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中磊就这么社死了。
一个体面的供销社公司经理, 竟在招待所,公然侵入他人房间,意图不轨。更严重的是,他还涉嫌利用职务之便, 性骚扰女下属。
如果说匿名举报信只是一面之词, 那么今晚的瓮中捉鳖, 足以证明, 石中磊有这方面的作案意图,以及作案动机。
连陌生的“女房客”都下得去手, 可见他口味有多重。
事情曝光后, 如果不是公安同志在现场护着, 恐怕围观的吃瓜群众,都能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比社死更严重的是, 不论是性骚扰还是强制猥亵,在当下都是很严重的罪名,饭碗丢了不说,未来的日子也很有判头。
想到这里,石中磊真是恨死了校嘉华,看她的眼神都淬满了毒。
可他再怎么痛恨, 当务之急, 都必须先帮自己洗脱, 或减轻罪名。
他哀求道:“公安同志, 我承认自己一时糊涂,冒犯了那些姑娘。可这仅限于说说情话, 亲亲抱抱。我发誓,我绝对没有侵犯她们,绝对没有实质性的行动啊!”
校嘉华狠狠踢他一脚, “说情话?‘强制侵犯’被你整得这么清新脱俗,你还好意思偷换概念?”
身为今晚的直接“受害者”,左学军化身正义小天使,帮腔控诉道:“公安同志,请你们从严办理,治他个流氓罪,枪毙他!”
围观的人,也跟着义愤填膺:“对,臭流氓,毙了他!”
一听要枪毙,石中磊吓坏了,再次直挺挺跪下。
“公安同志,我冤枉啊!三年前,我就被诊断患有生理障碍,下面那啥起不来,跟个太监没两样,县医院还开过病例证明。所以,我根本侵犯不了她们!我就是有贼心,也没贼胆,更没作案工具呀!”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呆了,见过自爆**的,还真没见过自曝“不举”的。
不管怎样,石中磊算是变相承认,自己猥亵、性骚扰女下属了。
公安同志们刚要发话,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两个女人推开围观群众,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来人是石中磊的老婆马兰珍,和他的表姐石庆春。
校嘉华纳罕,这两个女人怎么会走在一起。
石中磊同样好奇,“兰珍,表姐,你们怎么来了?”
说着,石中磊还紧了紧身上的床单,此刻,他其实不太想见到她们。
太丢人了,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石庆春看他这副鬼样子,也觉得没脸,嫌弃骂道:“老小子,你竟敢骗我,说你出差见客户?幸亏我去你们家,问了兰珍才查到这里。”
马兰珍见丈夫衣不蔽体,再加上刚刚在门口听到的话,多年的积怨瞬间爆发了。
“好你个石中磊,明明是你自己不中用,竟然还骗我,说是我得了不孕症,生不了儿子?害我一直包庇你,欺负了那么多姑娘!现在,你却跟别的女人住招待所鬼混?王八蛋,老娘跟你拼了!”
真行,校嘉华正愁帮凶怎么收拾,没想到,这两个女人竟然主动上门,自己送人头了。
当然,不要低估一个妻子的愤怒。三四个公安愣是没拦住马兰珍,石中磊又结结实实挨了几个耳光。
“行了,别打了,他犯了事,自然有法律惩罚他。相关人等,都跟我回派出所,做笔录!”
最后,民警同志一锤定音,结束了今晚的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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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丰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夜之间,石中磊耍流氓、进局子的消息,就传得大街小巷人尽皆知。
一是因为石中磊的身份特殊,毕竟是个正儿八经的经理。二是太丰县城,一向民风淳朴,难得冒出来这样的惊天大瓜,群众们觉得新鲜,都想吃上一两口。
社会关注度越高,商业局和总公司就越是震怒,不等公安局和法院的调查、判决结果下来,领导们就快刀斩乱麻,做出了一系列人事调整。
石中磊的货品经理自然是干不成了,他被永久开除,相关工作由校嘉华和秦环林分管代替。
马兰珍虽然也是受害者,但是她包庇丈夫,打压女员工,少不了接受几天再教育。上级一致决定,给她记大过,并免去她的主任职级。
马兰珍虽然没有被开除,但核心工作,都交接给了老员工陈金茹,她就等干到退休自动离职,再也不能在公司嚣张跋扈了。
后来,马兰珍调查过,石中磊这次栽跟头,校嘉华串联其中,扮演了相当关键的角色。不过她也明白,根本原因还是石中磊多行不义必自毙。
马兰珍虽然爱面子,但是没那么蠢,也没那么坏。她当初不愿意离婚,是被pua贯了,自觉没生出儿子抬不起头,又不想让自己的三个女儿从小失去爸爸。所以,对丈夫的风流韵事,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校嘉华当头一棒,打烂了石中磊的面具,也打烂了马兰珍的幻想,让她彻底看清了渣男丈夫的伪装,也算是不破不立吧。
所以事后,即使马兰珍留在公司,仍然和校嘉华同在一个屋檐下,她也还算理性,能低调做人,与校嘉华安然相处。
毕竟,对马兰珍而言,工作能保住已经是万幸,眼下更要紧的是,她得想办法和牢房里的狗太监离婚!
