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梧桐道。
天雷。
滚滚天雷!
它认真的呆板,尽责的过分,每一次霹雳似是连它的灵魂都在狠狠拼命。
梧桐道旁遮天蔽日的草木在道道霹雷中先后折腰。
满地断臂残枝终是不堪接踵而至的倾盆大雨一鼓作气的碾压,服服帖帖的给钉进了泥土里。
突然,几声惨叫撕裂雨幕,紧随最后一道雷鸣声从黑黢黢的道路两旁树丛中传出。
瞬间,却又似给人扭断了脖颈般戛然而止,雨声一瞬死寂。
沿道残喘的唯一一盏路灯,闪了百十回后,终于捱了过来,倒不知是拼了怎样的大意志!
它大抵是伤的重了,微弱的白光痛苦的、滋滋着作响。可惜还未及求得救,这点可怜声响瞬间便给张了血盆大口的雨声吞噬。
骤雨匀速瓢泼,夜色肆意蔓延,天地间的寂幻成可怖怪物,一点点蚕食着所有脆弱精神。
“还不动手!”
夙向阳糯糯软软的腔调里透着股阴森森的邪恶威压。
夜,深的深沉。
道道蓝光忽隐忽现如鬼魅般在雨幕中划破如墨夜色,翻飞肆虐。
惨叫声再次袭来,射击声接二连三,此起彼伏,与唰唰雨声谱成一曲协奏曲。
微弱路灯下,几个黑披衣男子抽搐着身子仿若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拼命从林中向柏油马路上爬。
忽的,有猫叫声传来。
仅是微微弱弱的一声,便使那向前爬的人全部僵了动作,僵硬的脖颈方偏至四十五度,竟诡异的目眦尽裂。
柏油路面上的鲜血被雨水冲刷干净,而后迅速覆上一层,灯光下的路面泛起柔柔的猩红的光。
“切~~”无论声音还是眸中神采,夙向阳的轻蔑不加丝毫掩饰。
顺着他黑葡萄般眼眸所向之处,是驾驶坐上木着面庞收回目光的思哲。
“不留活口?”思哲说话的语气如他那张总是板着的棺材脸一般无一丝柔软。
车内比车外更暗,道旁爬尸越积越多,枪声越来越稀疏。
突然,车窗外闪过什么东西,速度之快绝非人眼可见。
夙向阳黑葡萄般的眸子转了转,一抹沉思稍纵即逝。
他再次发声的腔调里虽只有糯糯软软与调皮,然而说出的话却十足不调皮:“笨啊,那些没被雷劈死的不就是活口吗?”
“你要做什么?”
见他的手搭向车锁,“咔塔”一声,思哲锁了车门。
“……两群狗蠢的不差上下,不得让养狗人知道知道!”夙向阳眼里闪过一抹妖异的红,如此表情、这般语气,怎么理解都不是一个孩子该有,更多像是寻到了猎物掩不住兴奋的怪物。
“你别做多余的事。”思哲启动车子,调转车头。
“怎么,思哲哥哥担心我?”
夙向阳敛去唇角残忍、眸中阴狠,一瞬乖巧如人偶师精心雕琢的福娃娃,水葡萄般乌溜溜的眼睛干净纯真的望向思诺。
对于如此精分的熊孩子,思哲显然是免疫的,不仅没给他这小样儿萌到,反而疾言厉色道,“别给大小姐惹麻烦。”
“无趣……”
声音缥缈,似从远方传来。
忽然间车内灯光全开,副驾驶座上唯有一缕黑烟悄然飘散。
任凭思哲将眉头皱成了中国结。
警车鸣笛声呼啸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