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次抽奖机会用完, 苏然抽中一次人气兑换遗产翻倍的奖励，耳边传来霍时远教季辞风演戏的声音。
她左右看了一圈，退出app锁上屏幕。
晚上回酒店再兑换, 不然一会自己看到新的任务克制不住激动，会吓到人。
季辞风的演技是没有问题的, 换一个导演一些小毛病不影响全局的，镜头就过了。
可惜，导演是霍时远。
这段戏也是齐教授的人生转折点，需要很明显的情绪爆发，去表现战争的残酷。
霍时远选择这场戏，作为第一场调动他们情绪的戏，目的也是看他们在背后做了多少功课。
在这场戏之前, 还有几个特别残酷的镜头。正在上课的学校被敌机轰炸, 齐教授带着学生们逃出教室，大楼轰然倒塌，面容尚带着稚嫩的学生，变成了一堆碎肉。
曾经朝气蓬勃的少年们，麻木哭喊、惨叫。
正在家中摆宴席的老太太, 带着儿媳、孙子孙女在院子里拍照, 亭子被炸飞无一活口。
偌大的庭院, 在转眼间变成残垣断壁的废墟。
正在生火做饭的百姓家, 被炸出巨大的窟窿, 火光蔓延。
战争袭来，没人能独善其身。
“看着我演。”霍时远说完，拿起对讲机吩咐2号机3号机准备。
季辞风安静站到一旁，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不服，脊背挺直。
五百多个群演, 在剧务的安排下重新站位。
霍时远背着古琴，拎着装满行李箱的书籍，一步三回头，眼里写满了不舍和愤懑。他被人流推搡着向前，脸上的表情渐渐麻木，只是机械地清点着学生的人数。
作为受过新思想教育的知识分子，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力量极其渺小，意识到逃离是懦夫，可又毫无选择。
他和二十多个学生，是学校的幸存者，敌机不知何时再来，不知侵略者是否会屠城，只能先躲到别的地方求生。
“霍导去演戏，估计年轻一辈的演员没人能赢他。”谢钦州喃喃出声，“真服了。”
顾景寒的演技在30岁左右的男演员中，算是比较好的，无论演什么角色都不会让人出戏。
跟霍时远比起来，还是差了一点。
“季辞风要是再找不到感觉，可能要被换掉。”袁建安微微敛眉，“他真的就是形象符合，但是丝毫没有入戏，没有把齐教授的痛苦挣扎演出来。”
齐教授晚年时常跟学生提起这段往事，感慨祖国的繁荣昌盛来的不易，每次都泪洒衣襟。
空袭来得突然，前一刻还活生生的学生，转眼死在自己面前。活着的人没有时间悲伤，没有时间感怀，被战争裹挟着，做出无奈的选择。
“霍导为了一个镜头前后拍了三次，我觉得他自己上更好。”谢钦州小声嘀咕，“想看他跟老板飙戏。”
季辞风的镜头拍了两遍，这是第三遍，看情况还要继续拍下去。
2号机跟进，霍时远上车清点完所有的学生后，瞬间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火车鸣笛发动的声音响起。
“看明白了吗？”霍时远一秒出戏，从车厢上下去，拧着眉问季辞风，“能不能演。”
“能。”季辞风弱弱出声。
他看懂了，但不知道怎么表现出来。虽然给了快两个月的时间给他揣摩人物，学习粤语和申城话，他还是找不到感觉。
没法共情齐教授的所作所为。
“2号机3号机准备。”霍时远拿着对讲机通知一声，沉着脸往回走。
这场戏拍不好就换人。
苏然搬了张小马扎坐到庄念夏身边，抱着暖手袋小声跟她说，“霍导很生气。”
拍《迷城》的时候，她是比较难入戏的一个。因为第一次拍电影，理论知识做不好活学活用。霍时远也生气，但是没有今天这么严重。
“季辞风没法共情教授，他理解不了看到国破家亡，学生和同事在自己面前被炸死，是一种怎样的冲击。”庄念夏歪头过去跟她咬耳朵，“霍导自己上效果比他好万倍。”
