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头山并非孤峰,而是连绵近两百里的小型山脉,尽管海拔都不算太高,也就四百余米上下而已,可胜在山势延绵,仅有的几处低矮的谷道都已被吐谷浑军用乱石堵上了,各处山峰的半山腰处更是都筑起了前后几道胸墙,其间箭塔密布,更兼有着大批檑木滚石之储备,要想强行攻下此山,绝非易事。
“张旅长,你的炮能轰到敌胸墙否?”
率部冲到了曼头山脚下之后,见得山上的守军已然剑拔弩张地做好了准备,孟明自是不敢轻率冲山,一边指挥各部在离山百余步开外列阵,一边紧着令人将兀自落在后头的炮兵旅旅长张旭日唤了来,见礼一毕,也自无甚多的废话,开宗明义地便发问了一句道。
“若是在此架炮,重炮、臼炮可以攻击到前后三道胸墙,中型火炮勉强能够着第一道墙,轻型步兵炮恐难派上用场。”
张旭日乃是炮兵元老,早在帝国第一批火炮诞生之际,他便是炮长之一,论及炮兵指挥以及操炮能力,也就仅在现任兵部侍郎的厉明之下而已,以其之能,只略一心算,便已有了个肯定的答案。
“那好,且就先将中型以上火炮调上来,至于步炮么,退后压阵,以防贼军狗急跳墙。”
新一军装备最多的便是轻便步兵炮,足足有着一百五十门之多,至于中型火炮么,也就只有六十门而已,若是轻便步兵炮无法参与攻山,华军的火力自是不免为之暴减,然则为防吐谷浑军突然以骑兵冲阵,孟明也自不敢冒险将炮兵阵地朝前部署,略一犹豫之下,最终还是决定先行攻击上一回,看效果再定是否要继续。
“诺!”
孟明决心既下,张旭日自是不会有甚异议,紧着应诺之余,匆匆便赶回了正自紧急向前推进的炮兵部队,指挥着手下将士抓紧时间部署阵地,这一忙乎便足足又花了近半个时辰,而此时,天都已近了午时了。
“传令下去,着第一师即刻准备攻山,炮兵旅配合作战,第二师列队压住阵脚,第三师原地休整待命。”
身为先锋军,逢山开道、遇水搭桥本就属分内之事,更遑论孟明心中憋着一口气,想要证明纵使没有主力的配合,光凭新一军也能横扫强敌,正是出自这等想法,他根本就不打算给慕容俨彦留下重整军心士气之余裕,一待炮兵构筑好了阵地,紧着便连下了数道将令。
“各炮位都有了,上开花弹,瞄准敌第一道胸墙,三发急速射,开炮!”
一见到中军处传来的将令,张旭日连大气都顾不得喘上一口,便已用力一挥手中的小红旗,声线高亢地下达了炮击之令。
“轰、轰……”
随着张旭日一声令下,新一军的六十门中型火炮、十二门重炮以及三门臼炮几乎同时开始了轰鸣,尽管大炮的数量因着射界之故而锐减,可用来集中攻击一段三十余丈宽的山腰攻势,密度依旧是惊人至极,刹那间便炸得第一道胸墙内外火光四起,无数的弹片四下横扫,可怜那些吐谷浑将士无论是藏身在箭塔中还是猫在胸墙之后,都难有个安全之所在,不是被横飞的弹片打死,便是被臼炮炮弹爆炸时的冲击波生生震死,侥幸得生者也都被华军这等凶悍的火力给吓得有若无头苍蝇般四下乱窜,这才三轮炮击而已,遭到华军猛烈炮轰的那一段胸墙后头赫然已没了活人,原本麋集在胸墙后头的千余守军不是死了,便是逃了。
“第一营,给我冲上去!”
炮兵旅的炮击方才刚停,硝烟兀自滚滚而起,第一师师长张数便已厉声下达了冲锋之令。
“华夏儿郎,战无不胜,华夏儿郎,战无不胜!”
第一营将士们早已待命多时了的,这一听出击之令下达,立马齐齐高呼着战号,从炮兵阵地后头的本阵中急速冲出,奔腾如雷般向山坡处狂冲了过去。
“快,吹号,着令咕禄阿明即刻派兵进驻第一道胸墙,挡住南蛮贼子!”
身为主将,慕容俨彦自然是不会亲临第一线的,而是躲在了山顶的了望塔上,暂时不曾遭遇华军的炮击,以其居高临下之地利优势,自是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华军第一营将士们的冲锋,登时便急红了眼,紧着便咆哮了起来,自有一名随侍在侧的传令兵赶忙吹响了号角,将命令传达到了山腰处。
“快,冲下去,挡住南蛮贼子,有敢迁延不进者,斩!”
