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秦南风跟上去,伸手揽住她:“等等我。”
云娇撇过头去不看他:“你不去救你嫂嫂,跟着我做什么?”
“她自然有人救,再说了,我不跟着你跟着谁?”秦南风笑看着她,见她不高兴,故意贴过去问她:“你生气了?怎么了?”
“你向着她。”云娇撅嘴,实则有些想笑,方才也不知为何,心里就有些委屈,但见他跟上来这么亲昵的同她说话,这一瞬间又觉得好受了不少。
“我哪里向着她了?”秦南风好笑的道:“你这么说我,我真是好不冤枉。”
“你拦着我,就是向着她。”云娇振振有词。
“我那是怕你把她打死了。”秦南风搂紧了她,很喜爱她这有些刁蛮的模样:“咱们不看僧面看佛面,三哥哥如今都病成那样了,顾氏真要是出了什么事,还是在我们手里,那岂不是等同于诛他的心?”
其实他想说“那岂不是到以后死不瞑目?”,但是又觉得,这大过年的说这些不大吉利,便改了口。
云娇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思,不曾言语。
“再说,她眼下也不算是无事,被人捞上来之后会不会大病一场还尚未可知。
而且你别忘了,她如今还有着身子,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秦南风说到这里,笑容一敛:“咱们快些回去,看看有没有法子补救……”
这片刻的工夫,他脑中过了好几个法子,但都一一被他否决了,都行不通。
云娇抬头看着他:“都已经那样了,还怎么补救?”
“这样。”秦南风沉吟了片刻,有了主意:“等会儿爹要是问起来,你就别承认是你推的,就说是我气不过才将她那样对八两,才将她丢进池塘里的。”
“你就不怕你爹怪你吗?”云娇一怔,盯着他的侧脸,只觉得心中一片发暖。
其实现在冷静下来,她也知道自己方才太冲动了。
若是放在以前,她绝不会如此的,虽然从娘去世之后,她就转了性子,但也不至于如此大胆,全然不计后果,做事之前还是要盘算一番的。
可今朝,她竟想也不想的便推了顾氏,直到此刻,看着眼前兀自说着如何给她顶罪的男儿,她才明白,这样不管不顾的底气到底是谁给的。
“不怕,大不了挨一顿打。”秦南风朝她一笑,见她脸色不对,还当她是害怕了,于是宽慰道:“你别害怕,我皮糙肉厚的挨一顿打不算什么。
不过说起来,除了小时候,我爹已经很多年没打到过我了,因为他没我跑得快。”
云娇叫他逗的笑了起来,眼眶却禁不住湿润了,不知为何,从嫁给他之后,眼泪也变得比从前多了。
从前,几年也不哭一回,如今是时不时的就要红一下眼圈,大抵是有人护着了,性子也跟着矫情起来了。
“你不是认得郑御医吗?让丁寅去请他来吧。”她顿了片刻,开口提议。
“好。”秦南风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进了屋子,蒹葭他们都围在八两边上,见他们回来了,纷纷起身让开。
秦南风吩咐了丁寅去请郑御医,又让蒹葭他们都下去了。
“应该没事吧?”云娇蹲在地上看着窝在火盆边的八两。
它身下垫着一件干净的旧袄子,应该是蒹葭她们的,身上的水都擦的七七八八了,那些毛还贴在身上,眼睛微微眯着,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
听到云娇的声音,它睁开眼看了一眼,便又阖上了眼睛。
“估摸着不碍事。”秦南风拉过她:“来,先先坐下。”
他搓着她的手:“你别怕,有我呢。”
“谁怕了?”云娇不由笑了,既然惹了事,怕也无用。
“都让我请郑御医了,还说你没怕?”秦南风笑看着她,一脸宠溺。
“我让你请他,是因为我怀疑你嫂嫂根本就没怀上孩子。”云娇解释道:“市井那些医馆的大夫,我信不过,因为很有可能被她买通,所以才想让郑御医来看看。”
“这么大的事,她应该不会撒谎吧?”秦南风有些惊诧,但又觉得不大可能。
“那日她在娘那里说起有身子的事,我也以为是真的,这些日子以来,家里的好东西流水似的往她那里送,也没人有半句心疼的,毕竟有了身孕是要滋补身子。”云娇思量着道:“可我细看她,半分也不像是有身子的人,之前我姐姐们有身子,前几个月都是吐的死去活来的。
我三姐姐说,就算是不吐,总归也是有些食欲不振的,可她竟半丝动静也无,胃口更是好得很。”
她在这之前,就已经开始疑惑这件事情了。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秦南风想了想:“每个人是不同的吧?”