“我也觉得他上效果更好。”苏然同意她的看法。
跟饰演的人物没有共情，演出来就会很假。
季辞风以前的角色都是高冷面瘫居多，给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给他揣摩角色，好像没什么用。
“可能真要像你说的那样，ng两天了。”庄念夏抬手遮住嘴笑了一会，低声打趣，“今天剩下的几场戏，估计拍不了。”
现在已经12月下旬，明年5月份的电影节，3月中旬前就要完成所有制作。
以现在的速度估计不行，除非霍时远自己上。
这部片子预计拍摄50天，如果不用总ng，以他的速度一个月就能拍完，加上行云团队的速度勉强赶得上。
配乐大师黎生茂这次跟组创作，霍时远把剪辑的设备也带了过来，准备一边拍一边剪辑。
“慢工出细活，赶不上也没什么。”苏然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很希望能参加电影节的。
系统因为她没拿到影后大奖，新的任务完成后无法及时开始下一个。必须短暂休眠，才能保证所有技术瓶颈稳步通过验证。
“话是这样，我其实更希望他自己上，希望能再上一次国际电影节的舞台。”庄念夏轻轻叹气，“再过一两年，我接的角色就要从妈妈起步了。”
她已经34岁，今后很难拿到这样可以冲奖的女二资源。
“要不你去劝他？”苏然的眼神亮起来，“你们比较熟。”
她跟霍时远之间要么是说时启，要么就是投资或者聊演戏的事，没有私交。
“你……好吧，我试试。”庄念夏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说不熟就是不熟。自己一个旁观吃瓜的，都看出来霍时远对她态度不同，至少不是不熟的关系。
苏然微笑点头。
季辞风补了妆，第三次开拍。
苏然抿着唇看他演戏，重点关注他的眼神，发现他还是没法进入角色。
跟他比起来，霍时远简直是齐教授本人，不用换戏服往人群里一站，那种气质出来了。
根据原著给的人设，霍时远也确实是个变态。
高中时期就学完了大学的管理和金融课程，出国留学学的导演专业，辅修表演。
毕业回国随即成立行云影视，执导的第一部片子便拿下六亿多的票房，以黑马姿态杀进电影圈。
关于他想当导演的原因，好像是从小听力不好，有点不合群。之后他看了很多很多的片子，于是萌生了要当导演的念头。
霍家老爷子自然是不同意，作为云天的继承人，他必须放弃自己的爱好。
为了能够当导演，霍时远继承了云天。
苏然感受到周遭的气氛变得凝重，打住思绪收回视线，耳边传来霍时远裹着火气的嗓音，“cut！”
季辞风无措抬头，嘴巴张了张，发不出丁点的声音。
“第一、第二、第四场准备，这场戏明天拍。”霍时远从监视器上抬起头，眼神冷肃，“明天你要是还不能入戏，通知你经纪人过来解约。”
现场静了静，谁都不敢出声。
第一场戏是柳先生的雇主一家被炸的镜头，第二场是百姓家里被炸，第四场庄念夏抱着个孩子，从废墟里爬出来，跟着仓皇逃难的百姓不断奔跑。
苏然把写好的妆面要求发给柯宁，和庄念夏一块去换补妆。
拍完第一场第二场，大家吃过午饭，继续拍第四场。
第四场要调动的群演有上千人，剧务安排好群演，正式开拍。
这次请的群演也是附近的百姓，之前经常在体验区那边配合游客演戏，因此配合度非常高。
谁要说什么台词都有数。
这场戏拍完，天也黑了下来，所有人吃完盒饭一起返回酒店休息。
季辞风一路上都不说话，耷拉着脑袋，脚步迟缓。
苏然和庄念夏一起，低声讨论明天的几场戏要怎么拍。
进了酒店，季辞风忽然追上她们，小声哀求，“庄老师，苏老师，能教教我怎么入戏吗？”
“喜欢一个角色才能用心演绎他的人生，你不喜欢教授，我们教你技巧也没用。”庄念夏平静拒绝，“你还是自己想想，为什么不能共情吧。”
季辞风噎了下，再次低下头。
