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面对云禩咄咄逼人的质问, 杨氏一时间乱了方寸,根本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又因着她腹痛难忍,疼痛最是消耗精神, 更是无法应对云禩的逼问,额角上浸出冷汗,一半子是疼的,一半子是紧张的。
杨氏方寸大乱, 相对比起杨氏, 云禩镇定自若,他慢慢往前走了两步,闲庭信步, 悠然自得,面容上甚至挂着胸有成竹的笑意, 抬起手来,道:“麻烦取匕首来, 我这就取血。”
豹尾班的侍卫立刻上前,恭敬的递了一把匕首给云禩,云禩虽然下狱, 但皇上没有削掉他的爵位,他仍然是贝勒,就算不是贝勒,也还是皇子阿哥, 这一点子是无法改变的, 因此豹尾班的侍卫仍旧毕恭毕敬, 云禩的请求,他们不敢懈怠一分一毫。
云禩手中握着匕首,“嗤——”一声扒开鞘子, “哐当”一声随手将鞘子扔在地上,那轻微的响动都让杨氏犹如惊弓之鸟,吓得“啊!”惨叫出来。
云禩的食指轻轻的摩挲着匕首锋利的刃端,匕首锋利无比,瞬间见血,黑夜显得云禩的肤色更加偏白,鲜红的血液扎眼十足。
“不!不能要你的血!不能要你的血!”杨氏眼看着云禩取血,吓得连连后退,“咕咚”竟然直接坐在地上,使劲挥舞着双手:“不能……不能……啊——好疼、疼死我了……”
“为何不能?”云禩再次质问,道:“杨氏之女,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为何要构陷于我?”
“我……好疼,疼死我了,疼啊……”杨氏跌在地上便起不来了,疼痛让她无暇去估计云禩的质问,她也无从回答。
众目睽睽之下,谁都看出来了,杨氏必然是心虚,因此才不敢要云禩的血做偏方药引。
太子一看这场面,皇上让自己纠察案件,他分明知道云禩是被冤枉的,但是为了达到整治异己的目的,因而故意冤枉云禩。现在好了,杨氏不打自招,但凡长了一对儿招子的人都看得出来,云禩是被冤枉的,又是在皇阿玛面前,太子自然要表现表现,以免被旁人置喙。
太子胤礽当即上前一步,道:“毒妇!你竟敢诬陷皇亲贝勒,怕是活得不耐烦了?圣上面前,还不从实招来?”
杨氏满头的冷汗,她捂着肚子,忍着剧痛,眼珠子不停地滚动着,一反常态的道:“我招!我招……疼死我了,我招供之后,便让太医给我诊治!疼死我了……好疼啊……”
太子冷笑道:“你这毒妇还想讨价还价?说!”
“我说……我说……”杨氏双目凝视着太子,突然开口道:“太子殿下,这腹中的孩儿……不就是、就是您的吗!”
“甚么!?”继云禩喜当爹之后,太子又开始喜当爹了,太子自己个儿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转了一圈儿,反而落在了自己头上。
太子生怕皇上觉得自己不检点,对自己失去了信任,当即愤怒的道:“你血口喷人!本宫在此之前,根本不识得你,也从未来过浑河,怎的可能与你有私情?你这是在构陷本宫!”
“孩子就是你的啊!”杨氏一口咬定,还膝行向前,爬到太子面前,抱住他的腿,哭着道:“太子!你怎么能不认我们的孩子呐?孩子就是你的啊!你还许诺我,事成之后让我做太子妃,你说会保住我和孩儿的,你说过的……呜呜呜太子,你不能辜负妾身啊,太子……”
“你!你胡说!胡言乱语!”太子气的想要将杨氏一脚踹开,但是杨氏抱得紧,仿佛狗皮膏药一般,根本甩不开。
云禩此时便滋滋润润的,悠悠闲闲的看热闹了,这会子好了,接盘侠换成了太子,也让太子体会体会自己被冤枉的滋味儿。
太子焦急的道:“皇、皇阿玛,您可千万不能轻信了这个毒妇啊,他满口谎言,儿臣是冤枉的,冤枉死了!”
