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你怎么样了?”
愣了一下的郑嘉轩轻声问了一句,因为情况有点儿诡异,他没有接近,精神力也的确感觉出那一点有些不对劲儿, 但… …
“怎么了?”
隔壁屋子的珊珊打开房门,穿着真丝睡衣的她披散着一头卷发,睡眼惺忪地探头出来看了一眼,看到郑嘉轩露出妩媚一笑, “嘉轩也长大了啊!”
郑嘉轩目光没有在她身上停留,直接求助道:“那个,有个人倒在那儿了。”
珊珊也有些疑惑, 她还以为是这小子一大早睡不着觉在她这边儿守门呐, 没想到… …走出来一段往过看,看到那块儿黑乎乎倒着一个人的样子, “啊——”地一声惊叫了出来。
这一声可谓是刺耳之际, 离他最近的郑嘉轩感觉自己的精神力都跟着发颤了,其他房间中也都传出了声音, 估计都被她吵醒了。
阁楼上, 一向早起的郑婶子本来就准备下楼了,听到动静马上下来, 第一眼看到自己儿子和一身睡衣的珊珊站在一起,不等脸色不好, 就听珊珊道:“那儿, 那儿, 郑婶子,你快看看,那儿是不是倒着一个人?”
郑婶子扭头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年轻女人,因为她倒地的姿势,最先映入大家眼帘的其实是她的一双小脚。
“啊呀,这不是李寡妇家的阿莲吗?”
郑婶子在这里住的时间不短,一看就认出来那人是谁,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去搀扶,郑嘉轩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这年头的男女关系,说严厉也都松快了,男男女女一起吃个饭看个电影说个话都不是个事儿,但说松快,还是有不少的人家守旧,就让自家的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盘着一双小脚在家里绣花。
这两种人家,从服装上基本能够判断出来,松快些的都爱穿那些西式裙子什么的,看着就像画报上的女郎,时髦得很,便是穿着旗袍,也是那种贴身开大叉的,还要卷发红唇的搭配。
守旧些的则还是那种自家做的衣裳裙子,一头长发要不然是扎辫子,要不然就是盘起来,刘海儿留得恨不得遮住半张脸,一张小口总是抿着,笑不露齿的那种。
“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儿?”
葛太太也在这一层住,比起珊珊那个生活不规律的,她的生活可是规律多了,一大早也还算穿戴整齐,出来看到外头的情景,忙凑上来看了。
珊珊见她来了,好像看到了主心骨一样,说:“葛太太啊,你可看看,这都是什么人啊,一大早地在这里吓人,可是吓死我了!”
郑婶子在阿莲身边儿,给她掐着人中,看她没有反应,有些急,便跟葛太太说了,葛太太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忙做起了跑腿儿的活,去喊李寡妇了。
李寡妇一家子是那种典型的旧派人家,从服装打扮上都能看出来,也不知道是遭了什么变故才来到这里住的,便是一个主楼里头住着,也不跟他们怎么来往,日常经常见不到,也不知道是关在房里做什么呐。
“咚咚咚”的敲门声敲了好久才看到人开门,李寡妇穿着一身黑,头上还裹着黑纱包头,看上去整个人就非常刻板,一张脸更像是冰雕的一样,半点儿热乎气儿都看不到。
“李夫人,你快看看,你家阿莲不知道怎么了,怎么倒在外头了,赶紧看看,要不要送去大医院。”葛太太着急地说着。
李寡妇的脸色变了变,忙跟上去,一双小脚还跑得不满,把葛太太甩在了后头,一过去就一把推开郑婶子,喊道:“别碰她!”
看着郑婶子的眼神儿跟刮刀子一样,珊珊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她很少见这位李寡妇,总觉得看着就不是一路人。
郑嘉轩上前扶住没站稳的郑婶子,觉得这李寡妇也太分不清好赖人了,这么多人,也只有郑婶子才真的有几分关心阿莲到底怎样,其他人,哪个不是在一旁冷眼的?
“不是我,不是我,我一看到她就倒在这里了。”郑婶子有些惶恐,这样说着,倒像是有些怕这位李寡妇。
珊珊人还算好心,见着说了一句实话:“我们一来她就倒在这里,也不知道怎么了,要不要送去医院?”
