪嗒!”
薛万彻一枪得手之下,哪管赵宽恒嚎叫得有多凄惨,双臂用力一个下沉,便已将赵宽恒挑离了马背,再奋力一甩,便已将赵宽恒甩得横飞出了数丈之远,可怜赵宽恒方才刚着地,都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被狂奔而来的双方骑兵生生踩成了一地的肉泥。
“突击,杀穿敌阵!”
挑飞了赵宽恒之后,薛万彻根本不曾再朝着此人看上一眼,急速收枪的同时,一声高呼,有若下山猛虎般闯进了汹涌而来的江淮军骑阵之中,手中一柄长马槊运转如飞,招式大开大阖,直杀得胆敢冲上前来的江淮军骑兵无不惨嚎着飞上了半空。
“该死,快,李明碌,尔之所部即刻转向西面,列阵,快列阵!”
南人擅舟、北人擅骑,可不是随便说的,而是不折不扣的事实,饶是江淮军骑兵们都已是拿出了背水一战的勇悍,可依旧挡不住华军铁骑的犀利突击,骑阵顷刻间便被撕成了碎片,一见及此,辅公佑登时便急红了眼,声嘶力竭地狂吼了一嗓子,试图抢在己方骑军彻底溃败前完成阵型之调整。
“全军听令:骑军随本将攻敌左翼后阵,步兵向前推进,一待敌乱,趁势掩杀!”
就在辅公佑急急忙忙地下令调整阵型的同时,见战机已现的张摩也在下着总攻之令,旋即便听号角声震天狂响中,近五千的华军铁骑就此开始了加速,不仅如此,列阵待敌的六千华军步卒也开始了缓步前压。
“盾刀手后退,陌刀队上前,弓箭手准备!”
这一见华军主力轰然发动,负责指挥前军的江淮军大将曲承宗自是片刻都不敢耽搁,紧着便连下了数道将令,试图先以弓箭手洗劫冲阵的华军铁骑,而后再以陌刀队之威给华军一个血的教训。
“跟我来,转向!”
曲承宗的部署不可谓不周全,若是华军铁骑真敢如此正面冲击江淮军大阵的话,不单不能破阵而入,反倒会遭致极大的伤亡,只可惜张摩根本就没打算按曲承宗的步调走,这不,华军铁骑方才刚冲到离江淮军大阵还有一百二十步之距时,只听张摩一声令下,五千铁骑突然在战场上画出了个圆弧,急速地从离江淮军大阵还有百步之距处掠过其正面,在其阵侧翼七十步左右,又是一个急转,有若灵蛇般直扑已然乱作了一团的江淮军后阵。
“突进去,杀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就在张摩所部于战场外侧完成转向的同时,薛万彻已然率部彻底击垮了江淮军的骑阵,暴露在他面前的便是尚在仓促调整中的江淮军步军方队,对此,薛万彻自是不会错过这等破敌之良机,一声大吼之下,跃马横枪便狂冲了起来。
“华夏儿郎,战无不胜,华夏儿郎,战无不胜!”
见得自家主将如此悍勇,紧随在薛万彻身后的两千余华军骑兵们全都为之士气大振,齐齐狂呼着战号,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放箭,快,盾刀队,挡住,挡住!”
赵宽恒所部骑军败得实在太快了些,以致于江淮军步兵方队根本来不及做好完全的准备,面对着狂飙而来的华军铁骑,奉命布防的江淮军大将李明碌登时便急得眼珠子都泛了红,只是这当口上,他已来不及作出进一步的调整了,只能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地狂吼着。
“嗖、嗖、嗖……”
随着李明碌一声令下,还来不及布置好密集队形的一千余江淮军弓箭手们不得不仓促射出了箭矢,箭雨凌乱不堪,根本就无法达成有效的覆盖射击,尽管也射杀了二十余名华军骑兵,可对于多达两千余的薛万彻所部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杀,杀,杀!”