康熙好歹也是雄才大略的一代君主,怎么可能相信了杨氏的诬陷呢?杨氏先是指认云禩,现在又开始诬陷太子,空口白牙一句话,这会子连地契这等子证据也没有了,康熙自然不会相信他。
再者说了,之前也说过,康熙偏爱太子不是一星半点子的,怎么可能相信太子会做这种事儿呢?
还有便是,康熙一贯偏爱太子,太子想要甚么没有?贪赃赈灾银,无非便是冲着钱去的,六十万两十足银,换成了六成银,拢共可以贪赃二十四万两,虽然二十四万辆不是小数目,但对太子来说,也还太小了。
太子还不若仗着自己的宠信,对老爹撒个娇,也比这战战兢兢的贪钱要来得快,亦来得方便。
康熙冷声道:“杨氏口吐狂言,先是构陷八贝勒,如今又构陷太子,来人,把杨氏拘押起来!”
豹尾班侍卫冲上去,将杨氏拘押起来,给她扣上枷锁,送入大牢。
混乱的夜晚便这样谢幕了,太子眼看着杨氏之女被送走,狠狠松了一口气,一转头,便看到云禩笑眯眯的目光,太子气愤难当,“哼!”冷哼一声,康熙离开之后,太子也离开了。
其他兄弟见到老八无事,欢喜的全都凑过来,尤其是老九和十三,因着他们二人对云禩的好感度特别高,所以都是真心关切云禩的,不掺半点子假。
十四胤禵则是碍于面子,也随大溜儿走过来,对云禩关心了几句话,客客气气的。
唯独出力最多的四爷胤禛没有走过来,远远的站在旁边看了一眼,都没说话,转身便离开了。
“八哥!你没事儿罢?牢狱那么阴凉,你身子还好罢?”
“是啊,八哥还是快些去歇息才对。”
“八哥八哥,你看见刚才太子那模样儿了么,险些笑死我去……”
云禩听着兄弟们叽叽喳喳,转头一看,正好看到胤禛离开的背影,相对比自己身边的热闹,四爷真真儿是“形单影只”……
胤禛往自己的屋舍走,刚走进院落,还没入门,便听到背后有人道:“四哥。”
胤禛停住脚步,都不需要回头,这温润的嗓音,岂不是京城“第一老好人”八爷么?
胤禛道:“何事?”
云禩慢悠悠走过来,道:“今日我能解除牢狱之灾,还要多谢四哥的鼎力相助。”
胤禛淡淡的道:“不必谢我,我也没帮甚么忙。”
云禩笑道:“怎么能这么说呢?四哥帮忙找豆腐,便是最大的帮忙了。”
豆腐……
胤禛听他这么说,突然想起了南豆腐和北豆腐,至今他都分辨不出哪个才是南豆腐,哪个才是北豆腐,南豆腐和北豆腐又有甚么区别,当真是……博大精深、博大精深啊。
胤禛咳嗽了一声,道:“举手之劳。”
云禩道:“我这会子要去一趟牢狱,探看探看杨氏之女,打蛇随棒上,四爷有兴趣一同走一遭么?”
胤禛终于回过神来,的确,他有这个兴趣儿。并不是他对杨氏感兴趣,而是胤禛手头里还有空间任务,杨氏后背的人贪赃赈灾银,和这次的灾祸有关系,况且四爷胤禛这个人,眼睛里也容不得半点子沙子。
胤禛点头道:“走罢。”
两个人从院落出来,径直往牢狱而去。
杨氏之女蜷缩在牢狱的地上,看来太医已经给她诊治过了,没有之前那般疼痛难忍。
杨氏之女见到他们,一点子也没有反应,牢卒怒喝:“罪妇!还不向四爷与八爷请安?!”
