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卜天巫见龟甲落到她手中,惊诧莫名,虽然之前在秘境外,他怼上杜小草吃了闷亏,却没觉得他和杜小草之间的道行悬殊那么大。
敢跟着杜小草进入城上城,也是有依仗的,他在外边杀不了杜小草,在城上城却凭空多了三分把握,纵然不能一击得手,也能重创杜小草,事后再派人追剿,杜小草死定了。
杜小草对他的卑劣心思心知肚明,懒得挑破,只想早点宰了他,返回天萝客栈歇息。
众人就看见,天卜天巫忽然腾空飞起,手脚身躯狼狈的踢腾,却无法挣扎落地,留仙袍也被震碎,旋即被一团黑雾笼罩,隐约能听到黑雾中的凄厉惨叫。
叫声持续了一柱香时间,黑雾非但没有消散,还愈发浓郁。
围观众人全都看呆了,天卜少巫大喊着上前营救,沾染上了些许黑雾,沿着他的手肘快速蔓延而上,吓得他魂飞魄散,身后一位面无表情的老者,挥手砍断了他的手肘,拉着他疾步后退。
落地之后的手肘,被黑雾笼罩吞噬,滋滋有声,没一会儿就变成一滩骨头。
天卜少巫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上前。
眼睁睁看着他的老祖被黑雾裹挟,惨叫声越来越弱,一具枯骨凭空跌落在地上,看颈间佩戴的饰物,正是天卜天巫。
鸣泽城主傻眼了,不甘心一位凶名在外的天巫,就这么折在他眼前。
杜小草缓缓上前,把地上的枯骨收入芥袋里,转身看向天卜少巫:
“想要好名声没错,偶尔走岔了也不要紧,为了遮掩错误滥杀无辜,就很不可取,希望你以此为戒,别让我再见到你作奸犯科,否则我就送你去见你的老祖。”
天卜少巫吓得面无人色,在他身后老巫的拖拽下,木木呆呆地逃离城上城。
城上城的供奉们且要追撵,被鸣泽城主拦住了,脸上硬挤出一丝笑容,冲着杜小草拱手行礼道谢:“多谢菰族长援手,此恩大过天,永世不忘。”
杜小草呵呵,指着空中还没有彻底消散的血腥气,“很久之前,这个死人也喜欢说这样的话,我信了,后来才发现,他只是说说而已,过口不过心,专骗我这种傻子。”
鸣泽城主面色讪讪,恭恭敬敬地邀请杜小草进入城中,杜小草拒绝:
“我还有其他要紧事,先告辞了,天卜天巫死在城上城的事,你可以明白告诉别人,是我干的,原因就是他答应我的事,拖延了几百年也没办成,我不耐烦了,看他不顺眼,就把他打杀了,谁若是不服,可以去天萝客栈找我。”
杜小草说罢就要走,走了几步,又转过头,叮嘱赢生:
“秘境之主收你为徒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我有师父,不会叛离师门,那位仙长道行通天,但我无意拜他为师。”
“傻小子,你既然知道他道行通天,就该明白,他那样的人,想做什么事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他看中了你,要收你为徒,你就一定得给他做徒弟。”
“我有师门——”
“你是要害死师门,害死你师父吗?”
赢生一惊,秒懂杜小草的暗示,他若是扯着“有师父”的由头不肯拜师,对方又霸道无比,岂不是好害得师父不得善终?
鸣泽城主仔细问过详情,确定对方真的是一位道行通天的大人物,立刻动心,叮嘱爱徒不要“死心眼”。
“机会难得,一定要抓住,像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就是一辈子,就是生生世世,都未必再能有此良机,若那人再来,你听师父的话,马上跟他走,先把本事学到手,再说以后的事,为师虽然守着一座云中仙城,道行平平,教不了你什么。”
赢生啜泣:“师父是要赶弟子走么?”
“说什么蠢话,师父是为了你的前程,不止师父我,换成巫疆其它任何巫部的老祖,都会如此选择,如果在秘境之中,那神秘人选择了天卜少巫做弟子,他绝不会犹豫,你这孩子,就是太重情义,你不必以师父为念,师父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飞黄腾达平步青云,成就远超天卜少巫那种小人,留在巫疆,你永远被这些纨绔压着,出不了头,师父帮不了你什么,师父还得指望你将来学有所成,回来帮师父撑腰。”
杜小草看着他们父子情深,没有感动,也没有嘲讽,只是提醒了一句:
“一时半刻,秘境之主不会找找你,他与你相约百年,大概率就会等你百年时间。”
鸣泽城主气闷:“我徒儿哪里熬得住百年?一甲子之后他就老得白发苍苍,百年之后一堆枯骨,那秘境之主来帮着收尸吗?”
“谁说收徒一定要收活人,有人就是非枯骨不收。”
杜小草似笑非笑地说罢,看向惊疑不定的城主师徒,“还记得咱们在秘境中遇到的那个青烟男子么,你觉得他是活人?”
鸣泽城主恍然大悟:“那秘境之主……是鬼物?!”
“算是吧,他精通鬼道确凿无疑,你这徒儿的天赋异禀,心地纯善,就是有些呆,需要历练,很多心境关都没有熬过,暂时只能算是一块璞玉,百年时光打磨,勉强能打磨得差不多。”
赢生苦着脸,不满杜小草的说法,也不想给鬼物做弟子。
杜小草坏心地安慰他:“别太担心了,天芒少族长和天魃小巫也被选中了,虽然他们也拒绝了,能不能真的脱身还是两说,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去找他们聊聊,商议商议对策。”
赢生拱手道谢:“多谢菰族长提点,我会跟他们保持联络,看看秘境之主有没有真的放弃收徒之念。”
鸣泽城主看着空中彻底消散的黑雾,心情莫名唏嘘,一位雄霸巫疆数百年的天巫,就这么烟消云散,仿佛像梦中一般。
若是死在其它天字号大巫手中,鸣泽城主不至于太惊讶,死在杜小草这么一个小姑娘手中,匪夷所思。
他忍不住出声询问:“姑娘道行惊天,敢问——”
赢生立刻拽住师父,双双后退一步,“不敢问,姑娘有要紧事,且请自便。”
“你不怕天卜部杀来城上城,找你们师徒的麻烦?”
“天卜部骤然没了天巫,必定陷入混乱之中,提防仇家去清算他们还来不及,哪来再敢来城上城闹事?天卜天巫的死状,天卜少巫从头到尾围观,还有他们安插在城上城的眼线,全都看见了,借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再来,若真的来了,我们就去天萝客栈通知姑娘,让姑娘小心戒备。”
鸣泽城主说得狡猾,杜小草一哂而走。
回到天萝客栈,桑飞和小鱼怪正望眼欲穿地等在门外,看见她施施然走过来,大呼小叫地迎上前。
“族长大人,你总算回来了,这一年多急死我们了!”
“我也没想到会耽搁这么久,那秘境之中的光阴流速,与巫疆这边不同,那里过一天,外面就是大半个月,曾经有寻宝客,生生熬死在哪里。”
“怎么样,秘境之中凶险嘛,死的人多嘛?”
“大部分都遭了毒手,活下来百不存一,也没弄到多少仙宝重宝,那秘境有主人,主人还刚好赶回去了,把大家辛苦搜敛到的珍宝又抢了回去,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幸事,哪里还敢奢望更多?”