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娘这几日担惊受怕,情绪濒临崩溃,此刻终于回到俊逸体贴的师兄身边,哭得梨花带雨,还指着渡鸦老巫的鼻子骂:
“你等着!回去之后一定让师父罚你!”
赢生微微皱眉,离开出言调停:“巫老不必挂怀,师妹这几日吓坏了,误会了巫老,回去之后,我一定禀明师父,给巫老记功。”
熏娘还要再说,被赢生按住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冒失,此地祸福难测,渡鸦老巫可以是他们的帮手,也可以是他们的夺命符,究竟往哪个方向走,一念之间的事。
熏娘觉得委屈,抽抽噎噎地哭。
天卜少巫见了,暗暗替赢生惋惜,怎么遇到这么一个拎不清的小师妹,听说还要结为道侣,一辈子的拖累!
哪儿像他在秘境中遇到的箐仙子,知人善意,温柔识大体,还对他不离不弃。
他已经打定主意,离开秘境之后,就带着箐仙子返回天卜部,见一见他的天巫老祖。
天卜少巫想得美滋滋,身手去搀扶箐仙子的时候,却扑了个空,对方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杜小草看在眼里,微微讶异。
她惊讶的不是天卜少巫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遇到了意中人,而是这位“意中人”居然是女扮男装的,英姿飒爽眉目清俊,不仔细看的话,会误以为她是蹁跹贵公子,还是许姓纨绔同款的。
秘境中人集体掉马甲后,杜小草只想到戴幕漓,戴面纱,却忘了女扮男装这种神奇操作。
不得不说,眼前女子扮得很出色。
天芒少族长和天魃小巫两个憨包,后知后觉发现了,笑得一脸嫉恨。
经过几日的厮杀,秘境之中的活人数量大大减少,不及刚进来时的十分之一。
人少了,水浅了,各种隐匿在暗处的人都被迫浮出来,聚拢到这片广场上,参与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杜小草目光扫过,除了“箐公子”之外,还有一个出乎意料的人物,卖花娘子的姐夫,染巫部的族长,居然也偷偷摸摸进入秘境,还隐匿了这么久!
杜小草对他刮目相看,他也对着杜小草憨憨一笑:“家里孩儿等着银钱买藤甲,我把那钱挪用了买姑娘的符咒,拿着符咒来秘境碰碰运气……”
“你的运气不太好,无论你能不能平安离开秘境,你跟儿子预定的藤甲都拿不到了,此地二十天,外面就是大半年,预留给你的藤甲早就卖掉了。”
染巫族长哈哈大笑,拍了拍腰间的芥袋:
“不怕,只要银钱充裕,再好的藤甲都能买到手,现在担心的就是怎么离开此地。”
“你一个人进来的,其它族人呢?”
好歹是一族之长,扈从总该有几个吧?
染巫族长苦笑:“就我一个进来的,人多反而误事,万一都陨落在此地,巫部就没办法维持了,只是我一个人的话,损失不大。”
两人闲聊几句,旁边的人也都在嗡嗡低语。
安生了没多久,就有人急赤白眼地大打出手,一道拳罡擦着老道士的脸呼啸而过,砸得他失魂落魄,跌坐在旁边的山道上。
杜小草沉下脸,二话不说催动红妆剑,在出手伤人的许姓纨绔肩头划拉了一下,鲜血淋漓,痛得他咬牙怒骂:
“多管闲事!本公子教训自家仆从,与你何干?!”
杜小草冷笑,红妆剑倏然一闪,对着许姓纨绔周身一阵乱削,最终徘徊在他唇齿之间,伺机割掉他的舌头,吓得他紧紧抿着嘴,一声不敢吭。
众人看这浑身是血的许姓纨绔,后怕不已地闭紧了嘴巴,不敢放出任何不敬之词。
杜小草教训了许姓纨绔,施施然收回红妆剑,之前在金井台那边,她变成一只小红鸟,被许姓纨绔叫破,差一点遇险,这一次就是要教会他什么是“祸口从出”!
他再敢言行嚣张挑衅她的权威,一剑削了他没地方喊冤。
老道士被他一圈打得丢人现眼,身上的道袍都稀烂破碎,栖栖遑遑地冲杜小草拱手道谢,躲到一旁的大石头上盘腿打坐。
天卜少巫坐看一场闹剧,面不改色地挪到杜小草身边,询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着。”
离十日之约只剩下三天,杜小草倒要看看,三天后青烟老者玩什么花样。
她眼下要做的,就是制止众人的厮杀,谁敢先动手挑事,她就杀了谁。
这个决定,对在场绝大多数人都有利,唯独对有可能挤进“前十二”人选的俊彦们不利。
比如天卜少巫,比如许姓纨绔。
其它那些,天芒少族长和天魃小巫,老道士和中年壮巫,赢生和熏娘,都没甚至执念,只想着早早离开秘境。
箐公子显然也认为她是准十二人之列,皱着好看的眉头,斜睨杜小草。
杜小草毫不客气地斜睨回去。
天卜少巫担心两人起冲突,赶紧坐在中间,割断两人别苗头的视线,还压低嗓门劝慰意中人:
“箐……兄,没什么的,再等三日也无妨,天无绝人之路嘛,这么多人都在,总能想出离开秘境的办法,我会一直护着你。”
箐公子不买账:“谁告诉你天无绝人之路?我只知道人有旦夕祸福,事有夜长梦多,吉人天相这种鬼话都是骗傻子的,想要化险为夷,只能靠自己。”
“一己之力有限,所有人联手胜算更大……”
“这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你有本事把这么多各怀鬼胎的人捏成一股绳?关键时刻,他们都是拖后腿的累赘,早杀了早省心!”
箐公子说得恣意,周围听着的人恼了,有脾气暴躁的当场怒斥:
“哪来的小白脸?长得香喷喷,一开口就喷粪,我们拖了你什么后腿,要你喊打喊杀?天卜少巫出了名的厚道人,被你教唆得乱了阵脚!”
“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们我们联手先宰了你!”
“天卜少巫,这小娘皮来路不明,长得又像个妖孽,你堂堂少巫,千万别被她的美色迷了心窍!”
“……”
七嘴八舌的数落,气得箐公子脸色铁青,手中的仙剑簌簌震颤,随时可能出鞘伤人。
天卜少巫赶紧按住她。
气氛紧绷到极点,杜小草笑眯眯地开口:“箐公子不像是巫疆这边的人,来自大胤?”
“要你管?!”
骄横暴躁的语气,比之许姓纨绔还要嚣张几分。
杜小草却没动怒,笑容嫣然不变:“你想激怒我,让我对你出手,然后趁乱搞事情?你就这么担心大家都不死?”
这话问得犀利凶险,天卜少巫当即变了脸色,箐公子一旦被坐实这种坏心,立成众矢之的,他这个天卜少巫也庇护不住。
他二话不说,一拳砸在箐公子的后脖颈上,把人敲晕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扶着,替她对杜小草道歉:“姑娘见谅,阿箐她是吓坏了,一时失了分寸,没什么坏心的,我让她休息一会儿,再醒来就情绪稳定了。”
“希望如此,天卜少巫,你是聪明人,我不信你什么都看不出来,这假小子来历成谜,心思阴鸷,留她不得。”
天卜少巫坚持:“阿箐不是那样的人,我替她担保,接下来几天,我亲自看着她。”
杜小草呵呵:“小心被她捅了刀子。”
“阿箐替我挡过两次刀子,没有她,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杜小草也懒得做恶人,天卜少巫这么坚持,就希望他没有看错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