杨氏之女还是没反应,甚至冷笑了一声。
云禩并不介意,抬起手来,阻止了牢卒的呵斥,道:“退下罢。”
“是是!”牢狱卑躬屈膝的道:“二位爷,有事儿您吩咐,奴才先退下去了。”
云禩慢慢踱了两步,走到栅栏之前,仿佛在聊天儿一般,漫不经心的道:“日前我还身处这牢狱之中,如今却站在牢狱之外,你说有趣儿不有趣儿?这么一看,这牢狱之内,和牢狱之外,还真真儿是不一样的。”
杨氏之女冷冷的道:“不管你说甚么,我都不会招供的,你们就死了这条心罢!”
云禩挑眉:“爷这次来,是打算叫你招供么?不然。”
杨氏之女奇怪的看着云禩,云禩幽幽地道:“其实……我这趟来,是打算让你当个明白鬼。你今日突然腹痛难忍,其实并非甚么庞的缘故,只因着晚上多食了几口螃蟹,蟹乃大寒之物,孕妇切不可多食。”
杨氏嘲讽道:“我呸!甚么螃蟹,我根本没食螃蟹!自我怀胎开始,便百般注意饮食,又怎么可能食用螃蟹呢?”
云禩一笑,笑容有些狡黠,确切的说,是有些“坏”……
“你的确百般注意,但是倘或蟹没有蟹的外形呢?你还会注意么?”
“你甚么意思?!”杨氏之女大惊失色,不由正眼瞪着云禩。
云禩道:“我的意思是……你今儿个晚上是不是食用了一味豆腐?滋味鲜美,醇香润滑,香嫩可口?”
“豆腐……豆腐……”杨氏之女似乎想起了,瞪着眼睛道:“那豆腐!?”
云禩点点头,十足笃定的道:“无错,便是那豆腐。我实话告诉你,那豆腐是用蟹黄、蟹膏和蟹粉制作而成,香嫩可口不可方物,称得上人间极品。”
“你!!”杨氏之女突然从地上踉跄的爬起来,冲到牢门跟前,“嘭!”双手穿过栅栏,就要去抓云禩,不停的挥舞抓挠:“是你!!你故意害我!?”
云禩就在牢门前一步的距离,杨氏恐怕一伸手就能抓到他,胤禛当即反应,速度非常快,一把抓住云禩的手臂,将人带着后撤了两步,避开杨氏之女的抓挠。
胤禛反应迅速,拦着云禩后退之后,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动作又比思虑快,老八有手有脚,不会自己后退么?需得自己多管闲事?
也不知为何,胤禛这手脚愣是管不住,一到关键时刻便自由行动,浑似病了一般。
云禩可不知四爷纠结不已,笑眯眯的继续对杨氏道:“是了,你真真儿聪明,你怎么猜到的?我便是故意害你。”
云禩这话儿说的,极为气人,果然杨氏气的脸色涨红,虽她够不到云禩,但还是使劲抓挠着双手,狰狞的嘶吼着:“你害我!!你故意害我!你何其歹毒?!”
“歹毒?”云禩幽幽地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怎么能谈得上歹毒呢?”
云禩又道:“看得出来,你很在乎腹中的胎儿,其实……你并非在乎胎儿罢?而是在乎这个胎儿的父亲。”
杨氏之女道:“你休想从我这里套出一分一毫的话!”
云禩耸了耸肩膀,感叹的道:“可惜,可惜了……”
杨氏之女虽然好奇云禩在说甚么可惜,但是她不敢接话,自从刚才知道那豆腐是蟹黄做成之后,杨氏之女便对云禩百般警戒,不敢多说一句,生怕多说多错。
胤禛倒是很配合,木着一张冷酷的脸面儿,道:“可惜甚么?”
云禩打起了配合,道:“四哥难道觉得不可惜么?杨氏这么重视自己腹中的胎儿,这么重视胎儿的父亲,但是这个男子呢?在我看来,他对胎儿、甚至是杨氏,都是可有可无的。”
“你胡说!!”杨氏之女突然爆发出嘶吼。
云禩挑眉,成了,果然,这个男子对杨氏来说非常重要,便是一个突破口。
云禩道:“我胡说?我如何胡说了?他把你一个人留在浑河灾区,这里要水,没有干净的水,要饭食,哪里有养胎的饭食?阴郁连天,潮湿阴霾,哪一点子对怀胎之人有利?你把他放在心上,用性命护着他,但是可惜了,他但凡将你看重一点点,都不会让你留在浑河……等死。”
“你胡说!!他在乎我的,他在乎我的!就算……就算……”杨氏情绪激动的道:“就算他不在乎我,我也不在乎!!我都是心甘情愿的,都是我愿意为他做的,只要能为他好,让我做甚么都愿意!”