“对,但前些日子我买了醉蟹回来,送了四坛给娘,我本想着她有身子不能吃,就不曾给她送。
但转日她便跟娘要走了两坛,三哥哥那身子骨,肯定是沾不得这东西的,而你嫂嫂,她一个有身子的人,竟然不忌讳这些寒性的东西,且又有酒气,你觉得,她不值得怀疑吗?”云娇抬眼询问他。
她心中有所疑惑之后,并没有表露出来,因为顾婉淑有没有身子这事,同她没多大关系,她不想平白的做了恶人。
而且,顾婉淑这个谎也撒不长久,若是其他的谎言还有可能圆过去,可有了身子这种话说出来,到了日子,就得生出个孩子来才算,生不出来,那不就露馅了吗?
所以,她只要静等着就是了。
可今朝这事,顾婉淑肚子里到底有没有身子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若是有孩子,真因为她的举动,孩子没了,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进门这么久好容易博得的一众人的好感也没了,到那时候,被逼得万不得已,说不准还得搬出去住。
但顾婉淑若是没孩子,那这事对她几乎可以说毫无影响,先不说顾婉淑毕竟是庶出儿子的媳妇,又有错在先这事,单说她假装有了身子就够爹恨的了,哪还会为她主持公道?
是以,这个时候请个德高望重的大夫来,就显得尤为重要。
秦南风成日里被梁承觐叫到宫里头去,有一回宫里的嫔妃小产了,郑御医作为太医之首,正在梁承觐跟前战战兢兢的等着受罚。
梁承觐作为大渊的官家,其实是一个仁君,也是一个明君。
只是,他已经年过半百,膝下却无子嗣,只有两个女儿,这好容易有嫔妃怀上了,还没能保住,他岂会不怒?
恰逢秦南风那日应召进宫,正遇上此事,他同郑御医并不熟识,但见他一把年纪了,跪在那处满头白发,殊为可怜,他心生不忍,便为他求了几句情。
梁承觐器重他,加上也知道保胎的事不怪郑御医,便依他所言饶了郑御医。
当然,郑御医也记了他的情,自那之后,这一老一少便慢慢熟识起来。
“不管如何,找郑御医来也是对的,她没怀孩子更好,若是怀了真没了,也好开个方子给她好好调理身体,那样我爹打我下手也能轻一些。”秦南风笑嘻嘻的道。
“我不用你给我顶罪,我敢做敢当。”云娇颇为硬气的道。
“得了吧。”秦南风轻揉她发丝:“有我在,绝不会委屈了你。”
云娇情不自禁的窝进他怀中,声音有些发闷:“小五,你对我真好。”
“说好了娶了你一定对你好的。”秦南风下巴枕在她头顶上,笑着道:“先前出去了久了,身上到现在还有寒气,要不要去睡一觉暖一暖?”
“睡什么。”云娇抬起头来笑道:“且等着吧,一会儿就来人叫咱们了。”
“好。”秦南风笑着点头:“今朝的年夜饭怕是都吃不安稳了。
对了,你让家里的下人们都歇着了?”
