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啪嗒!”
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在新建好不久的港主府议事厅外面遽然响起,来人似乎显得很慌张。守在议事厅门口的侍卫并没有拦他,而是直接将人放了进来,我一看,原来是港主府知客。
冥港只是个刚刚成立的小阴城,外交关系目前也只与毗邻的河口镇建立了正常的贸易和公务往来关系,所以冥港并没有专门处理外事的部门,仅仅安排了一名知客负责接待外来的贵宾,如遇到外交方面的问题便会直接来向我报告。
我问知客:“为何如此慌慌张张?”
“港主,府门外有人求见!”知客脸色煞白,但依然记得要向我行礼。
“谁要见我?”
“他……他自称是来自地府的钦差特使!”
“地府钦差?”
一听到这几个字,我也不由得从椅子上“噌”地一下站起来,大惊失色。正和我坐在一起探讨城防事务的柳寒也倍感惊讶。
冥港成立近一年以来,各项事业可谓是蒸蒸日上,发展速度越来越快。城内常住人口已经增至四千,水陆两军的总兵力增至八百,战船八艘,快艇三十,加上渔船和其他各色大小船舶,总数达到六十余艘。
人口和船只数量的激增也使得冥港的商业日渐红火,又大大地刺激了捕鱼业和船运业。同时,冥港的税收也随着水涨船高,每月可收得税银上万个阴元,这些钱我也没打算中饱私囊,几乎全部投入到基础设施建设和城防上去。
可就在形势一片大好的局面下,我却突然收到了这么一个极坏的消息:地府的钦差大老远地找上门来了!
收到知客的报告,我心里忐忑不安,心道:难道阎罗王已经得知了我的所在,所以派人前来兴师问罪?
我虽然对外一直使用我的化名“冯胜”,但毕竟我现在名气实在太大了,真实身份估计也很难再瞒得住了。尤其是我在单挑击杀黑太岁时,用的是我的招牌兵器盾镬和如常刀,不论地府阴军还是左丘城,只要稍微熟悉我的人便有可能猜得到“冯胜”其实就是“翟自胜”或者“背锅侠”。
柳寒见我眉头紧皱,迟迟没有说话,便道:“这地府钦差见了你估计不会有什么好事。要不,咱们干脆不见算了,我来派人把他打发回去!”
“不妥!”我断然摇头道,“我现在的身份是冥港的港主,地府派来的堂堂特使钦差若是拒绝不见,就是不给阎罗王面子。这样的举动几乎等同于宣战!”
此话绝对不假,我在阴军时可没少出过这种远征讨伐不老实的小阴城的任务。以地府阴军的强横实力,刚刚成立的冥港根本就无力抵抗。
柳寒也想明白了个中道理,也开始发愁起来:“那你说要如何才好?”
我无奈之下只好对知客道:“钦差那边你先去好好招待,应付一下,就说我有要事在身,请他稍坐片刻。另外,你赶紧派人去把汪副港主和总务助理叫来!”
“是!”知客得了交待,便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这等大事情,自然是要先跟汪守和讥讽鬼好好商议一番再做决定。尤其是当中涉及到我本人的真实身份,此时恐怕也不应该再瞒着他们了。
汪守很快就先行来到,他并不知道我是地府榜上有名的通缉犯,便建议道:“地府的特使来访或许只是为了建立两地之间的关系,毕竟阴间是阎罗王的地盘,我们这儿新建了一座阴城,总得要先跟他打一声招呼吧?”
我苦笑道:“若是如此,那事情倒是简单了!”随后我便简要地把我和柳寒的真实身份和当年逃出地府的原因跟他说了。
汪守听完果然大吃一惊,叫道:“原来还有这一层芥蒂在!那这事儿恐怕就不简单了,莫非这钦差是来问罪的?可是,他就一个人独自前来,如此行事未免也太托大了吧?”
正说着,讥讽鬼也来了。它了解的情况要比汪守多一些,但意见却跟汪守一样。
讥讽鬼劝我道:“咱们都先别慌,这件事还不见得就肯定是坏事。我认为,见钦差肯定是要见一见的,在没搞清楚他的真正来意之前,我们自己就先把自己给吓着了,岂不是傻事一桩?”
讥讽鬼这话糙理不糙,有了他们俩的建议,我心里顿时坦然许多,便决定还是先见了钦差再说。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汪守派了人去请钦差进来相见。不一会儿,知客就陪着一位穿着阴将军服,手持地府节杖,怀抱金制碟文的人物走了进来。
我定睛一看那人,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再次起了忐忑。没想到这次地府派来的钦差竟还是一位我的老熟人:王嵩!
