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就要进九月了。
钱姨娘这几日睡得不大稳当,原想着把言欢会来瞧她,可自打应下了把云庭等婚事之后,把言欢就不曾来过翩跹馆。
她还记挂着请娘家兄弟姊妹那件事,却又苦于没有机会开口,心里头便总想着,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
云娇一早起身,打算出门去春晖堂请安,便瞧见姨娘在门口小花园边上站着。
她有些奇怪,走过去问道:“姨娘,你起这样早做什么?”
“娇儿。”钱姨娘侧头看到她,不由笑了笑:“没什么,只是睡不着。”
这孩子这几日操心她哥哥的婚事,眼见着瘦了,她不忍心再叫她操心。
云娇略一思量便明白过来:“姨娘可是忧心请舅舅同姨母之事?”
她也知晓父亲这几日都不曾往翩跹馆来,想来说哥哥的亲事,他心里头有气,迁怒了吧。
钱姨娘叹了口气:“你父亲也不来,他恐怕是怪我不曾劝得住你哥哥,这事儿……就罢了吧。”
“父亲不来,姨娘不会想法子叫他来吗?”云娇瞧了瞧她的肚子:“等会儿我请了安,就说要回院子照应姨娘,父亲自然会问。
我便说姨娘身子不爽利,姨娘先回屋子去躺着吧。”
“这样能行吗?”钱姨娘有些意动。
“为何不能行?”云娇神色平静地望着她:“父亲欠姨娘的还少吗?若是姨娘当初不让步,哥哥成亲,我舅舅同姨母他们来那不是天经地义吗?
再说,请舅舅和姨母,也是哥哥的意思,姨娘不会叫我们兄妹失望吧?”
她知道,说是她同哥哥两个人的意思,姨娘一定会答应的。
“那行,我先回屋子。”钱姨娘也不曾多犹豫,便答应了。
“那姨娘记得装的像一些,多哭一哭,父亲的心自然就软了。”云娇又跟着叮嘱了一句。
钱姨娘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些话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快些去吧,等会儿晚了你祖母又要不欢喜了。”
云娇答应了一声,这才带着蒹葭同黄菊一道去了。
她到了春晖堂,行了礼便道:“祖母,父亲母亲,我姨娘这几日身子不爽利,我想先告退回院子去照应她。”
“身子不爽利?什么时候的事?”把言欢一听顿时便紧张起来。
连燕茹瞧在眼中,恨在心里,把言欢这些日子表面上生气不去翩跹馆,实则心里头记挂的很,她心里一清二楚。
“有两日了,姨娘不叫我说,只是今朝确实有些严重,女儿担心……”云娇说到此处顿了下来,欲言又止。
“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说,你姨娘如今双了身子,可耽搁不得。”把老夫人也有些着急了,她的孙子可不能出任何意外:“老大,你快去看看吧,请个大夫好好瞧一瞧。”
“是。”把言欢答应了,也顾不得旁的便往外去了,口中吩咐平步去请大夫。
云娇远远的跟在他后头,瞧着他步履匆匆的,心中估摸着姨娘这回该当是能成的。
她回院子干脆也不曾去钱姨娘那屋,只是吩咐黄菊在门外守着,瞧见父亲走了便告知她。
等了约莫个把时辰,黄菊才敲门,云娇听闻父亲走了,便去了姨娘的屋子。
钱姨娘已然起身了,面上有了些神采,还带着笑意,只是眼睛有些红,想来方才还是哭了,云娇不用问便知晓,事儿是成了。
“姨娘,父亲可是答应了?”她笑着开口问。
“答应了答应了。”钱姨娘瞧见她,笑意更甚:“你别说,你这法子还真管用。
对了,你父亲问起银子的事儿,我都说了是你外祖母留下的银子,还有我前些年攒下的,他也就不曾怀疑你,你记住别说漏了嘴。”
“那银子原本便是姨娘的。”云娇笑着道。
“是你辛苦挣的,从前的银子也是你攒的。”钱姨娘心疼的望着她。
云娇怕她又哭,岔开话头道:“父亲可曾说夏姐姐如何?”
钱姨娘听她问起这个,不由叹了口气:“你父亲是打心底里不欢喜夏家那个姑娘,娶是能娶进门了,往后可怎么好?”
“父亲欢不欢喜的,也不打紧,哥哥欢喜便好,等成了亲,哥哥自然会护着嫂子。”云娇倒是不以为意,要得父亲欢喜哪那么容易?他倒是欢喜尤初红,可惜又不是他娶妻。
“也是。”钱姨娘点点头:“你哥哥自然护着她,只不过他那性子太过耿直,也不晓得到底能不能护得周全。”
“姨娘担忧什么?”云娇不由笑了:“嫂子也是个冰雪聪明的,哪会那样容易便叫他们欺负了去?”
她又宽慰了几句,钱姨娘也就不大忧心了,倒也不是云娇的话起了多大的作用,而是想到过几日自家兄弟姊妹能齐聚一堂,她心里头便欢喜。
当即便催着曲嬷嬷,叫她吩咐下去,让婢女们将院子里里外外的都收拾一遍,又催着云娇去写请帖,云娇见她欢喜,也就都由着她了。
……
转眼,便九月初四了。
为了不同把云庭成亲的日子相冲,把言欢将把云姝同纪听澜相看的日子定在了这一日。
他事先也不曾同连燕茹商议,到初三这一日才告知她,叫她让把云姝好生拾掇一番,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他言语也不多,只是放话说四丫头若是敢将这亲事搞砸了,回来便打死她。
连燕茹已然认了此事,自然不得二话说。
初三晚上便去知会了把云姝。
把云姝心里头有茹玉,自然是千百般的不情愿,可也只能埋在心里头,不敢在连燕茹跟前展露分毫。
她心里明白,母亲若是知晓她对茹玉还有那心思,恐怕掐死她的心都有,更别提父亲了,说不准会活活打死她。
她想着有些绝望,她同茹玉,怕是不得那个缘分了,便宜了把云娇那个扫把星。
想起云娇,她便咬牙切齿,若不是云娇,父亲母亲怎会这样急着叫她嫁人?说不准能熬到茹玉高中,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可事情已然这般,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她气的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大哭了一场,也就算斩了对茹玉的情意了。
相看情形与旁人并无二致,有两家父母在,纪家又刻意逢迎,气氛算是其乐融融,纪家三郎生的自然比不得茹玉,只能说是五官端正,那容貌确实不出挑,不过人倒是温和,他笑着给她插了钗。
把云姝知晓,她的婚姻大事这就算是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