云禩收敛了笑意,收敛了漫不经心,眯着眼目冷冷的凝视着杨氏,道:“你在乎此人,远远胜过对你腹中胎儿的责任心,这样的孩子,不生也罢,便算是生下来,也徒增苦楚。”
云禩心底里最深的地方似乎被触动了,因着他就是那个被生下来徒增苦楚的孩子……
云禩的父母其实都不想要孩子,父亲是不想养孩子,觉得麻烦,云禩的母亲是因着有自己的事业,觉得自己是个女强人,不能把生命的全部放在丈夫和家庭身上,她有自己的才华,可以创造一方天地。
但是云禩的父母又需要一个孩子,因为那个年代,如果夫妻两个人结婚不要孩子,是会被人指指点点的,说他们不正常,神经病,是不是变态?
在这样的世俗议论之下,父母两个人几乎是不约而同选择生下云禩,而云禩的出生,便是他的不幸。
父母对云禩都没有责任感,父亲根本不想带他,除了喝酒看电视,不想做任何的事情,云禩的母亲又见天的铺在事业之上,没有人会对云禩关心,云禩有的时候在想,自己不是父母生的,而是世俗生的,是这个世界的偏见,诞下了自己,他的童年注定活在没有责任感的家庭之中……
云禩喉咙干涩的滚动了两下,童年,距离自己太遥远了,本不应该回忆起来。
云禩收回目光,挑起唇角,温柔的唇形却挑起一个冷酷的笑容,道:“真的么?情爱的确是不求回报的,但是又有多少感情能不图回报呢?杨氏,你真的不求回报么?你为这个男子做了这么多,真的……值得么?”
杨氏之女激动的晃着栅栏,大吼着:“值得!!值得!你懂甚么!?你压根儿甚么也不懂!你休想从我嘴里套出一点子话来!”
她虽这么说,声音却越来越凄厉,随即竟然哭了出来,哗啦啦的掉眼泪,自从第一滴眼泪掉下来,立刻犹如决堤一般,怎么也止不住,变成了嚎啕大哭。
孕妇的情绪本就容易激动,这并非是自身调节便可以克制的,毕竟还有激素的缘故存在。云禩在现代的公司里,曾经有一个怀孕的同事,因着去医院检查做b超,看到b超中的胎儿,觉得孩子丑丑的,控制不住情绪竟然崩溃大哭了出来。
孩子刚出生之时都是小小丑丑的,还皱巴巴,慢慢才会长开变得可爱粉嫩,其实很多人知道这个常识,大多数人估摸着都不能理解这个孕妇为什么崩溃大哭,其实回想起来,那位同事也不知自己当时的情绪为什么那么失控,孕妇的情绪,真的是没有道理的,而且说来就来,很容易激动。
杨氏之女便是如此,杨氏听着云禩的话,越想越是心酸,越想越是痛苦,眼泪挂在脸面上,不断的往下滚,顺着牢房的栏杆跪下来,喃喃的哭着:“值得的,一定值得的,他说……他说会保护我平安的,事成之后,会接我离开……和我过神仙眷侣的日子,还答应我……让我做嫡福晋……”
“福晋?”云禩瞬间抓到了重点,重复了一声。
杨氏之女吓了一跳,似乎也觉得自己说漏了嘴,当即回过神来,道:“我甚么也不会说的!!我就算死,也不会说的!”