至于表姐石庆春,一看势头不对,立即主动向公司承认错误,写了八千字的忏悔书,才免去被开除的惩罚。
最终,石庆春被免除社长,贬为郊区的普通营业员,实事路供销社则由张莹暂代社长。
通告一出,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受害者也被保护得很好。人民群众皆大欢喜,又议论了几天,风波才渐渐平息。
这么一耽误,去边疆出差的事,更加迫在眉睫。
石中磊已经彻底下课,能够代替他出差的男性经理,只剩秦环林了。
这节骨眼,是时候表现真正的能力了,秦经理当仁不让,立即应下差事,第二天就动身去了边疆。
他这么一去,公司所有的货品工作,都压在了校嘉华身上。
校嘉华每天忙得脚不离地,像个救火员,在各大供销社之间来回转悠,处理突发事件,一点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借着这个机会,她向公司提议,把苗晓麦调到自己麾下,并力荐丁勤勤,将她提拔为主管,分管货品工作。
丁勤勤平时的表现,总公司都看在眼里,再加上如今正是缺人的时候,许德顺自然不会反对。
他把任命建议上报给组织,晋级通知当月就下来了。
晋升主管,名利双涨,丁勤勤高兴坏了。她抱着校嘉华,恨不得亲上两口,“经理,谢谢您的提拔,您真是我的大恩人!”
校嘉华给她打预防针:“别骄傲啊,主管也是有考察期的。你还要继续努力,下一个目标,争取当上经理!”
丁勤勤立正敬礼:“是,领导,保证不让您失望!”
苗晓麦在旁边看着,既高兴又羡慕。高兴的是,自己终于摆脱了石中磊的魔爪。羡慕的是,她也想像丁勤勤那样,成为校嘉华的得力助手。
校嘉华耐心地安抚她:“晓麦,别着急。勤勤进公司比你早,经验也多一点,只要你打开自己,跟着大家慢慢学,早晚也会晋级的。”
苗晓麦急忙道:“不不,经理,能做您的助理,能跟着您和丁主管学习,我就知足,已经很开心了!”
“那可不行,咱们经理可不喜欢没有事业心的小助理!”新晋的丁主管打趣她。
校嘉华也笑:“是啊,本经理对工作要求很严格的,你们俩都要仔细一点。”
几句玩笑,苗晓麦彻底敞开了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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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旬,秦环林从边疆出差回来,带回了满满一火车的长绒棉,这下,全县的冬布、冬棉都有着落了。
最高兴的人,莫过于校嘉华。
她负责的布料和棉花,如今供应充足,老百姓冬天有衣服穿,她这个货品经理,也算提前完成了采购任务,能躺赢一整个冬季了。
除此之外,太丰县用长绒棉生产的劳动布,由于质量过硬,不仅得到了南疆农垦所的肯定,对方还表示,以后要继续优先长期合作。
就连省内、省外,其他县市的棉纺厂,都纷纷跑来太丰县,学习新款劳动布的织造技术。
鉴于校嘉华同志提前完成了kpi,并且为本县纺织业带来了深远、积极的影响,县领导一致决定,提前通过对校嘉华的考核,授予她县级“劳动模范”的荣誉,并准予她加入太丰县城户口!
许德顺也为校嘉华高兴,他第一时间,把这个喜讯告诉了她。
“真的?您是说,从下个月起,我有城市户口了?”校嘉华激动地问。
其实,劳模的名号,校嘉华倒不是很看重,作为一名穿越人士,她多少觉得受之……有点心虚。
她更关心的是,校大宝和小石头,能不能也跟着拿到城市户口,能不能在县城的学校读书。
“既然是你的儿子,当然也可以。”许德顺给校嘉华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补充道:“校同志,你先把自己的户口、手续办好。年底,公司会向组织申请,在家属院给你换一个大一点的房子,到时候,你再把两个孩子接来,办理户口手续。不过,孩子上学的话,估计要等到年后的新学期了!”
“没问题,我愿意等。”
只要校大宝和小石头能接受更好的教育,所有的折腾都是值得的,再晚她都愿意等。
有了户口,能安家,能分房,才算真正意义上的“进城”。校嘉华恨不得现在就回青河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人。
当然,还有她的白恪言。
自从上次在嘉峪关火车站分别后,她的小白同志就彻底进入了“失联”状态。
电话打不通,写信没回应,校嘉华尝试了几次,不免猜到,基地的发射任务,应该是进行到关键时期。
特殊年代,无数人为了大国重器,离开家庭,隐姓埋名,默默奋斗了一辈子。相比那些无名英雄的亲眷,校嘉华觉得自己已经非常幸运。
所以,她选择耐心等待,不再去打扰白恪言。
许德顺继续聊工作:“你呀,别高兴得太早。咱们县今年冬天虽然不缺棉花了,但是成品棉衣,尤其军大衣,还是稀缺物资。”
校嘉华皱眉:“那这一块,往年都是怎么办的?”
