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渊夜作为唯一一个和凌霜雪之间不存在秘密的人,对凌霜雪的所有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沈灼被夺舍的第二天他就从凌霜雪口中得到消息,没过多久凌霜雪因为这事大病一场,他也被气的够呛。
不过比起凌霜雪对沈灼的担忧,他气的纯粹是凌霜雪旧疾复发。
凌霜雪对自己的命是满不在乎,在他看来,死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什么时候死,怎么死,他都没感觉。
时渊夜毫不怀疑,要不是还有沈灼在,说不定他那天想起来了就直接长辞人世,一去不回。
就算是心里有些酸,时渊夜也不得不承认,沈灼对凌霜雪而言有着不一样的意义。特别是凌霜雪坚定地只要一个徒弟后,这种意义更加与众不同。
“你是维系你师尊和人间的一条线,在他眼里,重要的不是那团火,而是你。等你师尊回来了,你两好好聊一聊。”
凌霜雪不在家,时渊夜没有坐太久。他召回自家的猫,多看了娇娇两眼,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师尊,这宗门他比你熟。”
凌霜雪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估计刚出门吹吹风人就清醒了。
时渊夜了解他,见他这个时候还没回来,料想多半是有别的事,顺势就走了,免得回来见了沈灼尴尬。
不过这一点时渊夜不打算告诉沈灼,由着沈灼自己去猜。
送走时渊夜,沈灼退回院子里,娇娇跑到他脚边蹭他的脚,扒着他的衣摆奶声奶气地叫个不停。
沈灼把它抱起放在肩上,情绪逐渐冷静,他不在纠结和凌霜雪闹矛盾的事,一个人收拾了桌上的茶盏,独自进行训练。
月上梢头,万籁俱寂,沈灼就在院子里打坐,娇娇守在他身边。
今日是下弦月,苍穹上只能看见镰刀那么大的一丁点,月色不明。沈灼从打坐中醒来,抬手点亮院子里的灵灯。
朦胧清冷的光散出去,照亮整间小院。沈灼看着那盏灯,忽然笑了起来。
他似乎从来没有独自一人在后山待过,每一次回来凌霜雪都在家。不论春秋寒暑,他都在这里等着沈灼回来。
他一个人坐在窗边,除了那只横斜的花骨朵和几本书,一杯茶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冷清又孤寂。
他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死水一般不起波澜。连他这个人都像是融入其中的水滴,给人一种毫无特色的无趣。
后山变得鲜活已经是沈灼来了以后的事,他年少轻狂,恨不得搅得后山腥风血雨。他就是打破死水般寂静的鱼,折腾出浪花,让这一池水活了过来,连同凌霜雪都变得有生气。
沈灼不曾想过,在他没出现之前的后山是什么样。
凌霜雪搬来这里的理由是养病,喜好清静,可这样的清静真的就是他想要的吗?明明不远处就是喧嚣的红尘,他却独自守着孤独和寂寞,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把他放在光明的阴影中,被忽视被遗忘。
整个后山的地界,除了宗主,哪里还有人踏足?
他的师尊也曾是仗剑玄门的第一人,他见过灿烂的阳光,却躲进了黑暗。
意识到凌霜雪的处境是那样的微妙,沈灼的心一点点疼了起来。他不禁在想,当初不懂事死活赖在追云峰不肯回来时,凌霜雪坐在家里等他的心情是不是和此刻的自己一样。
焦躁,彷徨,不安,以及深深的孤独。
为一个人牵肠挂肚时,寂寞会把人逼疯。
沈灼心里压抑,他深吸一口气,排解那点不适,抬手又点了一盏灵灯,把院子照的更亮。看着灵灯如昼,沈灼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意。
他愿意做那个在黑夜里为凌霜雪点灯的人,在这一室的孤寂中等他归来。
夜更深,月色不知何时隐去踪迹,空气中水雾更重,似有一场雨将要来临。沈灼把娇娇赶进屋,自己在走廊下站着。
他不知道凌霜雪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亦或者这一|夜都等不到他。可是沈灼不在乎,重要的是等待,而不是结果。
水雾之中,空间有所异样,凌霜雪刚从黑暗中走出来,朦胧的光便落了他一身。他弹去身上的花瓣,一抬头就看见沈灼站在廊下的阴影中,目光灼灼地看过来。
办完事又消了气的凌霜雪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沈灼道:“我在等师尊回来。”
黑夜不会淡去凌霜雪的风采,光晕仿佛是为他而生。沈灼看着他步步走来,从明光之地到阴影之下,神色淡然。今日的白衣衬他,让他看起来颇有仙人之姿。
“等我做什么?”凌霜雪似不解地嘟囔了一句,话刚落音就想起来吵架的事。他愣了一下,明白沈灼是想给他道歉。
徒弟要给自己道歉,凌霜雪的心情顿时愉悦起来,面上配合地露出一点愠色,道:“怎么?想明白自己错哪儿了?”
