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干嘛的?”把云姌走到云娇跟前,伸手碰了碰她脸上的钩子:“我就是来瞧瞧你这个坏丫头变成了丑八怪的样子,哼。”
她这样说着,但见云娇挺着个大肚子,嘴上还挂着个钩子,这怪异的模样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我们云娇才不丑呢。”把云姝靠过去帮腔。
“你现在倒变成个好的了。”把云姌撅了撅嘴:“你忘记当初你是怎么欺负她的了?还是我经常护着她这个没良心的呢。”
“那些都过去了好不好?”把云姝脸微红,说起过去的事情,她也很羞愧。
不过,她最对不起的人不是云娇,而是七妹妹把云婵,当初被她欺负的最狠。
“贵妃娘娘嫌弃我丑,那我就出去,到处给别人看,告诉他们我是贵妃娘娘的妹妹,把你的脸都丢尽。”云娇手抚着左边脸颊,笑着道。
“那可不成,你不能丢我的脸面,这个给你。”把云姌取出一物,丢给她。
“这是什么?”云娇好奇的问。
看着像个小布包,叠的四四方方的,只有两个手巴掌那么大,拿在手上软绵绵的,触感很舒服。
“皇后她三哥哥从边疆带回来的,听说是北疆才有的,羊毛混着什么东西织的,吸水聚热,但是不会太烫,给你敷脸正合适。”把云姌坐下身来,轻飘飘的说。
“皇后的东西,你怎么会有?”云娇知道,她如今虽然不跟皇后闹了,但是两个人在王府的时候就是好不起来的,更别说进了深宫,状况更复杂了。
“还不是为了让你不给我丢人,我就厚着脸皮去求来的,怎么了?她作为一国之后,不应当体恤下属的妻子吗?”把云姌故意说的理所当然。
“其实不必要这样,用什么敷不是一样?”云娇想到六姐姐这样的性子,为了她跑到皇后跟前去受委屈,心中就是一阵感动。
“哎呀,反正东西我是要来了,给你你就拿着,说那么多做什么。”把云姌抬头看着屋顶,把话题岔到了一边:“我说,你们那王府盖的好好的,前几年花园也翻新好了,那么大的地方你们不去住,还窝在这小小的秦府,这未免也太勤俭持家了吧?”
“我也说呢。”把云姝道:“关键是那屋子空着也没什么用,没人住日子久了不乏了吗?”
“我也想着搬呢,等孩子落了地就搬。”云娇伸手抚了抚肚子。
她只是不愿意为了这点小事置气,要不然,秦焕礼就算不同意,她也早就搬了。
她能压制得住秦焕礼,但是为了这点小事闹个红脸,不值得。
“这就对了,看看姊妹们都来了,你这地方太小了,都坐下来屋子就满了。”把云姌再次打量着四周。
把云嫣没怎么说话,一直在打量云娇,这个时候开口道:“诶,九妹妹,我怎么看你嘴巴似乎好一些了?”
她是时常来看云娇的,所以对她的病情也熟悉。
“好些了吗?”云娇手抚着脸,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好一些,反正左边半张脸还是没什么知觉。
“你笑一笑给我看看。”把云嫣凑近了她。
云娇试着笑了笑,又赶忙问她:“是不是好点了?”