江淮军这一轮箭雨攻势没能取得效果不说,反倒是激怒了薛万彻,但见其运枪如飞地将迎面射来的箭矢全都格挡了开去,与此同时,双脚猛然一夹马腹,人马合一地便猛蹿了出去,电光火石间便已冲到了江淮军盾刀阵前,咆哮着连出十数枪,借着马速,愣是以一己之力,将盾刀阵撕开了一道口子。
“轰……”
盾刀阵要想防御住骑军的冲击,本来就是件极其艰难之势,更别说已被薛万彻撕裂的情况下,那就更是不堪一击了的,只听一声巨响中,狂飙而来的华军铁骑已然重重地撞在了残缺不全的盾阵上,顷刻间,人嘶马吼声便即暴响成了一片。
“跟我来,突击,突击!”
正所谓屋漏偏遭连夜雨,就在薛万彻所部杀进了江淮军后阵没多久,张摩也自率近五千铁骑从左翼赶到了,随着其一声咆哮,众华军将士们便有若虎入羊群般地冲进了乱成一团的江淮军后阵之中,瞬间便搅起了一阵血雨腥风。
“完了,完了啊……”
这一见己方后阵左右两翼同时遭到华军铁骑之突袭,辅公佑便知江淮军的溃败已然成了定局,双眼立马便布满了血丝,痛苦地哀叹了起来。
“陛下快走,快走!”
辅公佑本都已是闭目等死了,却不曾想其身旁的几名亲卫忠心护主,不管不顾地簇拥着辅公佑便策马向南面狂逃了去。
“投降,我等不打了,快,放下武器,打起白旗。”
辅公佑这么一逃之下,整个后阵顿时便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这一见大势已去,江淮军前军大将曲承宗显然是不打算为注定完蛋的大宋国陪葬了,这都还没等后续发起冲锋的华军步军杀到面前,便已高声下达了投降之令。
“逆贼,哪里逃,留下头来!”
辅公佑一身的龙袍,哪怕在这等乱军之中,也未免太过显眼了些,率部冲杀而来的张摩自是第一眼便瞧了个分明,又岂肯错过了这等立攻之良机,但听其一声大吼,率部便在乱军中狂冲而进,高速向辅公佑追了过去。
“救驾,朕在此,快来救驾。”
这一听身后响动不对,辅公佑于策马狂逃之际,下意识地便回了下头,入眼便见张摩狂猛追来,当即便吓坏了,一边打马狂奔,一边惶急不已地狂嚷个不休。
“逆贼,受死!”
救驾?这会儿江淮军早已陷入了崩溃状态,除了簇拥着辅公佑的几名贴身亲卫之外,其余人等都已是自顾不暇了,谁还有心去救驾,当然了,也不是没有人来,这不,同样盯上了辅公佑的薛万彻突然从斜刺里冲了出来。
“保护陛下!”
“杀了他!”
“啊哈!”
……
辅公佑身旁的三名贴身亲卫倒是忠心无比,尽管明知薛万彻勇不可挡,却还是硬着头皮冲上了前去,试图为辅公佑的逃走争取些时间。
“蟊贼,都给我死!”
薛万彻心急着要活捉辅公佑,哪耐烦跟几名小卒子过招的,只听其一声大吼之下,双臂一振间,竟是不惜杀鸡用牛刀地耍出了“百鸟朝凤枪”。
“噗嗤、噗嗤、噗嗤……”
忠心这玩意儿在战阵上根本派不上用场,可怜那三名亲卫不过只是普通士兵而已,哪能经得起薛万彻这等强招之杀戮,只听一阵闷响过后,三名亲卫全都被挑落了马下,而此时,辅公佑也不过才逃出了数丈之距而已。
“饶命,饶命,某降了,降了……”
辅公佑于逃窜间回了下头,正好瞧见三名亲卫被薛万彻一招全灭,脸色瞬间便是煞白一片,再一看张摩所部骑兵已从另一侧包抄而来,自忖已难逃出生天,为活命计,赶忙高举起了双手,扯着嗓子便哀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