咕禄阿明本是慕容俨彦手下悍将,往昔作战时总是冲锋在前,勇悍得无以复加,可眼下么,他却是不想亲自去领教一下华军的犀利炮火之打击,嘶吼下令之际,喊得倒是山响,可其本人却是始终猫在了第三道胸墙后头。
“各炮位都有了,瞄准山腰第一、二道胸墙,两发连射,开炮!”
在咕禄阿明率亲卫队的弹压下,战战兢兢的吐谷浑将士们倒是没敢迟疑,一窝蜂地便往第一道胸墙处冲,却不曾想就在此时,张旭日突然又下了道将令,刹那间,方才刚消停下来的华军大炮突然又开始了发威,个中重炮与臼炮集中轰击第二道胸墙,而中型火炮则是疯狂地覆盖第一道胸墙与第二道胸墙之间那五十余步之地面。
张旭日所下的命令说起来其实是在冒险,概因华军第一营将士都已冲到了山脚下不远处,待得炮弹在山腰处炸开之际,华军第一营冲得最快的一个排甚至都已到了离第一道胸墙不足三十步之距了,若是再冲快几分,可就要难免要挨自家炮火之流弹了的,好在此番炮兵将士们发挥出色,只有三枚中型炮弹落在了第一道胸墙之前,并未伤及己方之冲锋将士。
骤然挨了华军这么一通子狂轰乱炸下来,方才刚跃出第二道胸墙没多久的吐谷浑将士当即便吃了个暴亏,大批将士连华军士兵的面都没见着,便已被横飞的弹片炸成了筛子,但见满地碎肉间大批伤者哀嚎翻滚,其状之惨当真令人望而生畏。
“上刺刀,冲,杀上山去!”
说实话,率部出击的第一营营长李鸣严其实也被己方炮兵的突然轰炸吓了一大跳,可这一见吐谷浑军已然大乱一片,他却是顾不得后怕了,一声大吼之下,率部便冲进了浓浓的硝烟之中,一马当先地越过了不算高的胸墙,而此时,饱经蹂躏的吐谷浑将士们还不曾回过神来,哪经得起华军第一营将士们这等狂猛之冲击,大半将士皆几无抵抗之力地被华军将士们用刺刀捅死当场,少部分反应快的则是慌乱地越过了第二道胸墙,继续向第三道胸墙处逃,那等仓皇状实在是太过骇人了些,以致于原本把守第二道胸墙的守军也都被带着往山顶方向狼奔豕突不已。
“不许退,后退者皆死,给我杀下去!”
这一见第一道胸墙毫无抵抗地便被华军拿下,而第二道胸前也已是失守在即,咕禄阿明的双眼立马便泛了红,大吼了一声,连出数刀,将几名试图翻越第三道胸墙的逃兵砍翻在地,而后疯狂地跳上了胸墙,高声疾呼地喝令手下将士发起反冲锋。
还别说,有了咕禄阿明的带头,第三道胸墙后头排列着的三千余守军真就呐喊着冲了起来,先是冲垮了迎面而来的己方溃兵,而后便即凶狠无比地与华军第一营将士们绞杀在了一起,竟是拼着地利之优势,不单挡住了华军第一营的冲锋,反过来压得华军第一营将士难以立足在第二道胸墙之后。
“举枪,各自瞄准,开火!”
华军第一营将士虽是勇悍异常,奈何兵力处于绝对之劣势,地利又在吐谷浑军一方,双方只战了一炷香不到,华军第一营已然是力有不逮了的,眼瞅着就要被吐谷浑军彻底压倒之际,却听一声断喝响起中,后续跟进的第二、三营将士已然赶到了第二道胸墙前,六百余将士按着第一团团长卢胜州之命令,飞快地以胸墙为依托,将枪架在了墙面上,当即便是一通子乱枪打将出去。
华军两个营的将士这么一开火之下,虽也有误伤到己方之将士,可更多的子弹却是准确地命中了狂猛冲锋中的吐谷浑将士,只这么一下,便将汹汹顺山而下的吐谷浑军给震慑住了,甚至连咕禄阿明也都被吓得掉头鼠窜回了第三道胸墙后头,一见及此,锐气已失的华军第一营将士们也自不敢穷追不舍,紧着便纷纷撤回到了第二道胸墙处,隔着五十余步之距,与第三道胸墙后头的吐谷浑军展开武装对峙,趁此机会,华军又一个团的士兵急速冲上了山腰,并沿着第一、二道胸墙紧急向两翼展开,列好了防御方阵,一支支针击枪如林般地平端着,以防止吐谷浑军从主峰阵地的两翼向中间发起反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