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兰从原主那里继承来的那点儿钱, 加上七叔预支的地租并不够用,第二天她就去找个地方先卖了个菜谱,多少年吃菜经验摆在那里, 口述百十个菜谱不成问题,只要酒楼的大厨真心诚意,总能够凭借这些口述做出美味佳肴来。
价钱不高, 现试现给,来得快,有了这笔启动资金, 之后就是做掮客了。
掮客这行准入没那么高,隐含条件还是有的,能够知道消息就很不容易, 需要结交三教九流, 花不少钱来打点, 但这对李秋兰来说, 又是最没条件的一个,只要她愿意,精神力扫一扫,搂草打兔子, 随随便便就能扫出一些消息来, 之后就是怎样把这些消息卖出去的事情了。
说得流俗一些, 她现在就是个信息贩子, 因不需要额外打探消息, 当真是无本钱的买卖, 于是, 不过几天时间, 她就把美华大饭店的暂住变成了长住, 钱给足了,饭店的服务就比自己租房子要好了,安全度高,有地方吃饭,也有人打扫洗衣之类的,再有个什么,出去招呼一声,保证不少愿意跑腿儿的,出入也极方便,信息也不少,南来北往的,这里也是个信息交汇地了。
陈明康坚持还要上私塾,李秋兰就没把他送去学校,这时候的新思潮什么的,普遍还在大学里头,中小学生们,上学所学的课本都是老师自己弄的,要说多正规,也不一定,未必就比那传承多少年的古典文化更好。
若是加上数理化,还要操心一下会不会有实验课,老师的实验水平是否过关,再有同学会不会犯什么错,那些化学药剂,可危险多了,偏偏这年头的人,大多都是艺高人胆大,没什么不敢弄的。
李秋兰自己掌握着大量信息,从中找出一个靠谱的私塾的信息还是比较容易的,打听了一下招收条件,准备好束脩就带着陈明康去了。
陈明康的底子摆在那里,很容易就投入了私塾的学习之中,李秋兰为了安全起见,还长期包了辆人力车,天天去接陈明康,那车夫是她特意选的,父子两个一同入选,年轻的儿子拉着陈明康,上下接送之余,还能当个保镖长随使唤。
年长的那个拉着陈娟,也是送她去学习,不过是在某教会学习,并不是正式的学校,陈娟从未上过课,如果真的去学校,恐怕跟不上的时候会更加厌学,也很难保证不会有校园霸凌之类的事情发生在陈娟身上。
李秋兰是希望对方变变性子,却不是为了让她去受欺负,先自卑再黑化什么的,没必要那样磋磨人。
跟着教会的嬷嬷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了,李秋兰知道自己不是好的模板,不太适合当人老师,但那些嬷嬷,还有那些乐于做慈善事业的人,不说教给陈娟多少沟壑,总也不会欺负她,亏待她,另一方面,又能让她接触一些新的思想,女性独立自主什么的。
但,这种学习也不能是把自己累到,成天跟着扶贫惜弱,不怕脏不怕累为贫苦大众服务的那种,怎么说呢?不是不欣赏那样的人,但陈娟的性格本来就有些任劳任怨,若是再不挑着点儿,恐怕以后真是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我让你过去,是去学她们为人处世的道理,大方谨慎的态度,不是让你去当小工的,若有什么活儿,你也挑着点儿,不是什么都要干的,咱们没欠她们钱,同样也不怕她们,你有点儿主见,别给咱们老陈家丢脸,干活的时候,想想你这身衣裳值多少钱,要不要弄脏了… …”
李秋兰的告诫很直接,说话的时候指了指陈娟的衣裳,陈娟想要拉衣角的手都僵住了,她是知道这衣裳贵的。
这些日子,她们一人都添了四件衣裳,从头到脚,都不一样了,她的头发还是特意去理发店做过的,倒没弄什么大波浪卷,但也仔细修剪了一个时兴的女学生短发,看起来清爽许多,她自己也是喜欢的。
还有发卡,还有雪花膏,还有… …越来越多的东西,林林总总,都摆在桌子上,这个套间总共三间房,她自己就有一间,里面有床有柜子有桌子,她的东西不知不觉已经快要把地方都占满了。
想到这些,陈娟答应的时候就格外郑重:“娘,我知道,我记得的,咱们不给别人白干活!”
态度是对的,就是这话… …李秋兰觉得是不是自己给了她什么错误的吝啬印象,“人家给钱你就干活了?”