“按照往年惯例,等到十一月上旬,货品经理都要去上海出差,到人家的高级服装厂参观,顺便再采购一些冬装。”
“冬装?既然是成衣,咱们为什么不提前两个月,直接向上海的服装厂订购呢?”校嘉华想不通。
许德顺摇头,“别做梦了,人家是大厂,所有的物资都是统购统销,冬衣发往全国,怎么会接你一个小县城的订单?”
明白了,所谓顺便看看的“冬货”,十有八、九都是剩余的边角料尾货。能拿到什么,能拿到多少,几乎全靠运气。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个时候能去趟上海,校嘉华心里还是很期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上海可是她的第一故乡。
抱着能见缝插针自由行的私心,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许总,我愿意出差,而且这次,我一个人去上海就行。那地方我太熟了,闭着眼睛都能摸到黄浦江!”
“上海?你很熟?!”许德顺惊讶。
校嘉华能拿到城市户口,组织自然调查过她祖宗八辈。许德顺很清楚,校嘉华除了公公的成分不太好,祖上几代都是贫农。
这小媳妇别说去上海了,恐怕连黄河都没跨出去过。她上次去边疆出差,还是第一次坐火车呢。
呃,校嘉华一不小心,又暴露了太见过世面的样子。
她想了想,笑着找补:“这您就不知道了吧,我丈夫虽然是京市的,但是我公公原籍在上海。我公公当年是去京市读书、工作,后来才留在京市安家的。所以上海那边,还有一些夫家的亲戚,他们会照顾我的。”
这话到不假,毕竟白恪言的二婶还在上海疗养。承蒙这位二婶,上次寄来钱款救急,校嘉华一直想去当面拜谢她。
有熟人嘛,自然好办事。
许德顺多少也知道,校嘉华的丈夫是解放军,她公公的成分虽然有些问题,但是夫家到底是大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能帮衬一些。
考虑到公司现在确实缺人,许德顺只好答应,“那行,下个月你自己去上海。不过这次,你必须争得你父母的同意,千万不能像上次那样,再让二老担心。”
校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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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十一月,即使校嘉华再低调,她被评为县级劳模,飞升为城里人消息,还是传遍了青河村。
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小媳妇,愣是活成了十里八乡的传说。
全村都在烹羊宰牛且庆祝,校嘉华却很苦恼,这次去上海的事,该怎么说服老母亲。
毕竟上次,她瞒着家人跑去边疆出差,崔丽芬到现在还没消气呐!
这次,她不仅要去上海,还是独身前往,连个同伴都没有,老母亲能同意才怪。
校嘉华在家里天人交战的时候,一个惊天喜讯,刷爆了全国各大报纸的头条。
月初,西北发射基地,又有一支自主研发的运载火箭,成功进行了飞行试验!这条新闻,只有短短几句话,典型的字越少,事越大。
百废待兴时期,军工科研的每一次进步,都会给人民群众带来巨大的欢欣和鼓舞。
这次发射,新闻基于保密原则,依然没有提及任何人的名字,但是校嘉华知道,成功背后的无数英雄里,也有白恪言的默默付出。
那或许是推进器,或许是遥测仪,或许只是成千上万的零件里,一颗小小的螺丝钉……无论大小,都不影响白恪言在她心里的光彩。
在有限的客观条件里,克服种种障碍,勇往直前,发挥出无限的主观能动,这样的人,无论身处哪个时代,都令人敬佩。
当然,校嘉华更关心的是,这次成功发射,意味着基地的任务完成了。任务完成,就意味着基地,也能暂时解除封禁了!
解除封禁后,至少在部队基层,暂时不用闭关保密了。很快,白恪言就能写信、打电话,甚至还能请假了。
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呀!
想到这里,校嘉华第一时间冲向村头的供销社,她要给基地打电话。
几经辗转,电话终于被接通。
“你找白同志啊。”果然,阶段性的任务完成后,基地也上下欢腾,连话务员的声音都透着喜悦。
校嘉华把耳朵贴到电话上,隐约听见,话务员大姐放下电话,站起身,冲外面大喊了一句——“白恪言,你媳妇儿找!”
原来,和很多战士一样,小白同志也一直在话务中心排队,等着给家里打电话呢。
很快,电话被重新拿起,“笑笑,是我。”
男人的声音很温润,带着呼吸的起伏,清晰地传过来。
校嘉华瞬间脸红了,真·耳朵怀孕有木有!!
这俩人,明明也就两个月没见,此刻却像热恋中的小情侣一样,手指粘着电话线,眼里,心里,耳朵里,都只有对方。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就是感情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