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说：“我去做饭，你仔细带两位殿下。”
这话，他是对长华说的。
像是寻常人家家人之间的对话，有一种莫名的不客气与亲近。
这种不客气与亲近与他俩给人的感觉十分的违和。
夙千凡闻言，不由在他们之间看了一个来回。
她瞧见长华一脑门的疑问，未听到他的回复，便有长生向自己告辞。
来与去，都是一般的干脆利落。
留下夙千凡与长华大眼瞪完大眼后，又与两个孩子大眼瞪小眼。
“娘亲，娘亲，爹爹……”身子骨相较羸弱的孩子，抓住她的衣摆，手脚并用扯她出凉亭。
长华与夙千琪本就在凉亭入口处，见状，不知憋出了什么鬼主意，连眸子都骤然亮的厉害。
他蹲身抱住小殿下，边给他渡血气，边与夙千凡解释：“天界连光都是圣洁的，孩子还小，不能靠自身抵御，身子弱些。”
夙千琪闻言，缓缓侧头，向他。
“爹爹！”小殿下看样子也是极喜欢长华的，奶声奶气的够长华。
虽说以往也有过这样的情形，但长华可是从来没应声过。
而今日，他不仅应了，而且跟个傻子似得，笑的连眼睛都没了。
夙千琪轻咳一声，但依旧没能打断一个奶声奶气的喊爹，一个亲亲热热的答应。
他到底没忍住扶额。
夙千凡瞧着长华与小殿下，没有心惊胆战，只有更心惊胆战。
面前的一大一小，身上的鬼之气息如出一辙。
联想到自己的心脏现在长华身体里，且又听他说是自己毫不犹豫给他的，若这个也为真，那自己与他的关系当真是不一般。
毕竟谁会在交情一般的情形下，把自己的心脏从胸膛里剜出来按进他的胸膛里。
还有，方才孩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她暗暗试了一下，这两个孩子确实与自己血脉相连。
她只觉得脑仁嗡嗡嗡的疼，颤着心肝，心存侥幸地问了一句：“他管你叫爹爹？”
长华点头如鸡啄米：“是的，是的。”
夙千凡觉着此刻自己极需冷静。
于是，她决定立马送客。
不再看两个孩子，转过话题，撑着最后的镇定道：“关于鬼王殿下和小梦老眼睛之事……”
长华打断她：“小梦老与我都是玥主曾亲近的人，我想了一想，此事还是不叫你为难的好，我们自己解决。”
夙千凡：“……”
直觉告诉她，此人不会这么好心，事情也觉不会这么简单。
长华：“我剜了他一副眼睛，当还他一副眼睛，至于其他补偿，我们商量着来，”说罢，抓起夙千琪，向夙千凡告辞：“我们俩先去解决眼睛的问题了，你和孩子们先联络联络感情！”
遑论答应还是反驳，都没有给夙千凡机会，抓起夙千琪直接原地消失。
夙千凡：“……”
直跳出灵域外，长华这才停下，抱住肚子还在笑。
夙千琪从他手中抽出袖子，慢慢的捋，直到袖子都捋整齐了，身侧的人还在笑，他叹了一口气，问：“你拿这事糊弄她，就不怕她查清楚了和你生气？”
长华抹着眼角，这才直起身，脸上笑容依旧未褪，道：“谁糊弄她了，孩子确实叫我爹爹啊！”
夙千琪纠正：“是义父，不是爹。”
长华一副无赖相：“是孩子叫的，又不怪我。”
夙千琪：“……”
长华：“行了，行了，趁小爷今日高兴，走，给你按眼睛去。”
夙千琪蹙眉：“你要剜出来？要不……”
他本来想说，要不就把他原来的眼睛给他按上。话还没说完，便听长华道：“想什么呢？你这双眼睛小爷看上了，小爷的眼睛给你，你就感恩戴德吧！”
夙千琪：“……”
这么糟心的人，夙千凡为什么要招惹。
自己又是做了什么孽，要认识他。
又担心道：“阿玥没太带过孩子，孩子放在她那儿不会有事吧？”
长华：“她不是带过夙向阳那只小狐狸吗？不也长的白白胖胖的。”
夙千琪更加不放心：“……要不咱们还是去看看吧！”
长华冷笑：“能使唤长生专程送孩子到灵域，你觉得是谁的手笔？”
夙千琪：“君上。”
长华：“还想去？”
夙千琪：“……”
长华：“行了，先把眼睛给你弄好吧，看着碍眼！”
夙千琪毫不犹豫，抬脚与他拉大距离。
以至于夙千凡反应过来，与思诺抱着两个孩子落在灵域外面时，只来得及瞧见他们远去的衣角。
夙千凡怔怔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半响，垂眸看亲昵的搂着她脖子，仿佛永远也看不够自己的孩子，一言难尽道：“现在这些当爹的，心都这么大么？”