“嗯。”云娇点头:“他们一年忙到头,年三十应该歇一歇,吃些好的,坐下来说说话,守守岁,大家都不容易。
年夜饭我让会仙酒楼预备了,到时候他们会差人送过来。”
“还是你会做事,这样张弛有度的,难怪他们一个个都服你管。”秦南风笑嘻嘻的夸她。
“那也有你的功劳,要不是有你帮我震慑,他们也没那么听话。”云娇也笑着夸他。
“那咱俩都好生厉害。”秦南风哈哈大笑。
“有咱们这么自吹自擂的吗?”云娇也忍俊不禁。
说是说一会儿估计就来人叫他们了,可两人坐着说了半晌的话,直到丁寅请来了郑御医,云娇给他点了两盏茶吃了之后,前头才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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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御医,请。”秦南风客气的抬手,邀郑御医一道往前头去。
郑御医原本和煦的笑脸却露出了几分不自然,拉着他道:“秦少将,借一步说话。”
赵忠勇在的时候,众人都称他为赵大将军,称秦南风为秦少将,虽然秦南风如今已然不任职了,但朝中大多数人,还是习惯于这样称呼他。
秦南风疑惑的跟着他远远的走到了院墙边上,郑御医还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看,见云娇和婢女们还在廊下站着,这才朝着秦南风耳语了几句。
秦南风点了头,又伸手指了指,回身去接云娇了,口中吩咐道:“那我们就先去前头看看,丁寅,你留下来等会带着郑御医去前头。”
“是。”丁寅应了。
云娇看郑御医去的方向,不用问便知,是要去方便。
秦南牵着她往外走,在她耳边小声笑道:“这老头见你的茶好吃,一时贪吃,要去茅房。”
云娇早已抿着唇笑了,伸手推了他一下:“快走。”
顾婉淑住在西侧房。
原本,她同秦春深是一起住在东侧房的。
可从前些日子,秦春深病情日益加重,他自己也察觉到不好,说是怕过了病气给她,硬是逼着她搬到了西侧房内。
云娇同秦南风一到院门口,守门的婢女行了礼,便小声道:“还请五少爷、五少夫人小声一些,免得惊动了三少爷。”
秦南风点了头,婢女这才在前头引路,带他们进了西侧房。
婢女掀开门帘,两人只觉得一阵热气扑面,接着便瞧见秦焕礼阴沉着脸站在那处。
秦南风下意识的拉了一把云娇,往她身前挡了挡。
赵忠竹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瞧见了他们进来,不由的心里一紧,造孽的,这可怎么办?
床上,顾婉淑紧闭着双眼,脸色一片苍白,就连嘴唇都有些灰败,床边踏板上放着三个炭火盆,但似乎根本不起作用,她仍然抱着被子瑟瑟发抖,就连云娇进门,她都不曾抬眼。
大夫正有些尴尬的站在床边上,看着这一家人。
秦焕礼没有说话,只是狠狠的瞪了云娇一眼,这是儿媳妇做的,他不好动手,要是儿子,他早就一个大巴掌下去了。
秦南风拉过云娇,藏在自己身后。
“混账东西!”秦焕礼原本心里就有气,见他如此,更是气的抬手就要打他。
“老爷息怒啊,别惊动了春深。”赵忠竹死死的拉着他。
“等出去了,我再跟你算账!”秦焕礼恶狠狠的放下一句话。
“你好好的,你嫂子孩子没了。”赵忠竹推了一下秦南风。
她是又气恼又担心。
这两个孩子平时挺懂事的,做事也知道轻重,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就把顾婉淑推进池塘里了呢?
明知道他爹爱生气,爱摆规矩,还闯下这样的弥天大祸,这下日子可不好过了,连带着这个年也过不好。
“娘,你别怪他,是我……”云娇不忍心秦南风遭错怪,主动开口承认。
“弟妹……”顾婉淑听到她的声音,便睁开了眼睛,她挣扎着坐起身泪眼婆娑的看着云娇:“好歹我们也是一家人,我在你心里,就不如一只猫吗?你淹死我也就罢了,你怎么能害的我没了孩子啊……”
她说着,委委屈屈是掩面痛哭,实则,是在掩饰眼里忍不住的嘲讽与笑意。
当初撒下怀孕了这个弥天大谎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找个机会同把云娇碰一碰,到时候赖在她身上,就说孩子被她碰没了。
她预备是等这个月月信来了,到时候有血才逼真,不曾想这个蠢货自己送到了她的枪口上,也罢,既然她这么急切的来承担此事,那她可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