我从进入地府被编入阴军夜游后军第八营担任阴校开始,就与王嵩一起在甘圣手下共事。到后来,我因在攻打鬼城时立下先登战功,率先晋升为了阴将。但不久之后我的老上司甘圣成了新的日游元帅,王嵩也得以抱他大腿晋职阴将,再次和我平起平坐。可以说,王嵩算得上是和我共事时间最久的一名阴军同僚,跟我熟得不能再熟了。
我原本还想着,如果地府派来的钦差只是一名阎罗殿内侍或者阴律司属下的阴差,不见得就肯定认出我来,或许还能蒙混过关。却不曾想来的竟是王嵩,这下,我和柳寒的真实身份恐怕是很难再掩饰过去的了。
不过,王嵩见到我们俩时似乎也没有表现得很惊讶,反而上前来笑嘻嘻地作揖道:“拜见翟港主、柳副港主,王嵩这厢有礼了!”
他既然能一口叫出我和柳寒的姓氏,自然是来之前早就摸清了我们俩的真实身份。我原本还想打个马虎眼,装作不认识的想法遂告落空。
我问他:“既然你自称王嵩,那这次来到底是以你自己的名义还是以地府的名义来的?”
王嵩颇有些神秘地冲我笑了笑,回答道:“两者皆有。不管怎么说,翟将军和柳校尉与我都曾在阴军共事过几年,这个旧情还是值得叙一叙的。”
柳寒最讨厌这种明嘲暗讽的说法方式,便不客气地怼道:“我和你可没有什么交情,你也算不得是港主的朋友。爽快些,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王嵩脸上的肌肉顿时抽了一抽,显然十分不满柳寒对待他的态度。但他很快就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再次干笑两声后接着道:“柳校尉这话可就不讲究了,有些话只能意会,不能明讲。我这次来的正式身份的确就是阎罗王委派的特使。但是,阎罗王派给我的任务只是到你们冥港来走访新城,考察民情,劝你们归顺而已。可既然我认出了翟港主,回去之后若是知情不报,岂不是欺君大罪?”
“那你打算如何?”柳寒皱起眉头问。
“嘿嘿,那就要看翟港主如何取信于我这个老朋友了……”
此话一出,我这边总算是听明白了。阎罗王派王嵩来的时候应该仅仅只是收到了消息,得知在偏僻的冥海边上又成立了一个新的小阴城:冥港。可阎罗王却并不知晓港主就是我,一个已经被他通缉了几年的逃犯:翟自胜!
如此看来,这王嵩一进来就先以个人名义跟我打招呼,很明显就是有了公事以外的别的想法。不过,这种想法恐怕也不会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想法。基于我对王嵩的了解,他现在的目的十有**就是想以拆穿我的真实身份为要挟,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些好处!
想清楚了这一点,我便也冷笑道:“王将军,既然你还认我这个旧人,那我也不必跟你打哑谜了。当年我被逼无奈才逃出地府其实是遭人陷害,才背上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这个事实,我想你与甘元帅心里应该也是十分清楚的。虽然我的名字最后还是出现在了地府的通缉令上,但我自问对地府,对阎罗王并无亏欠,对王将军你更是素无恩怨。如果王将军这次只是来招安的,那事情尚有可谈之机。若是王将军硬要公私不分,恐吓要挟,我也无话可说!”
王嵩一听这话,脸色终于变了,语气更是不善,高声道:“我劝港主还是要认清形势,莫要做那种以卵击石的笨事!”
这话说的实在太过无理,柳寒第一个就站出来怒斥道:“我也劝王将军一句,好汉不吃眼前亏。先瞧好了你现在站的地方是在哪里?这里可是冥港,不是地府!”
“嘿嘿!”王嵩丝毫不惧,反而冷笑起来:“柳校尉也来吓我?出使外地,我怎么可能孤身一人前来?我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让我的副使先行返回地府。若是我没有及时返程在半道追上他,到了地府后他就会如实向阎罗王禀告:冥港的港主便是当年在地府参与暴乱,并杀人畏罪潜逃的乱党:翟自胜!”
“你!”柳寒气得脸色发青,拳头捏得紧紧地,但终究却无可奈何,只能是怒目而视。
王嵩此话一出,明摆着就是告诉我们:此时杀了他也灭不了口,只有把他哄高兴了才有可能避免今后地府派兵前来冥港讨伐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