云禩轻笑道:“放心,我也不会再问了,毕竟……你说的足够多了。”
云禩倒是爽快,与胤禛一同转身离开,离开了牢狱。
两个人走出来,一面闲庭信步的往回走,一面道:“杨氏的背后果然有人,而且还是一个地位不同凡响之人。”
胤禛点点头,道:“福晋。”
无错,关键词便是福晋。在清朝,只有有爵位之人的妻子,可以称之为福晋,而贝勒世子以下之人的妻子,或者朝中大臣的妻子,都只能称作夫人、太太、奶奶诸如此类,换句话说,杨氏之女的背后这个人,起码是有爵之人。
云禩道:“这便对上了,若非如此,他也无法用宅邸动手脚,构陷于我。”
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给八爷安排宅邸,再从八爷名下过户将宅邸送给杨氏之女,这个人绝对不容小觑,说一句“只手遮天”也不为过。
云禩突然停顿住了脚步,转头看着胤禛,黑暗之中,胤禛的面容还是如此冷漠木然,甚至不带一丝一毫的表情。
云禩却似乎看出了甚么,道:“四哥心中是不是……已经有怀疑之人了?”
胤禛点点头,淡淡的道:“大爷。”
大爷胤褆!
这次康熙巡幸五台山,并没有带大爷一同扈行,大爷还留在京城之中。
胤禛道:“大爷年纪最长,也是最早接触公干之人,他经常出京,的确有和杨氏之女接触的机会。”
况且大爷不像太子,皇长子和皇太子,虽然一字之差,但天差地别,谁人都知道康熙宠爱皇太子,吃穿用度都给皇太子最好的,但是大爷不然,若说大爷咔嗤赈灾银,也的确有这种可能。
云禩道:“可惜,无有证据。”
的确,这些都是他们的猜测,完全无根无据,大爷也是皇子,没有证据便是诬陷,倒时候还会被反将一军,在皇上面前参他们别有用心。
云禩又道:“无妨,反正杨氏之女已在监牢之中,慢慢审问便是了,杨氏之女有孕在身,情绪十足不稳定,加以小火慢煮,我便不信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胤禛点点头,的确如此。
两个人进了院落,时辰已然不早了,各自道别,回了自己的屋舍。
云禩走进去,小兰英还没歇息,蹦跶哒的跑过来,十足活力的道:“公子公子!你回来啦!公子在牢狱之中辛苦啦!兰儿知道公子爱干净,特意为公子烧了热水,沐浴之后再歇息罢!”
云禩微微弯腰,手掌摸了摸兰英的头顶,道:“多谢你了。”
小兰英的脸蛋“噌!”的便红了,一溜烟儿埋头跑出去,很快带着几个仆从,将热水抬进来。
小兰英背着手道:“公子,请沐浴!”
说着,也不离开,眼巴巴的望着云禩,好似在等着云禩脱衣裳。
云禩一时间有些头疼,额角青筋微微跳动,道:“兰英,你先出去罢。”
小兰英摇头犹如拨浪鼓,道:“不行呀不行呀!公子,兰儿还要伺候你沐浴更衣呐!有钱人家的少爷沐浴更衣,不是都要有人伺候的嘛?”
小兰英可是便宜四哥未来的妃嫔,将来要做答应的,虽等级不算太高,但也是四哥的后宫,到底是兄弟妻。
云禩压力很大啊……
云禩揉了揉额角,道:“不必了,我沐浴不习惯有人伺候。”
“哦——”小兰英拉着长长的声音,蔫头耷拉脑,好似很失望的道:“这样儿啊……那——兰儿退下去喽?真的退下去喽?公子若是改变主意叫兰儿哦!”
说着,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走了。
云禩看着小兰英霜打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的走到大门口,不由轻笑一声,突然道:“兰英。”
“公子?”小兰英脆生生的应声,噌的抬起小脑袋,两只大眼睛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兴奋的道:“公子!你改变注意啦?要留下兰儿帮你沐浴嘛?”
