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再杀,冲,再冲!耳听着身后不断传来的惨嚎之声,薛万彻便知手下两千骑兵怕已是凶多吉少了的,然则他却是不敢回头去救援,只能是含泪拼命向前冲杀着,好在汹涌而来的吐谷浑骑兵虽多,内里却并无似古梁结明这等勇将,自是无人能抵挡得住发了狂的薛万彻之冲杀。
“啊……撤,快撤!”
待得杀穿了吐谷浑军骑阵,薛万彻已是身负数创,甲胄残破,浑身浴血,更为凄凉的是突围的三千铁骑真正冲出了重围的也就只剩下寥寥七百余骑了,余者不是战死,就是还被困在乱军之中,面对着这等凄惨之结果,薛万彻的眼珠子当即便泛了红,真恨不得回身去大杀上一通,然则想归想,做却是断然不能这么做了去的,他也就只能是无奈地发出了一声长嚎,率残部头也不回地向东面狂冲了去……
“放箭!”
就在薛万彻率部杀出重围之际,四面八方冲来的吐谷浑军已然杀到了离圆形马墙不足六十步的距离上了,一见及此,秦琼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厉声便下了道将令。
“嗖、嗖、嗖……”
华军铁骑人人皆配有骑弓,尽管并非人人都是神射手,然则能加入骑军者,箭术都不会太差,就骑射之能而论,平均能力都能达到五十步靶三中二之水准,哪怕因着长途跋涉之故,体力与精力都不在巅峰,可在这等敌军密度极大的情况下,众华军将士们所射出之箭也少有落空的,一通子乱箭射将过去,当即便令汹涌而来的吐谷浑先头部队倒下了一大片。
“放箭反击,快放箭!”
尽管惨遭华军箭雨之洗劫,然则吐谷浑军此番可是铁了心要在最短时间里解决掉秦琼所部的,并未因伤亡惨重而却步,依旧是不管不顾地拼死向前冲,可这一冲到了马墙处,这才惊觉接连三层的马墙牢不可破,根本不是强冲能冲得开的,反倒又被华军的箭雨痛揍了一番,终于有灵醒的大将发现了不对,于乱军中便狂嚷了起来。
反击?吐谷浑骑兵们倒是真操弓反击了,问题是绝大多数的华军士兵都藏在了马墙之后,凌乱的箭雨对华军的威胁并不大,反倒是华军从马墙后头射出来的箭雨又给了混乱中的吐谷浑军一顿狠的,一见情形不对,众吐谷浑骑兵们终于吃不住劲了,乱哄哄地便全都策马往回逃了开去。
“骑军在后压阵,步军上前攻击!”
吐谷浑军虽也是游牧民族,可却从不曾使用过五出梅花阵,面对着这等刺猬一般的阵型,大多数将领一时间还真就有些不知该如何下嘴的,倒是慕容孝隽却是看出了此阵的蹊跷之所在,那便是抵御骑军易,却很难阻挡住装备有大盾长矛的重装步军,身为此战的总指挥,他自是不会再让骑军上前送死,而是将手中握有的近五万重装步军派上了场。
“呼嗬,呼嗬……”
吐谷浑的重装步军之装备在游牧民族中算是独树一帜的强,无他,概因慕容氏本就受汉族的影响颇深,在步军的训练上,并不比华军差多少,此际一经发动,声势自是惊人已极。
“传令下去,着东北角诸军悄悄解开缰绳,听本将口令,准备松开豁口!”
只一见吐谷浑军出动了重装步军,秦琼的眉头立马便皱紧了起来,没旁的,华军往昔在跟东突厥作战时,也是用步军来攻破东突厥军的五出梅花阵的,道理很简单,骑弓之力根本无法突穿步军的盾阵,也就难以阻止步军的靠近,一旦马墙被步军砍杀撞破,下了马的骑军根本不可能会是步军的对手,哪怕强悍如华军铁骑,也自不会例外,值此危机关头,秦琼不得不冒险行事了,但见其策马兜了一圈之后,终于选定了一个突击之方向。
华军的马墙阵虽是位于洼地的最低处附近,然则洼地本身并非圆形,而是狭长的椭圆,两侧更是有山也有高坡,正因为此,吐谷浑军虽是合围了华军,却并非严丝合缝的围困,在几处高坡前,都有着不小的缝隙之存在,几路出击的吐谷浑步军因着地形地势以及华军的阻隔之故,自是不可能做到完全的步调一致,在推进时,东北方向上的吐谷浑步军明显要比其余各处稀疏上一些,速度上也自稍慢了半拍,一开始倒也不会有甚问题,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此处的薄弱点也就暴露了出来。
“撤开马墙,亲卫军都有了,跟我来,突击,突击!”