“… …不能干?”陈娟立刻就有点儿不那么干脆了,迟疑着看她神色,然后肯定道,“不干,我绝对不干。”
完全不干活,叉着手到那里看,能被那些嬷嬷教导吗?李秋兰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算了,能看就希望她能看进去吧。
“行了,就这样,记得,去了之后多看多听,有不懂的就勤快儿点儿问,别到处乱跑,一定要在钟叔视线内。”
钟叔就是被指派着接送陈娟的那个车夫,李秋兰特意叮嘱过两个孩子需要注意安全,城中不比其他地方,人多眼杂的,人心也乱,谁知道什么人就有不好的心思,再一个,三教九流,也不少事儿容易碰上。
陈娟到底是个女孩子,总要让人多操心一些的。
“娘,你放心,我肯定不乱跑。”
陈娟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到了城里的日子,一天天的,简直是快乐得没法想象,这么好的房子,她住着,那么好吃的东西,她也吃着,娘还对她这么好。
从李秋兰身上感受到那份关爱的陈娟背过身红了眼睛,她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娘对自己是这么看重的,娘可真好。
不知道自己在无意中给原主洗白了的李秋兰把两个孩子都安顿妥当之后,就开始了每天的悠闲度日,今天去看戏,明天看电影,咖啡馆坐一坐,西餐尝一尝,下午茶再来个红茶配蛋糕,头上老式的发髻悄然换成了大波浪卷,皮肤慢慢养回来一些,还要感谢自己调配的养颜药膏。
难为她跑了几天的药房,硬是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药草都买齐了,一样样试过了药效,这才调配出来,还要根据自身使用情况时时调整,也有不好的时候,不过最后的结果还是好的。
这可真是量身定做的护肤品了,还是纯中草药的,若是售卖,该有个高价,可惜了,这种东西,最容易出问题。
肤质什么的,也是个麻烦事儿。
同样被她当做实验品的陈娟,这些日子也好看了些,别的不说,皮肤稍微细腻一点儿,若是再化个妆,就更显好看了。
李秋兰不许她化妆,一个人外出,总还是要小心那些小混混,素面朝天,起码就是个端庄态度,若是化了妆,再随意发放笑容,很难不被归为轻佻的。
社会对女子严苛,她们若是再不小心,那些污名泼上来,可就是洗都洗不干净的脏臭,李秋兰固然知道那些都是不对的,可,流言杀人,若让陈娟去坚持本心,反抗那些,似乎又太过强求,她都不准备挑战什么,退让一步求个安生自在,又何必把陈娟推出去当斗士呢?
唯一庆幸的就是这个近代没有什么小脚恶习,很多地方,还没有让人不得不反抗的程度。
唱片放着优美的曲子,似乎是外国歌谣,轻柔缓慢,符合某种浪漫的情调,李秋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铺着蕾丝桌布的桌上,娇艳的玫瑰花在花瓶之中微微倾身,枝叶舒展,花色娇艳,镶着金边儿的白瓷碗碟陪着金色的小勺,同色的配套杯子,有着一个极为亮眼的金把儿。
曾经满是风霜的手经过细心的养护,已经好一些了,起码伸出来,看不到那些皲裂的口子,还有无数的纹路,微黑的肤色似也能遮掩一些风霜,显出几分独特的韵味来。
属于中年妇女的身材谈不上好,所幸选择的衣服不错,能够多少遮挡一些那已经无法回收的小腹,包括一些不太优美的线条,偏男式特色的衣服,高高的垫肩似凸显了几分英气,让那粗糙的皮肤都因此相得益彰。
偏一头波浪卷,又在这份英气之外强加了几分属于女性的柔和来,这是一种矛盾的搭配,可她的气质撑得住,淡定从容,仿佛无论怎样都可以抽身而去的洒脱感配着某种冷意,让这个人很容易被人一眼记住。
第二次来的李秋兰就好像是这里的熟客,侍者揣摩着给她送上了上次对方看过的报纸,同时还主动询问是否要跟上次一样的蛋糕。
“来点儿新鲜的吧,不能总是一样的口味。”李秋兰的选择如同她个人的追求一样,她喜欢新鲜的口感。
侍者含笑应下,推荐了一款新的蛋糕,还表示有新的咖啡,更苦一些,不知道是否愿意尝试。
“多加奶和糖,无论多苦都可以试一试。”李秋兰应得自然,她才不会为了某种姿态而委屈自己的嘴巴,除非是真爱那苦涩的味道,否则,还是要随心顺意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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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还有俩拖油瓶,要有范围筛选不能包装过分,吹破牛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