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瓦岗军是一股流寇的话,那无上王卢明月所部就是一群土匪,前者虽劫掠成性,可多少还是有些规矩的,只抢官府与大户人家,并不怎么侵扰百姓,而后者么,那真是所过之处,无恶不作,啥人都抢,甭管是大户还是普通百姓,只要被卢明月所部撞上了,那都是三光伺候,论及凶残程度,绝对是诸路反贼之冠。
军纪?这玩意儿对卢明月所部来说,根本就不存在,这不,大中午的,中军大帐里就闹腾上了——卢明月设宴款待手下众将,鼓舞喧天不说,还给每名将领都发了个抢来的美娇娘侍候着,胡天胡地地哄闹个不休,至于卢明月自己更是左拥右抱,不时地在两位美少女身上乱摸乱捏着,满大帐里尽是污言秽语,又怎个乌烟瘴气了得。
“报,禀大王,前日午时前后,官军突袭郑州,瓦岗寨翟摩侯不敌,目下已败退归汴州!”
就在卢明月强逼一名美少女用嘴给其喂酒之际,却听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满头大汗的报马已是疾步从外头抢了进来,冲着卢明月便是一个单膝点地,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什么?怎么回事?说清楚了!”
这一听郑州已失,卢明月当即便怒了,双眼圆睁地便喝问了一嗓子。
“回、回大王的话,据、据线报,应是官军设了个圈套,诱骗瓦岗军前去夜袭新郑,而后以重兵逼降了瓦岗军夜袭部队,乔装骗开了郑州城门,一举杀进了城中,翟摩侯措不及防之下,挡不住官军的攻势,不得不败逃汴州。”
卢明月为人残暴,杀人如割草,不止是杀敌如此,杀百姓如此,杀自己人同样如此,但凡有敢触怒其者,断无活路可言,此一条,军中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正因为此,一见卢明月有要发飙的迹象,前来禀事的报马当即便被吓得面如土色,却又不敢不答,只能是硬着头皮地解释了一番。
“混账东西,没用的废物,这就败了,翟家尽出这么些没用的蠢蛋,娘的,狗东西,如此大事,为何不早报来,嗯?”
卢明月本来还指望翟摩侯能与自己前后夹击齐郡军呢,却根本没想到己方渡河的准备工作都尚未就绪,郑州便已丢了,心中的火气登时便大起了,骂完了翟摩侯之后,又将怒气撒在了那名可怜的报马身上。
“大王息怒,大王息怒……”
这一见卢明月果然迁怒到了自己头上,倒霉的报马当即便被吓得浑身哆嗦不已,根本不敢出言解释,只是一味地磕头告饶不已。
“拖出去,砍了!”
卢明月高兴杀人,不高兴也杀人,这会儿正值满腔怒火之际,又哪管那名报马是冤还是不冤,但见其猛拍了下几子,便已是暴躁无比地咆哮了一嗓子。
“诺!”
听得卢明月有令,侍候在大帐两旁的亲卫们自是不敢稍有怠慢,齐齐应诺之余,便已是一拥而上,也不管那名报马如何哭喊,将其架出了大帐,很快,外头便传来了一声短促的惨叫声。
“该死的翟家小儿,没用的废物,误我大事,混账,废物,废物!”
卢明月当初惨败于王世充之手,所部几乎丧失殆尽,就只带着数百人鼠窜而逃,之所以能在短短一年余的时间里猛然膨胀到了如此惊人之规模,完全靠的是翟让的慷慨支援以及瓦岗军拖住了隋军主力之故,然则卢明月却根本不曾有半点的感恩之心思,骂起翟家人来,浑然不留丝毫的口德。
“大哥息怒,区区张家小儿而已,侥幸胜了几仗罢了,实不足为虑,我军兵多将广,但消渡过了双洎河,便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那厮,没了翟摩侯那个混球,倒也省事,到时候我军拿下了洛阳,便是翟让、李密怕也得看大王的脸色行事了。“
在场诸将虽都是卢明月的心腹之辈,然则时值卢明月暴怒之际,却也都不敢轻易开口言事,唯有其弟南路大元帅卢明达却是无此顾虑,满不在乎地便乱扯了一大通狂言。
“大王明鉴,末将以为卢大帅所言甚是,我大军一发,荡平张家小儿实易如反掌。”
“大王,您就下令罢,末将等自当拼死厮杀,管叫张家小儿死无葬身之地!”
“大王,我军兵锋所向,岂有敌手,灭一张家小儿而已,何须担忧过甚。”
……
诸将们都怕遭卢明月之迁怒,这一有了卢明达的带头,自是都不敢稍有迁延,七嘴八舌地便跟着瞎嚷嚷了起来。
“嗯,说得好,吾意已决,明日渡河一战,谁敢为先锋?”
卢明月就一喜怒无常之人,先前还怒火冲天呢,被诸将们这么一嚷嚷,脸上当即又布满了自得的红光,兴致勃勃地便定下了明日开战之决心,顺带着打算让诸将们自告奋勇上一把。
“……”
得,卢明月不问还好,一问谁敢为先锋,先前还嚷得起劲的诸将们当即便没了声音,此无他,在场诸将大多是军中之元老,早年可是没少在齐郡军手中吃败仗,哪怕眼下张须陀已死,可后继之张君武依旧强悍无比,要知道自其接手齐郡军以来,自今尚未曾一败,明显就是块硬骨头,自是谁都不愿第一个去跟齐郡军死磕的。
“怎么,都哑巴了,嗯?”
卢明月等了片刻,见诸将们都不吭气,原本满是红光的脸色当即便阴沉下来,目露凶光地环视了一下众人,从牙缝里挤出了句阴森无比的话来。
“大王,末将愿为大军前驱!”
不怕死的人终归还是有的,这不,卢明月的喝问声方落,就见坐在最末席的一名大将已是霍然起了身,慷慨激昂地请命了一句道。
“哈哈……好,有陈将军出马,本王无忧也!”
卢明月循声望了过去,见请命者是军中有数的勇将陈明振,阴沉的脸色立马便荡漾起了层红光,哈哈大笑地便安抚了陈明振一番。
“大王放心,末将明日必提张家小儿之首级来见!”
陈明振,合肥人氏,两年前投入卢明月帐下,并不曾与齐郡军交过手,尽管屡闻齐郡军的威名,却也不怎么在意,总以为那都是夸大之辞,又自负勇力,真就不怎么将张君武放在心上,大刺刺地便表态了一把。
“嗯,有陈将军这么句话,本王自当拭目以待,来啊,取本王的盔甲来,赐予陈将军,以壮行色!”
卢明月虽是残忍好杀,可能发展到眼下这等规模,倒也不是无能之辈,至少收买人心的能力还是不缺的。
“谢大王恩典,末将自当效死以报!”
这一听卢明月居然将往昔视若性命般的盔甲赏给了自己,陈明振当即便被感动得难以自持,“扑通”一声便跪倒在了地上,毕恭毕敬地表起了忠心,那小模样儿要说多虔诚便能有多虔诚,当即便逗得卢明月忍不住又是一阵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