这一见东北方向的吐谷浑军已然露出了破绽,秦琼自是不敢稍有迁延,只听其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东北方向之华军将士立马齐齐抽刀刺击已解开了缰绳的战马之马臀,战马吃疼之下,当即便长嘶着冲了出去,原本严丝合缝的马墙也就此露出了个豁口,旋即便见秦琼率三千铁骑有若旋风般冲出了骑阵,咆哮如雷般地向已挺进到离马墙不足八十步之距的吐谷浑军步兵方阵。
“立盾,挡住,快挡住!”
面对着突然杀出的华军铁骑,东北方向的那支吐谷浑步军当即便慌乱了起来,率部出击的一名吐谷浑将领见势不妙,赶忙便扯着嗓子高呼了一声,试图稳住己方之阵脚。
“给我开!”
饶是那名吐谷浑将领的命令下达得及时,奈何秦琼到得太快了些,盾阵方立而未稳之际,秦琼便已一马当先地冲到了近前,只听其一声大吼之下,便已借着马的冲劲,全力攻出了一枪,但听一声闷响过后,本就尚不稳固的盾阵当即便被秦琼这一枪捅破,只见数面大盾被撞得倒飞了出去,露出了后头那些惊恐万状的士兵们。
“轰……”
这都已到了生死之关头,秦琼又哪会手下留情,枪出如风之下,瞬息间便将挡道的吐谷浑步兵全都挑成了空中飞人,人马合一地便闯进了乱军之中,很快便将吐谷浑步兵方阵撕开了一大道口子,随后汹涌而来的华军铁骑立马顺着豁口向外冲,直杀得吐谷浑步军丢盔卸甲,东北方向的方阵第一时间便陷入了极度混乱之中。
“全军都有了,左转,突击,接着突击!”
一杀穿了乱作一团的吐谷浑步军方阵,秦琼根本不曾回头看上一眼,紧着便高呼了一声,率部一个急转,驱赶着溃兵又撞向了第二个方阵的侧翼,只这么一下,又将第二个方阵冲得个七零八落。
“该死的南蛮狗贼,快,古梁,尔即刻率本部骑军上前,务必拖住南蛮贼将,快去,快去!”
秦琼所部的突击就像是推多米诺骨牌一般,连着冲垮了三个吐谷浑步军方阵,眼瞅着第四个方阵也要不保,慕容孝隽当即便被气得眼珠子都泛了红,声色俱厉地便咆哮了一嗓子。
“末将遵命!”
古梁结明正自未能一举击毙薛万彻而暗自恼火不已呢,这一听慕容孝隽点了自己的名,登时便来了精神,放声咆哮着便率手下近三万骑兵冲出了本阵,也不管自家步军之溃兵的死活,只管纵马向前狂冲,试图拦截住秦琼所部。
“左转,回阵!”
听得侧翼马蹄声突然暴起,秦琼立马下意识地侧头望了过去,这一见古梁结明所部正自狂冲而来,自不敢恋战,一声断喝之下,率部于乱军中一个变向,高速向己方马墙阵处冲了回去。
“快,松开马墙,弓箭手都有了,六十步抛射,放箭!”
秦琼率部出击之后,指挥重任便落在了薛万奋的肩头之上,此际一见大批吐谷浑骑军正自死追着秦琼所部不放,薛万奋自不敢大意了去,赶忙下令打开马墙阵的豁口,接应秦琼所部的归来。
“嗖、嗖、嗖……”
随着薛万奋一声令下,二十余名藏身在马墙阵中的华军将士立马飞快地用横刀砍断了系在木桩上的马缰绳,赶快了战马,放秦琼所部入围,与此同时,大批的华军弓箭手也按着将令发动了箭雨抛射,当即便将衔尾追击而来的吐谷浑骑军先锋射倒了一大片,其追击的势头自不免便为之一窒。
“冲,不许停,接着冲!”
这一见己方先头部队大乱一片,古梁结明登时便急了,手中的长马槊连挥之下,将数名掉头逃窜的骑兵挑杀当场,恶声恶气地催逼着手下骑军冒着华军的箭雨拼死向前狂冲,试图趁机顺着马墙的缺口冲进华军阵中。
“下马,堵住豁口!”
方才一冲进马墙阵中,秦琼连回头去观察一下敌军动态都顾不得,便已是第一时间下了道将令,旋即便见数百名骑兵麻利地翻身下了马背,飞速地将五匹战马并为一组,很快便又将两处豁口全都给堵上了,一见势不可为,古梁结明虽是恼火已极,却也只能气恼地仰天怒啸了一声,灰溜溜地率本部骑军又撤回到了出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