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比杜小草大两岁,已经及笄了,容颜身条都长开,精致又娇媚,又在花船上磋磨这么久,嗓音甜糯撩人,紧抱着吕文昭不撒手。
吕文昭却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黑着脸一言不发,紧盯着对面闯过来的白蟒,只是露出的头颅,就有村正家的水缸那么大,一双幽蓝的竖瞳大如海碗,森然地吐着蛇信,呲呲慑人。
饶是杜小草见过火蛟的真身,但那都是在梦境之中,当面怼上这么巨大的白蟒,惊得手脚冰凉。
不提它的凶残,只说卖相,这头白蟒相当漂亮,鳞片犹如白玉,又大又好看,映着日光璀璨夺目,摘下来卖到药阁里,一片就值几十两。
秦佑安没去看白蟒,扫了一眼坠在吕文昭腿上的小姐妹,示意崔小屠上前帮忙。
崔小屠涨红着脸去拉,姐妹俩却不肯挪动,死死抱着。
杜小草蹙眉:“两位姐姐都是聪明人,怎么做起糊涂事,引来了凶兽,不躲到我这里来,抱着吕公子的腿有什么用,想害得他因为不能挪动被咬死吗?”
金雀儿银雀儿讪讪,咬紧下唇不吭声,也不松手。
银雀儿还斜乜了杜小草一眼,惊讶她一年不见,变了个人,口齿这么犀利。
更犀利的还在后面,杜小草大声催促崔小屠:“傻愣着干什么?拉人!”
崔小屠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心一横,加大了手上的气力,把一对姐妹硬生生提到半空,不松手也得松手了。
吕文昭虽然没把挂在腿上的姐妹花当一回事,被抱住双腿也觉得膈应,此刻没了累赘,悄悄靠近秦佑安:“这条白蟒太奇怪了,像是突然出现在这儿的……”
如果从前就出现过,哪怕没有伤人,也会有消息传到金花镇上,他们住在驿站两天,没听到一点风声。
秦佑安明白吕文昭的暗示,这条白蟒是冲着他们来的,脚边这对小姑娘,大约也是谋划中的一环,一照面就被杜小草喝破了,不但起不到内应的作用,还成了画蛇添足的那个“足”。
金雀儿、银雀儿被扔在杜小草脚边,气得粉面铁青,骂人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强忍了下去,抽噎着装恐惧,却暴露了她们毫不恐惧的真相,自顾自地在那演戏:“两位公子,救救奴,奴愿……愿以身相许,侍奉公子左右。”
嗓音娇娇怯怯,细弱蚊讷,香艳旖旎之意令人不齿。
秦佑安置若罔闻,吕文昭也无声冷嗤,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对面溪涧旁的白蟒身上,转身逃走是最蠢的,等于把后脊暴露给了凶兽。
哪怕被震慑的濒临窒息,所有人,包括崔小屠在内的扈从们,都没有束手待毙。
杜小草施展瞳术,很快发现了这头白蟒跟自己腕上火蛟的区别,首先是体型上的,一个延绵千里不见首尾,一个大如山丘最多几百丈长,火蛟有足,白蟒有翅,一双薄如蝉翼,肉眼几乎察觉不到,跟它的体型相比显得过于小巧的翅膀。
白蟒气势汹汹而来,扑到跟前了却又踟蹰不前,一双幽蓝竖瞳阴沉沉地,死死盯着秦佑安,浓稠蛇涎滴答到溪涧里,毒液四溅,顷刻间翻起大片鱼尸。
白蟒在等待。
金雀儿、银雀儿不敢耽搁,一直在找机会使坏,才刚一要站起,就被杜小草按住了,还飞快把姐妹俩的下衣摆系在了一起。
“两位姐姐,先坐在这儿养养精神吧,杀蟒这种事,咱们又帮不上忙,别添乱就好了。”
银雀儿气急,矜傲的脸蛋上满是怒意,不由分说地把衣摆解开,压低嗓门怒斥杜小草:“滚开!要你管闲事!”
杜小草冷笑:“是你们引来毒蟒,连累了我们公子,我们公子有肚量,不跟小丫鬟一般见识,我可没那么好脾气……”
她边说边扯下两人发髻上的红绸,捆住了她们的手腕,不让她们有机会作妖。
白蟒眼见杜小草如此,恼恨暴躁,,硕大头颅直扑过山涧来咬人。
一直屏气凝神的秦佑安飞身而上,硬扛白蟒,硬碰硬的结果,是秦佑安倒飞而回,白蟒也缩回了脑袋。
有一战之力,这白蟒不像它看起来这么无敌。
杜小草还发现,它那对翅膀徒有其表,勉强能带着它飞起来,滑翔片刻就得坠落到地上。
秦佑安的飞剑可以自由翱翔,对战的时候占尽上风。
吕文昭驾驭飞剑的本事还欠缺火候,领着一众扈从在地上围攻白蟒,靠着神兵利器,砍断了白蟒一截尾巴。
断尾滚落在地的时候,还在蹦跶呢。
一丈多长的血肉凭空脱落,断口鲜血喷涌,白蟒又痛又怒,疯狂甩动身体,砸得崖壁下这片崖壁碎石飞溅,四个躲避不及的扈从也被砸得骨断筋折。
崔小屠虽然魁梧精壮,头一回见到这么血腥惊悚的场面,整个人都懵了,握着一口锋利的开山刀,虎口崩裂鲜血直流,手臂上也被削去一片血肉,却咬着牙不肯退后。
秦佑安白袍翩跹,一再鏖战,气势却不降反升,人站在崖壁上一株旁逸斜出的老藤树上,宽大袍袖乘风鼓荡,猎猎作响,驾驭飞剑迎战白蟒,尽显世家公子从容不迫的风范。
反观白蟒就糟糕了,蛇头如山丘,毒牙如山笋,狰狞恐怖,蛇涎横流,恣意喷溅,无论是人是物被它溅到,都被腐蚀地滋滋作响。
这不是一场点到即止的切磋,是你死我活。
所有人严阵以待的时候,白蟒忽然撤回溪涧那边,秦佑安稍一迟疑,没有追过去,回到崖壁下盘点自己这边的伤损。
扈从折了一小半,崔小屠浑身挂彩,吕文昭也面色狼狈。
唯有杜小草,始终躲在人群之后,衣角也不曾脏了一片,看见秦佑安撤回来,忙忙上前递水递药。
金雀儿和银雀儿被绑了手腕,坐在一旁无人理会,又气又恨,生怕自己就这么死在这里,她们可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要死也是死别人。
两双泪水盈眶的杏眸,充满祈求地看向秦佑安,又看向吕文昭,甚至还看向崔小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