苏然瞥了他一眼，有满肚子的话想说，最终还是闭紧了嘴巴。
他只知道这个角色演好了是可以拿奖的，心里却不认同这个角色的思想，不认同角色的所作所为。
确实没法教。
苏然回到自己的房间洗完澡，跟夏薇说了声不要来打扰自己，拿起手机打开app选择兑换人气。
这次的人气总共攒了一千万，翻倍后能兑换出来20亿现金，加上之前累计转化的两个多亿，一共有22亿的资金可以转到各个研究所。
兑换结束，屏幕出现特效，星星变成了三颗，在红色的背景里转圈飞舞。
星星停下来，一枚发动机样式的徽章落进子栏目里，国防科技树的树干，只剩下一个点就全部点亮。
苏然满意地看了一会自己得到的徽章，系统弹出任务完成说明。
变循环发动机任务完成。
本次任务历时38天，宿主转化贡献点121次，获得感恩值31次，人气提升4次，开启隐藏任务1次。累计突破小的技术瓶颈156次，完成变循环发动机技术瓶颈整体突破，生产验证时间为532天。
苏然抿了下唇，翻开上次涡扇发动机3.0 任务完成的聊天记录，轻轻吁出一口气。
涡扇发动机3.0需要561天验证才投入生产，变循环发动的验证时间是532天。适用的六代战机，应该都可以在后年的航展上首飞。
系统是根据验证难度来计算时间的，然而并不能作准。
冰冷的数据，无法计算出科研人员的热血和冲劲，无法计算出那种传承下来的，众志成城的力量有多么强大。
从第一朵蘑菇云升起，一代又一代的科研工作者，燃烧着自己的人生，才成就今日的军事强国。
系统最开始给她规划的千万人气完成时间是一年，实际上没用那么久。
它甚至没算出来她到底能有多少遗产。
所以，后年的航展看到六代战机首飞，还是可以期待的。
苏然精神过来，弯着唇角戳系统：我先去看现场，一会再升级。这次的资金都打给研究所吧，快过年了。
系统：好的宿主。
苏然乖乖坐好，眼前的画面很快消失，巨大的实验室出现眼前。
和上次的涡扇发动机3.0任务完成时一样，所有的交谈声她都听不到，只能看到用来验证发动机的实验设备，在高速运转。
看到大屏幕上不断出现的各种数据，看到有的科研人员抓紧了手中的笔，喉结不住滚动。
无声的画面持续许久，苏然清楚看到大屏幕下方的一行数字：变循环发动机技术攻关第922天，各项技术实验次数：3156次，失败2641次。
两年半的技术攻关，从技术攻关完成到生产，还需要一年多。
苏然咬着唇，鼻子莫名发酸。
她这枚小螺丝跟这些科研人员比起来，真的太菜了。
大屏幕上数据慢慢停了下来，实验室内的科研人员睁大了双眼，好一会才激动鼓掌，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
苏然忍不住跟着鼓掌，一直到画面消失。
回过神，她迫不及待点开科技树子页面，查看新的任务内容。
驱逐舰干扰机、新型战术卫通系统3.0
目前进度，贡献点：21080000/4438000000；人气600000/600000。
驱逐舰！！
最后一次升级后任务果然是大家伙。
干扰机、新型战术卫通系统，是驱逐舰上非常重要的电子设备，跟动力系统相辅相成。
她穿书之前就知道海军72岁生日会下饺子，可惜没机会看到。
苏然叹了口气，回到主页面点击升级。
系统弹出升级说明。
一、此次升级时间需要45天，保证变循环发动机的各项技术稳固。
二、隐藏任务可见。系统签到获得的资源无需做任务，拿到影后大奖之前，所有资源依旧只能分配给员工，已保存的任务奖励可以根据需要选择。
三、每完成两百万的贡献点，可延长生命一天。投资收入按照70%-90%的比例，个人账户进账50%-100%的比例，根据宿主的表现随机调整转化。
四、年底个人账户的资金不得超过5亿的权限，也会根据宿主的表现随时调整。
五、新增感恩值支线任务，可看到兑换医学技术突破的选项，看到任务总数和需要的感恩值总数。