沈灼的目光一直在凌霜雪的身上,轻易地瞧见他的神色变化。想到白日宗主的开导,原本想好的道歉变了调子。
凌霜雪不生气了,他甚至有点开心。
这个认知让沈灼的心情也跟着变得好起来,诚恳道:“我应该早点告诉师尊,我很喜欢师尊给我准备的礼物。我当初不懂事使小性子,师尊还会愿意宠着我,让着我,迁就我,我只要一想起来就开心。相比之下我能为师尊做的太少,少到近乎没有。”
沈灼为凌霜雪做过的事认真算起来就今日送出去的火炎叶,他说近乎没有根本不是在谦虚,而是他真的没做过。
反观凌霜雪,沈灼要什么他给什么,就连沈灼身上的衣物发饰都是他一手操办,没让沈灼出半块灵石。
凌霜雪原以为沈灼就是诚恳地道个歉,他心里已经原谅他,打算听听就得了。可他这是听到了什么?
沈灼不仅认识到自己的错,还对着他一通表白。
凌霜雪耳朵微热,面上还是古井无波的样子,嗯了一声道:“我怎么也是副宗主,你马上要参加宗门大比,没有拿得出手的兽火压阵,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言外之意我是为了我自己,和你没有关系。
沈灼又岂会不知他是口是心非?要说面子,这些年冒牌货丢的还少吗?可凌霜雪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哪里是在乎自己面子的样子。
而且兽火也不是烂大街的玩意儿,不是每一个炼药师都必须有。
沈灼没有拆穿,顺着凌霜雪的意思道:“师尊对我给予厚望,我一定不辱使命,不如把第一的奖品拿回来给师尊把|玩?”
虽然宗门大比是变相私人恩怨赛台,但也提供丰厚的奖励鼓励弟子参赛。
沈灼问过了,这次的奖励里面有一块天阳玉。据说是从地炎中挖出,火属性浓郁,炼药师佩戴在身有利于修行,提高成丹率。
沈灼刚听到的时候就有一点心动,此刻更是如此。不过他此前是为自己,现在是为凌霜雪。
凌霜雪对宗门给的奖励不感兴趣,但如果是徒弟要给自己,他勉勉强强还是能接受。
“想拿第一,你这点修为可不够看。”
凌霜雪笑了一声,一甩衣袖,被收走的兽火浮现在沈灼眼前。
凌霜雪道:“兽火之内蕴含妖兽的灵力,你吸收以后修为也会涨。我看也不用挑什么黄道吉日,你现在就可以吞噬,我会给你护法。”
地狱狂狮性情狂暴,是火属性妖兽中棘手的存在,从它身上取下的兽火即便被凌霜雪提纯过,沈灼还是能感受到那股迎面而来的凶悍之气。
以他现在的修为,要吞噬七阶兽火尚有难度,但凌霜雪就在身侧,他就是一颗定心丸,安抚沈灼的一切不安。
沈灼没有犹豫,当即盘膝坐下。吞噬兽火的功法无外乎就那几种,翻来覆去也没什么花样。但是这一次沈灼留了一手,他没有选用这个世界的功法,而是用当年吞噬异火的法子。
异火凶残,需要丹药辅助才能吞噬。兽火稍逊,可以自行压制。
为了不会浪费兽火的灵力,沈灼整个吞下,丹田内灵力运转,形成一个强大的漩涡,把入体就开始爆发本性的兽火吸进去。两股力量相互争斗,你死我活,互不相让。
初始时沈灼能够感受到强烈的痛楚,额上冷汗如雨,他固守本心,没有贸然急上,而是不断地消耗兽火的力量,等它越来越虚弱,才将积攒的力量一拥而上。
兽火垂死挣扎,紧要关头奋起反扑,沈灼有所防备,力量全部压制上去。他的经脉被凌霜雪体内的金色灵力修复过,看起来比之前更加强韧。无论兽火如何冲撞攻击,经脉都能承受压力。
沈灼乘胜追击,直到兽火精疲力尽黯淡下来,他再度运转功法吞噬,一股股精纯的力量流入丹田,他的修为毫不意外地开始上涨,一枚红色的印记浮现在他眉心。
守着徒弟的凌霜雪一顿,不出意外地看见沈灼消失在眼前。
凌霜雪沉默片刻,觉得自己得制造点不在场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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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之前改名字的时候编编没上班,今天编编上班了我去询问了一下,海棠两个字不能用(大家懂的),所以我决定自动和谐这两个词,用※号代替,大家要是看见※不用慌,那是文名没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