思诺嘴角动了动，弱弱道：“尊上，属下觉得您可能……”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有被她抱在怀里的较大一点的孩子向夙千凡喊道：“娘亲，娘亲……”
思诺一个激灵。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方才有一瞬感觉，这个孩子的眼神里的气势与玄清帝有的一拼。
再看向孩子时，发现他正在伸手给夙千凡，要她抱。
是小孩子正常的反应。
夙千凡将两个孩子都放在地上，瞧着大一点的孩子，那身上流动的纯神之气，叫她无论看几眼，都能毫无疑问的确定，这个绝对是玄清帝的亲生儿子。
一个是鬼王的孩子，一个是三界至尊玄清帝的孩子。
最要命的是，这两个孩子都是从她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
夙千凡觉得她的五脏六腑跟着意识都在崩塌。
“娘亲？”两个孩子歪着脑袋，两双干净的眸子，懵懂的瞅她。
她觉得可爱极了，内心不由控制的涌现出源源不断的喜悦，心里的慌乱也跟着慢慢的平复。
蹲身，伸出爪子在两个孩子的小脸上蹂躏了一番，这才向思诺道：“你等着，我叫思哲，你们先把孩子送回去。”
思诺不忍的看着孩子，问：“尊上不想要……”
“说什么呢？”夙千凡看着孩子笑眯眯道：“既然是我生的，我当然要的。只是，这两个孩子的父亲……”她蹙了蹙眉：“我先回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楚，再跟他们谈。”
说罢，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脑袋，道：“先送你们回去，我明日再去找你们，好不？”
“不，不！”两个孩子抓住她的袖子不放，伸手向圣灵境方向，道：“找爹爹，找爹爹！”
夙千凡望向圣灵境，难为情道：“今日实在不是……不是找去的时候……”
两个孩子手脚并用扯着她：“娘亲，娘亲，找爹爹，找爹爹！”
夙千凡垂眸。
只见两个孩子焦急的看着她。
小的这一个，眼睛里甚至湿漉漉的。
她一心疼，赶紧道：“好好好，找爹爹，不哭哈！”
小的顿时咧开嘴笑。
夙千凡看向大的，虽也高兴，但只是浅浅的笑，一看就是个极内敛的性子。
脑海中不由浮现长华与玄清的身影。
“你们两个啊！”夙千凡一言难尽道：“还真是，都随了你们的父亲！”
思诺嘴唇又动了动。
感觉身上有一股子视线，回望过去时，发现大殿下正收回目光，她心里一惊，呆呆的愣住了。
就短短的一段路，夙千凡的脑海中已经转了好几个转儿。
首先是，孩子生的近虽也好，但带起来要费些心思。
比如走路，抱着大的一段，一定得换着小的再来一段，否则不仅孩子看上去有些疑惑，还有些不高兴，自己也因为不能平等相待他们而愧疚。
再往长久的想，或许会因为自己的不公平相待而叫他们觉得，自小得到的父母的爱有多有少，而对成长产生阴影。
由这一点，她又不由的想到，既然不是同一个父亲，为何两个孩子都养在天界？难不成玄清帝觉得他孩子的母亲，转身又生了鬼族的孩子，面上无光？
有这个可能，夙千凡暗想。
不过她更无法理清的是，自己以前到底是怎样的人？究竟在怎样的情况下，才会在不长的时间内，既生了玄清帝的孩子，又生了长华鬼王的孩子。
垂眸看两个孩子，看这样子，年岁最多应该相差一岁。
“孩子为什么还没取名字？是他们的父亲对他们有什么不满吗？”夙千凡小心翼翼的问思诺，但转念想起长华对孩子的态度，不像是不好，又补充：“我说的是君上。”
思诺奇怪：“不会啊，大家对两位殿下都很好，是君上说等您回来给孩子取名字的。”
夙千凡若有所思：“是吗？”
思诺：“是的。”
夙千凡又看着两个孩子，问：“小殿下养在鬼族，对身体有益，为何也会在天族呢？”
思诺：“君上说他要亲自带，您会高兴他亲自带，还说小殿下的家在这里，”想了想又道：“而且时常让鬼王殿下在小殿下身边，小殿下无碍。”
夙千凡目瞪口呆，半响才道：“君上还挺大度的……”
思诺笑道：“对尊上，君上最是纵容不过的。”
夙千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