“真的是好点了。”把云嫣欢喜起来:“原来你笑的时候,这一半嘴角是一点都不动的,现在有点微微的往上扬了,不信你叫她们来看。”
她朝着其他姊妹招手。
众姊妹都围了过来,叫云娇笑。
云娇捂着脸,叫她们看的好不自在:“你们干嘛?像群狼环饲似的。”
把云姝道:“我看着是动了,你们几个看看。”
“动是动了,但是我不知道之前是什么样子。”七姐姐把云婵总算开了口。
她一直不大与这些姐妹来往,原先在家里的时候,她就自卑不爱说话,加上后来嫁了个寻常人家,自认为不配与这些姊妹来往,也就不大登门。
这一回,要不是官家派人,她还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不过也想着寻个日子,偷偷的来瞧瞧云娇。
姊妹几人围着云娇一番研究,最后得出结论——云娇的脸确实好转了。
云娇也不知她们是哄自己开心还是真的好转了,只是暗暗的记在心间。
秦南风亲自去酒楼,置办了好一桌酒菜,给她们姊妹欢聚。
吃了午饭没多久,把云姌就先走了,她身为贵妃,进出都有制,不能久留。
她离开之后,其他几个姊妹也都陆续告辞了。
最后,她送走了三姐姐把云嫣,便快快的往里间走。
“诶哟,慢些慢些,蒹葭快扶着点,我的小祖宗唉,我说了多少次了,你走路那么快做什么?”李嬷嬷跟在后头,担心不已,连声提醒。
“嬷嬷,不碍事的。”云娇回头朝她一笑。
她进了里间,第一件事便是坐在了铜镜前,取下脸上的钩子,探头看镜子里的自己,先是用力的抿着唇,接着又笑了笑。
她发现,左边的唇角似乎能抿起来一些了,笑的时候,确实微微的往上牵,嘴巴还是歪的,但看起来似乎比之前好了点。
“蒹葭,倒杯水来。”她心里一喜,赶忙吩咐。
很快,蒹葭便端来一盏温水。
云娇接过来喝了一口,抿着唇低头,双眼紧盯着梳妆台,想看看有没有水漏出来。
半晌,她右边脸颊都有些酸了,梳妆台上也没有一滴水,她将口中的水吐掉,欣喜的拉着蒹葭:“你瞧见了吗?我的脸好转了!”
原先,她抬着头喝水,不经意都会漏出来几滴,今朝特意低着头,也没有漏水,这说明李院正所说的这个法子是有用的。
“是的,奴婢看到了,奴婢这就去告诉李嬷嬷他们,大家也好一起高兴。”蒹葭激动的一路喊了出去。
云娇对着镜子,捏着自己左边的脸颊,松了口气。
这半个多月,要说不担忧、不难过那是假的,但她尽量的让自己往好处想,一来是怕太过忧心,对孩子不好。
二来,她一难过,秦南风也不好受,她不想折磨他。
眼下,总算有所好转了,他们都可以喘口气了。
是夜。
秦南风满身疲惫的回了屋子,有些意外的见到云娇靠在塌上看书,边上放着炭火盆,八两窝在她脚边。
这一幕温馨极了,他神色不由的一柔,上前靠着她坐下,伸手轻抚她的脸:“今朝怎么没上床歇着?”
有了身孕之后,云娇越发的畏寒了,每日吃了夜饭便早早的上床了,很少这么晚还不睡的。
“我在等你啊。”云娇放下书,黑白分明的眼亮晶晶的,笑得灿烂。
“是有什么喜事吗?”秦南风很明显察觉到她是发自内心的欢喜,从病了之后,她就没有这样笑过了。
“给我倒盏水来。”云娇伸脚轻轻踢了他一下。
秦南风起身去了,片刻后吹着水回来了:“没有凉水了,我给你吹一吹。”
云娇不说话,只是笑看着他。
秦南风用勺子搅着水问她:“到底有什么喜事,快说一说?”
他好奇的很。
“你先吹凉,马上就知道了。”云娇故意卖关子。
“好。”秦南风宠她,也由着她。
过了片刻尝了一口,点了点头,将茶盏送到她唇边:“嗯,不烫了,喝吧。”
“我给你瞧个绝技。”云娇笑着低头,就着茶盏喝了一口。
“就喝一口啊?”秦南风哭笑不得:“我可是吹了半天,再喝点。”
云娇含着水拍了他一下,示意他看她,接着低下头。
“什么?”秦南风一头雾水:“地上有什么?”