云禩摇头道:“非也,只是想嘱咐你一句,不许偷看。”
“谁、谁要偷看啦!”小兰英脸蛋咚的红了,头顶发射了一朵蘑菇云,跳起来便跑,窜出门去,“咚!”的紧紧关闭大门。
云禩笑眯眯的摇摇头,这才将腰带抽掉,褪下外袍,迈进浴桶,舒舒服服的沐浴一番。
热水解乏,云禩泡了一会儿,热熏熏的,蒸腾的他困意浓重,便准备起身擦干净,上床歇息去了。
云禩哗啦一声从浴桶中迈出来,拿了布巾擦拭身子,灾区的晚间冷的很,小风冰凉,嗖嗖入骨,云禩大约擦了擦,赶紧裹上雪白的中衣。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系带子,便听到小兰英的大喊声:“公子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
嘭——
小兰英风风火火,像一只小炮弹一样,连滚带爬的从舍门冲进来,一进来……
“呀——!”
小兰英登时看到了只着中衣,还未来得及系衣带,敞着胸口,衣衫不整的八爷云禩。
小兰英当即满面通红,下意识抬起两只小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大眼睛,但是指缝叉得老大,眸子晶晶亮的闪烁着,偷偷从指缝害羞的打量云禩。
嘭——
第二声巨响,又有人冲进了云禩的屋舍,这次来人是四爷胤禛。
胤禛冲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衣衫不整的八弟,还有捂着眼睛的小兰英。
胤禛黑着脸道:“何事喧哗?”
胤禛本已经睡下了,突然听到小兰英大喊着“公子不好了”,还以为云禩出了甚么事儿,毕竟杨氏背后之人针对云禩,地契也都是云禩的名字,若是有人趁着半夜对云禩痛下杀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胤禛又听小兰英“呀——”的“凄厉惨叫”,当真以为云禩那面儿发生了甚么,他们住得近,胤禛想也没想,又是动作比思虑快,直接撞门闯了进来。
一进来,便看到云禩好端端的,只是鬓发微湿,单穿着一层轻薄的中衣,屋舍里还冒着袅袅的热气,显然是刚沐浴完毕。
胤禛头疼不已,道:“怎么回事?为何大呼小叫?”
“八哥!”
“八哥!?”
“怎么回事?!”
不只是胤禛,陆陆续续的,老九、十三十四全都冲过来查看情况,胤禛看了一眼衣衫还未齐整的云禩,道:“穿好衣裳,我先出去了。”
说着走出屋舍,正好遇到了前来查看情况的诸位皇子。
老九胤禟道:“四哥?八哥呢?八哥没事儿罢?我方才听见凄厉的大喊声!”
小十三点头:“我也听见了。”
十四说:“难道是刺客?也太过胆大包天!”
云禩按了按自己的额角,趁着胤禛拦在外面,赶紧把衣裳穿好,胡乱的系上扣子,这才走出去。
众人看到云禩好端端的,并没有甚么事儿,当即都松了一口气,云禩看向小兰英,道:“兰英,你方才说甚么不好?”
小兰英“啊呀!”了一声,一拍脑袋:“险些给忘了,公子,大事不好了,方才牢狱那边儿传来了消息,说是……说是杨氏之女……死啦!”
杨氏死了?
“怎么回事?”胤禛冷着脸问。
云禩和胤禛的意思,是温水煮青蛙,杨氏之女的心理素质并不是太好,迟早会招供的。
但是眼下……
小兰英道:“兰儿也不知具体怎么回事儿,只听说太子殿下连夜去审问了杨氏,杨氏便触墙自尽了!”
胤禛言简意赅道:“去看看。”
众人快速赶到牢狱,一进去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就见杨氏之女已经断气了,瘫在地上一动不动,额角撞得烂七八糟。
头骨这般硬,想要触墙而死是相当痛苦的,场面可想而知是甚么模样,尤其是在牢狱之中,又不通风,还阴暗潮湿,血腥的味道更是浓郁。
太子胤礽还在牢房之中,袍子上溅了很多血迹,斑斑驳驳的,甚至脸侧和脖颈旁边,也残留着血迹,那是杨氏的血迹。
太子一面擦着血迹,一面道:“晦气!晦气死本宫了!”
老九沉不住气,道:“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道:“本宫还想问怎的回事?本宫奉命纠察此案,当然要来问一问杨氏端倪,哪知道她二话不说,突然便触壁而死!”