六、新增研究所表扬。
七、本次升级是系统最后一次升级，升级期间，不影响人气记录和贡献点转化功能，对宿主的考核功能不受影响。
苏然仔细看完升级说明，锁屏睡觉。
她要养足精神，明天继续赚贡献点。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剧组在酒店吃完早餐，继续去车站拍第三场戏。
季辞风一夜没睡，眼圈黑的没法看，整个人无精打采。
苏然两只手揣在羽绒服外套的口袋里，跟着庄念夏以及两位年长的老师闲聊，没去关注他。
霍时远向来说一不二，季辞风今天再演不好，肯定会被退货。
到了现场，柯宁去给季辞风做造型，苏然跟在霍时远身边看他调整机位。
“庄姐希望我来演齐教授，你什么意见？”霍时远语气随意，“现在换人，来不及参加明年5月的电影节。”
后年再送去参赛也行，但他更希望明年就送。
结果出来不久，就是她的生日。
12月还没过，时启就在计划她生日送什么合适。
“我同意夏夏姐的提议，先看季辞风的表现吧。”苏然弯起眉眼，“说不定经过一夜的反省，突然开窍了呢。”
电影开机后被解约，还是霍时远的剧组……季辞风的职业生涯基本到头了。
当初试镜宋文昭和李安尘是被她刷下去的，选了季辞风，结果弄成这样，她也是没想到。
“嗯。”霍时远微微扬眉。
正式开拍，季辞风的表现比昨天好一点。上车后，他脸上没有再出现不耐烦的神色，但神经十分紧绷，很抗拒群演的靠近。
“cut！”霍时远沉声叫停，回头跟柯宁说，“给我做造型。”
季辞风：……
完了，他被霍时远退货，公司说不定会跟他解约。
已经谈好的影视合约，恐怕也要解约，没开拍没支付片酬，解约流程简单明了。
苏然抱着暖手袋跟庄念夏挤在一起，仔细回忆季辞风在原著中的剧情。
没有被退货的事，片约也不多，熬了三年才转型硬汉走红。
他这个形象……演灵异片不错。
霍时远换上戏服做了造型出来，第三场戏一遍过，跟着去拍第五场学校被炸的镜头。
换了演员，拍摄进度快的像是装了加速器，一周拍完了十天的戏份，剧组从乡下回到体验区，准备拍摄抢救资料修复资料，遇到庄念夏的戏份。
苏然回到酒店，手机接到一个陌生来电，号码归属地是云城。
她盯着号码看了一会，划开接通，“你好，我是苏然。”
封弘盛打她的电话从来不用座机。
“你好，我是59所的负责人，我所近期收到你个人的捐款共一个亿，我代表全所的科研工作者感谢你的支持。”男人的嗓音含着笑，“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你把我们给吓坏了。”
苏然尴尬清嗓子，“对不起，我就是单纯的希望，你们过年能有钱发奖金。”
转账一直是系统负责。她的银行账户流水，是看不到研究所的账号的，跟研究所的名字一样打码。
她自己也没去银行打过流水，没有这个必要。
作为国防相关的研究所，忽然间收到上亿的捐款，真的吓人，不怪他们核实了整整一个星期才联系自己。
“我们没有怪你，相反还要感谢你的支持，今年的奖金一定给他们发多多的，工资也给他们提一提。”负责人又笑，“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用好这笔钱。”
苏然笑起来，“好。”
结束通话回到自己的房间，又有几家研究所打电话过来，道谢。
跟八所院校相熟的研究所，有几家的负责人进了校长群，私下加她好友道谢。
苏然心情愉悦，放好行李随即下楼吃饭。
“然姐。”不知何时过来的封弘盛，坐在霍时远身边，开心挥手。
苏然扬了扬眉，含笑坐过去，“来给我送钱？”
霍时远：……
封弘盛：……
看破不说破，他真是来送钱的，并且还有个好消息送给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