“送什么医院,都是骗人的,她这是被鬼迷了!”李寡妇十分肯定地说着,扭头把大家环视一圈儿,“别让我知道你们哪个搞鬼,我可不是好对付的。”
她很是硬气,这样说着,也不让人帮忙,自个就把阿莲抱起来了,她的身量不高,幸好阿莲也是个矮的,拖着腋下,有些费劲儿就把人抱起来了,郑婶子被她斥过一句,不敢上去相帮,伸了伸手也没碰,郑嘉轩瞧见这幅模样,他倒是愿意帮把手,但谁知道人家会不会觉得男女大防更要命。
要知道,这年代有女生从桥上过,因为被风吹起了裙子就直接跳桥寻死的,这些旧式的女性好像活在另外一个纪元,对跟贞洁相关的要求格外严苛。
因有了郑婶子的例子在前,珊珊和葛太太都没动,见她经过还让了让,直到看着她一个人把女儿弄回屋子里头去,这边儿才敢喘气儿。
“这李寡妇可真怪。”珊珊拍着胸脯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鬼呐,现在可不兴那个。”
“老派的么,都信些。”葛太太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看了一圈儿周围的人,“咦”道,“焦先生不在啊?”
珊珊的表情微变,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谁知道呢?”
葛太太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跟郑婶子说:“你也别在意,咱们谁不知道啊,那位就是脾气怪,心还是好的。”拉着郑婶子的手拍了拍说,“一会儿你看看她们要不要帮忙,别真出了什么事儿。”
当房东的就怕住自己房子的出事儿,生病死亡,都不好,容易惹得房子晦气。
“今儿早上这是怎么回事,阿莲往常可不怎么出门,怎么一大早晕到了这里?”葛太太对自己的租客还是比较了解的,这一家子的生活习性她也知道,怎么想都不觉得对方有理由在这里晕倒。
她也见过阿莲,是个寡言羞涩的女子,见了人最多抿嘴一笑,她以前还怀疑过对方是不是哑的呐。
“我这也不知道啊!”郑婶子一头雾水。
珊珊看了郑嘉轩一眼,郑嘉轩也没说什么,他除了早一步见到阿莲,其他的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葛太太随口又说了两句,抱怨一声,然后就让大家都散了,珊珊打个哈欠一副要回屋继续睡觉的模样,郑婶子拉着郑嘉轩,问他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郑嘉轩跟她说了两句,也没多说,他都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郑婶子也不觉得这件事跟郑嘉轩有关系,跟他说了两句,怕他吓到,之后就让他赶紧收拾东西去上学。
郑嘉谦这会儿才穿衣裳,听到楼下的动静也没在意,他这样的年龄还一门心思想着外面,根本顾不上身边儿的八卦。
倒是郑彩,或许是因为常常在楼里头跟这些人混的关系,反而更关心身边这种事情,一个劲儿问郑嘉轩发生了什么。
“啊,阿莲姐姐啊,她可古怪了。”郑彩这样说了一句,有些神神秘秘的,但看哥哥弟弟没人搭理自己的茬,撇了撇嘴,便没有继续往下说。
郑嘉轩临出门的时候,看到郑婶子给李寡妇那边儿送吃的,对方给拒了,连门都没让她进,态度十分不友好。
他皱了皱眉,这是为什么?
郑婶子在主楼的地位可以说是食物链的最低一级,连珊珊都能把她当佣人一样地使唤,当然这种使唤也是很有分寸的,多少都会给些东西,象征性走个人情往来的互帮互助。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小人物,主楼中大部分人都跟她相处得不错,便是焦先生那种有点儿的,看到郑婶子也会招呼一声,问个好。
这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对郑婶子这样不客气。
是因为李寡妇一家的脾气就这样不好相处?大家口中都这么说,似乎这就是真的了,但…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李寡妇出门了一趟,买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半夜闹腾得让葛太太发现了,他们两人的屋子紧挨着,露台几乎相连,葛太太半夜发现有烟味儿,去露台上正好看到那边儿李寡妇拜什么东西,吓了一跳,当下就喊起来了。
“我这里可不是什么神龛庙宇的,你这样可别租我家的房子,大半夜点那么多香烛,你就不怕着火吗?”葛太太非要阻止李寡妇的迷信行为,她信洋教,见不得其他信徒在她房子里搞这些。
郑婶子上去劝她,却是越劝她气性越大,珊珊不在,焦仁孟也不在,郑嘉轩这边儿被吵醒了,又被郑婶子赶回去了,只听得楼下一直都在骂战阶段,也就是葛太太一个人骂,李寡妇最开始还说了一句是“招魂”,后来就不吭声了。
随便葛太太怎么骂,她是不敢过去碰那些东西的,窝火了半夜,到底还是看着李寡妇把事情都弄完了,她气得第二天一早就守着楼下的电话跟葛先生嘟囔开了,说是要把李寡妇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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