老九狐疑的道:“大半夜的?太子殿下您来纠察杨氏?还这么巧,杨氏便触壁而死了?”
“你这话是甚么意思?!”太子仿佛点燃的炮仗,道:“老九,注意你的言行!别以为皇阿玛宠信你,你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太子的确是来盘问杨氏的,至于他为何大半夜而来,也是有原因的。毕竟杨氏构陷了太子,太子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不想在皇上面前失宠,所以越想越不踏实,便趁夜而来了。
太子道:“杨氏分明说,有秘密要告知本宫,哪成想……”
哪成想杨氏之女竟然触壁而死,叫太子胤礽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阻止,还溅了一身的血。
云禩心中了然,垂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杨氏之女的尸体,杨氏构陷他人,帮助幕后之人贪赃枉法,多行不义,但也令人唏嘘,杨氏最后竟是也没有说出幕后之人的姓名,反而交代了自己性命。
云禩用平静又冷漠的语气,淡淡的道:“痴男怨女最是无用的……”
杨氏之女突然自尽,贪赃的线索便断了,只能从闸夫和铸钱的宅邸入手,但是很可惜,闸夫压根儿甚么都不知道,而宅邸分明是云禩的地产,再查不出其他的,可以说手脚做的相当干净利索。
他们来到灾区,纠察贪赃是一方面,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一方面,便是治理浑河,因着贪赃的线暂时断了,所以康熙把重点全部放在治理浑河之上,这些日子开始紧锣密鼓的治理。
天色阴湿暗淡,按照天文生齐苏勒的话,再过些日子,浑河便要迎来暴雨,浑河河床太浅,一定要在暴雨来临之前,清除泥沙,否则暴雨一到,水势涨高,必然会造成反复灾害,危害无穷。
这几日大家为了清除泥沙的事情忙碌着,紧赶慢赶,赶着与老天爷抢时日。
寂静的宅邸之中,一抹高大黑影熟门熟路的往宅邸后院的随墙车门而去,早已有人在那里等待碰头。
高大的黑影驻足,对方低声道:“这次没能扳倒八贝勒,主子已然动怒!你当时怎么许诺的?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主子养你干甚么用?还不如养一条狗!听两声叫唤。”
高大的黑影沉默着,安静的倾听着对方的谩骂,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一点子也不动怒,乌云密布,遮住了他原本便冷漠的面容。
等对方骂罢了,黑影才沙哑的道:“贪赃赈灾银之人,并非八贝勒?”
对方顿了顿,道:“是与不是,你无需知晓,管好你的分内之事!”
黑影却重复道:“贪赃赈灾银之人,到底是不是八贝勒?主子让我引众人抓住闸夫,顺藤摸瓜查到八贝勒的宅邸,但现在纠察的结果,贪赃赈灾银,至百姓不顾之人,并非八贝勒,与主子说的并不一样。”
“你只要记得……”对方并未正面回答黑影,强调道:“主子才是对你有恩之人,当年你父亲自尽,你嵇氏一族面临灭门之险,是谁救了你?”
“是主子。”黑影的声音很低沉,沙哑的道。
“既知道主子对你的恩德,便牢牢记在心中,踏踏实实为主子办事,不该问的,一句话儿也不要问,可知道了?”
黑影没有说话,对方似乎改变了策略,又道:“他们这些做皇子的,哪个手里没有点儿肮脏事儿?就算八贝勒不是这次贪赃赈灾银的真凶,他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黑影站在随墙门之下,听着对方的话,突然开口道:“做皇子的,哪一个手里没有点儿肮脏事儿?主子也是皇子……主子的手里,有多少肮脏事?”
对方一愣,呵斥道:“放肆!”
他似乎不想和黑影再闲扯这些有的没的,便叉开话题道:“扳倒八贝勒的计划已然失败,主子的意思是……几日后便有暴雨,灾区暴雨,死伤在所难免,太子贝勒一个不留,你知道该如何做。”
黑影眯了眯眼目,嗓音低沉的道:“是。”
他说着,慢慢抬起头来,黑暗的乌云正好被冷风吹动,黯然的月光从半空挤下,投射在黑影的脸面上,那是一张满满都是书卷气,甚至有些迂腐气息的脸面,身材却犹如武将一般高大……
——嵇曾筠!