云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唇,又低下头。
“你牙掉了?”秦南风也低头看。
云娇险些一口水喷在他脸上,将水咽下去道:“我说你是不是傻的?平时看着挺聪明的,一到关键时候就犯傻。”
“我怎么了?”秦南风放下茶盏。
“白给你看了。”云娇擦了擦嘴:“我是告诉你,我嘴巴能闭紧了,这应当是好转了。”
“还真是。”秦南风一下反应过来,顿时欢喜不已,伸手想将她抱起来,但看到她隆起的肚子,又改为将她拥入怀中:“太好了,太好了。”
他高兴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些日子,他总是睡不好,还命人四处搜罗治吊线风的法子,可惜没几个能用的,只好一直坚持李院正所说的热敷法。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法子终于起起了效用,他快要喜极而泣了。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云娇靠在他怀里,舒了口气。
“对了,我得让丁寅去请李院正来看看。”秦南风想起来,这个时候该叫大夫。
“不用了,这么晚他老人家应当都已经睡下了,明日吧。”云娇拦住了他。
“不行,你好容易好转了,不能耽搁了。”秦南风执意要请。
“敷了半个多月了,哪里还在乎这一夜?”云娇扶着他肩膀,站起身:“人家一大把年纪了,就别折腾了。”
“那行,你先上床歇着,到了时辰我叫你热敷。”秦南风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往床边走。
云娇一手扶着腰,随着月份越来越大,身子也越来越重了,最近只要坐的久了,她就觉得腰酸。
“你也一起睡吧,让守夜的到时辰叫一声便可。”云娇心疼他。
“好,我去洗漱。”秦南风扶着她躺下,才敢松手。
到了热敷的时辰,守夜的落葵叫了好几声,云娇都被吵醒了,秦南风才惊醒。
落葵心中嘀咕,往常王爷都只要喊一声就会答应的,今朝怎么睡得这么沉?
她哪里知道秦南风这些日子因为担心云娇,都没怎么睡好,今朝云娇好转了,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这才睡的沉了些。
翌日一大早,秦南风便让丁寅接来了李院正。
“来,我摸个脉。”李院正示意云娇伸手。
云娇卷起袖子,露出皓白的手腕。
李院正将手搭了上去,眯着眼睛捋了捋胡须,松开手,开始问诊。
云娇一一回了他所问。
最后,他取出一根银针,看准了云娇左边脸颊的穴位,轻轻扎了下去,微微拧动:“疼吗?”
“不疼。”云娇回他。
李院正继续拧动银针针尾:“这样呢?”
“也不疼。”云娇仔细感应了一下,确实没感觉。
“那这样呢!”李院正忽然手指微曲,使出一股巧劲儿往针尾一弹,也不知是什么手法,只见那银针快速抖动起来,竟生出扇形的虚影。
“诶?似乎有点……诶,疼,疼了!”云娇忍不住站起身来,不是疼的,而是激动的。
她虽然不懂医术,但她知道,这个病症,脸上只要有知觉了,应当就是好转了。
“坐下。”李院正扶着她坐下,拔掉银针。
“怎么样?是不是好转了?”秦南风早就迫不及待想问了。
“嗯。”李院正点了点头,一边收银针一边道:“既然脸上有了知觉,那就是大为好转了,王妃的脸,应当是能复原的。
这些日子,老朽在家里头也钻研了各样医书,研究出一套按压穴位的法子,等会儿让婢女们进来,我传授于她们,让她们每日按时给王妃按压脸部穴位,会恢复的更快。”
“不用她们,你教我就是了。”秦南风不愿假手于人。
“真是个好夫君。”李院正夸了一句,收好药箱:“行,老朽现在便教你。”
他细细的将穴位的位置和按压的时长还、顺序有大体的力度说给秦南风听了。
秦南风是**之人,一学便会。
最后,李院正嘱咐道:“记得,按照我所说的这个法子,右边脸颊每日按四次,左边脸颊每日两次。”
“你说反了吧?”秦南风看了看云娇:“小九是左边脸颊没有知觉。”
李院正抚着胡须得意的笑了起来:“王爷,要说文韬武略,老朽肯定不如你。
不过医术这上头,你还就得听老朽的,我告诉你,医书上说,人的左右两边脸颊是通的,按左边穴位对右边好,按右边穴位对左边好,你就信老朽的吧。
你要是不信,那你就两边都按压四次。”
“行。”秦南风觉得这是个稳妥的法子,他怕这老头老眼昏花了,看错了医书上的内容,贻误了云娇最好的恢复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