……
这些日子忙碌的紧,云禩都是反回屋舍倒头便睡,第二日还要继续忙碌清除淤泥的事情。
云禩起了大早,天色还灰蒙蒙的,一出舍门便遇到了四爷胤禛,胤禛也起身了,一会子准备再去河床走走。
二人结伴出门,天文生齐苏勒和精于水利的嵇曾筠早已准备好,这些日子他们都是一同往河床去指挥修建的。
不知为何,今日的嵇曾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总是低头垂目,似乎在走神,思量着甚么。
“喂!嵇曾筠?嵇曾筠?”齐苏勒唤了他好几声,嵇曾筠这才回过神来,道:“嗯?甚么?实在对不住,小生方才怕是走神了。”
“怕是走神了?”齐苏勒嘲笑的道:“你就是走神了!”
云禩道:“这些日子奔波劳累,嵇先生怕是未有休息好?”
齐苏勒好不容要找到了机会,又是一阵冷嘲热讽,道:“是了,终归是一届文弱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才忙碌了几日便累成这幅模样。”
云禩挑了挑眉,看了看嵇曾筠高大犹如武将的身量,又看了看齐苏勒那文弱的小身板儿,但笑不语。
叮!
【任务七:人心都是肉长的!】
云禩的左眼突然蹦出空间系统文字,毫无征兆的发布了一个任务。
单看任务的名称,云禩也看不出这个任务到底是干甚么用的,继而往下查看任务要求。
任务要求:刷满嵇曾筠好感度,将水利专家嵇曾筠变成自己人。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500p;可种植作物1种;【同盟卡】1张。
同盟卡?
同盟卡云禩并不陌生,小时候玩大富翁游戏,里面便有同盟卡,只要贴了同盟卡,在一定时间之内,双方都不会收取过路费,不管愿不愿意,就是同盟了。
云禩点击了查看卡片详情。果然,空间奖励的同盟卡意思也差不离,三个月之内,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强制成为同盟关系,且在这三个月内,好感度也会强制性的“虚拟升高”,变为100%,时间一过,同盟关系自动解除。
【同盟卡:嗯,要做好朋友噢!】
踏踏踏!!
云禩正在查看【同盟卡】的详情,便听到马蹄声大作,一匹高头大马从身边擦身而过。
“当心!”四爷胤禛反应迅捷,一把抓住云禩,将人向后一拽,那匹骏马堪堪掠着云禩的身侧飞驰过去,若是胤禛反应不快,云禩这会子怕是已经被马匹给撞倒了,这可不是闹着顽的。
“呦,对不住!”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年轻男子露出一个很没诚意的笑容,那一身体面又富贵的太子行头彰显着他耀眼的身份。
正是太子胤礽无疑了!
太子胤礽手搭马辔头,宠爱的轻轻拍了两下马鬃毛,笑着道:“本宫的马匹小脾性大得很,又怕生,方才没撞到八弟你罢?”
云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四开裾衣摆,方才有胤禛拉了自己一把,的确没撞到,但是这灾区泥泞,太子放肆跑马,马蹄甩起一大片泥点子,正好甩在云禩的袍子上,开裾斑斑驳驳,已经脏得不成模样。
“弄脏了八弟的衣裳?”太子胤礽很是居傲,不甚在意,一副慷慨大方的道:“不过是一件行袍罢了,有甚么的,回头哥哥赔给你便是了。”
面对太子胤礽的故意找茬儿,云禩也没生气,表情始终淡淡的,只是扫视了一眼太子,太子胤礽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觉得被云禩那样淡淡的一打量,后背凉飕飕的,莫名发毛,好似要被算计了一般。
是了,太子的感觉无错,云禩此时心中正在算计。他已然有了思量,任务七必须接,为了那张同盟卡。
云禩已然想好同盟卡的“归属”,自然是贴给没事找茬儿的太子。
三个月内,要做好朋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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